第123章 炒疙瘩
離開第二機械工業部的辦公室，胡楊就鑽進了接他的車裏。
車自然是華科技的車，司機也是華夏科技的司機。停薪留職的手續是真的，但這並不妨礙他繼續使用華夏科技的資源。
基本上所有調查過胡楊的人，都知道他是華夏科技的創始人之一。但他們並不知道胡楊在這裏到底有多重要。
在外人看來，華夏科技能在北京發展起來。最重要的還是靠了趙援朝和背後的總後大院。沒有這麽堅實的“靠山”他們啥都做不成。
而胡楊呢，作為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外地人。是走了以前“學好文武藝賣與帝王家”的路子。本事應該是有一點的，但更多的還是靠了運氣。
這種誤解其實是非常合理的。因為天才就已經很容易被誤解了，更何況是胡楊這樣的妖孽。
要感謝這個還沒有博客，微博還有朋友圈的年代。讓小道消息的傳播速度慢了很多很多。這給了胡楊留下很多可以操作的時間和空間。
以至於，在這個時候他還能抽出時間，約好久都沒有見麵的柏青出來吃烤鴨。
胡楊這一趟出去好些天，中間隻聯係過一次。再次感謝這個沒有企鵝、微信和MSN的時代。女孩子不會因為你沒有秒回而生氣。
在人群中胡楊總是可以一眼就找到柏青。她的氣質真的是與眾不同。
胡楊離她很遠就下了車，發揮一身本事融入人群之中，悄悄的靠近柏青。
胡楊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柏青的背後，然後……
非常俗套且的無聊的喊了一聲，並同時拍了她的肩膀一下。
姑娘果然如預期的一般驚叫、小跳、花容失色。胡楊在後麵樂的像一個孩子。
他真的知道這很無聊，但就是無法抑製自己咧開嘴角大笑出聲的衝動。
“嚇死我了！”姑娘擰著眉頭，咬著嘴唇，用力的拍了胡楊一下。
他當然沒有躲，並裝出一副很疼的樣子。
但這回姑娘沒有再上當。因為驚嚇而降低的智商迅速回歸。柏青斂起臉上所有的表情，換成一副不屑的樣子：“別裝了，茬架都不怕的人，還會怕疼？”
這股凜冽勁兒，比這冬天的北風猛烈多了。
胡楊笑著問：“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姑娘不置可否的回答道：“算是吧。”
胡楊說道：“雖然我是去了，但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過要動手。”
柏青毫不掩飾臉上的失望：“不動手，那茬架還有什麽意思啊！”
這回輪到胡楊一臉懵。他可從沒想過，柏青會甩出這麽一句來。貌似之前對她的了解還是不夠啊。以前怎麽沒發現，她竟然是一個如此“暴力”女孩兒。
還沒等胡楊的腦子完全轉過偶來，柏青就又念叨道：“還想好好聽你說說當時的情況呢。你是不知道，我是真想過去的，但被我哥給攔住了。”
“這個.……畢竟身處其中，這個大場麵我還是可以跟你好好講一講的。”胡楊一邊說著一邊拉起姑娘的衣袖往前走。
兩人的嘴角都露出了笑意。
今兒晚上的約會是胡楊提出來的，但地方卻是柏青選的。她把胡楊帶到了一個胡同裏。
即便對一個資深的專業人士來說，北京城內密密麻麻，錯綜複雜的胡同地形，也依然是一個非常嚴峻的考驗。
隻有從小生活在這個環境裏的人，才能在蛛網一般的胡同裏暢行無阻。
恩元居炒疙瘩，據說在這附近挺有名的。恩元居胡楊是真的沒聽過。但這個炒疙瘩他是吃過的。就是麵疙瘩和其他配料一炒，並沒有什麽特點。
柏青好像是看出了胡楊對這個小吃的看法：“這個馬記恩元居是炒疙瘩的創始人，這裏的炒疙瘩和外麵賣的不一樣。”
胡楊一聽也來了興趣：“能有多不一樣？”
柏青立刻賣起了關子：“吃了就知道。”
路邊小店，四五張桌子。一進門就聞到了鍋氣和醋香。柏青應該是這裏的熟客，剛一進來擦桌子的那位大姐就招呼她。
“來了啊妹子。”
“嗯，大姐今天挺忙的吧。”
“哎呀，也就還那樣。今兒還是老三樣不？”
“嗯，來兩份。”
“好嘞，讓你大哥馬上給你做。”
柏青非常熟門熟路點好的菜，一點沒有谘詢胡楊意見的意思。但顯然大姐很關心胡楊的存在。
衝灶台那邊喊一聲之後，立刻就轉回來站在桌邊，把已經擦過的桌子再擦一遍。就差把八卦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當然，港片還沒有流行之前，大陸人還不知道八卦是什麽。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一直在做八卦這件事。尤其是婦女同誌們，先天就對這些充滿了旺盛的好奇心。
為了滿足這位大街的好奇心，胡楊抬起頭笑著說道：“你好，我是柏青的對象。”
柏青臉唰的一紅，卻並沒有反駁，隻哼了一聲，然後補充了一句：“還在考察期。”
胡楊笑著說道：“現在還是實習，但以後肯定會轉正的。”
大姐笑嗬嗬的說道：“挺好的，挺好的。我看這個小夥子不錯。有正式工作嗎？”
沒等胡楊說話，柏青搶著說道：“以前是有的。但今天變成臨時工了。”
大姐安慰道：“臨時工也好，這麽年輕熬幾年就好了。”
這時從後廚那邊傳來的一個男人的聲音：“你咋還不走呢。”
大姐哎呀一聲：“光顧說話，我這就去買。”說完大姐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胡楊看著柏青微紅的俏臉：“考察期.……”
柏青小臉一揚眉頭一挑：“怎麽，不滿意！”
胡楊說道：“滿意，而且特別喜歡。”
柏青說道：“算你識相。”
胡楊誠懇表態：“一定好好表現，爭取早日轉正。”
姑娘輕輕嗯了一聲，與胡楊對視的眼神絲毫沒有躲閃。
到最後反而是胡楊先敗下陣來：“那麽今天這頓飯有什麽特別？”
“你聽.……”
“啥？”
“揪疙瘩的聲音。”
胡楊仔細一聽，還真有一個dada的聲音從灶台那邊傳出來。那是老板正在用手指頭，把揉好的麵揪成一個個麵疙瘩。
“炒疙瘩一定要手揪出來的麵疙瘩。疙瘩一定要手揪出來的才好吃。我聽老板說，這手上的功夫沒有幾年練不出來。”
“還真是，聽著就好像帶著勁兒。”這還真不是胡楊隨便應付的話，他真的聽出了一點東西。應該不是簡單的揪，還應該至少包括了拉和捏的動作，猜測是為了讓麵團上筋上勁。
老北京能夠流傳的小吃，都有幾手獨門絕活。就憑這個揪麵疙瘩的聲音，胡楊還真對這炒疙瘩生出了期待。
柏青突然小聲說道：“先跟我說說你們茬架的事兒。”
胡楊也同樣降低音量，說道：“那就得先從我在丹東上火車開始說起了。那天晚上，月黑風高。午夜時分，我們登上了……”
其實這個故事沒什麽複雜的內容，想說清楚也就是幾句話的事兒。但無論說的還是聽的，都很享受這種浮誇的描述方式。
但.……戀愛中的人，不就是喜歡這種外人看來渾身不舒服，但兩個人就是能樂在其中的調調嗎。
所以，他們真是在戀愛了。
故事轉折並不火車上胡楊那一腳，也不是北京站廣場上與鞏哥的偶遇，更不是野湖冰麵上的那一串鞭炮。
讓故事戛然而止的，是老板在炒疙瘩出鍋之前淋上的一大勺鍋邊醋。
那聲音，那味道，讓人瞬間口舌生津。你無法在這個瞬間，讓自己不吞咽唾沫。
很快，老板就端著兩個冒著熱氣和香味的盤子走了出來。
不用吃，光看和聞，胡楊就感受到了這家炒疙瘩和他以前吃過的那些有什麽區別。
鍋氣和醋香就不必說了。盤子裏出了圓滾滾的疙瘩，還有足有五六種之多的輔料，光這就能甩出別人幾條街了。
這可是八十年代，物資沒有那麽豐富。即便是在北京城，這些東西也都不是那麽好弄的。
老板大哥熱情的說道：“趕緊，趁熱吃。”
“好嘞。”
吃炒疙瘩得用勺子，疙瘩輔料滿滿一勺送進嘴裏。那一瞬間，腦中真的會閃過幸福兩個字。
手揪的疙瘩很調皮。相比刀切的麵疙瘩，它們有足夠的彈性和韌性，讓它們在口腔內不停的跳躍，不停的躲避牙齒的咀嚼。而當你在追逐這些頑皮的疙瘩時，那些切成顆粒狀的輔料，就被牙齒嚼碎，散發出各自鮮美的味道。
胡楊此時已經明白為什麽柏青會問他，以前吃過炒疙瘩沒有。
隻要是吃過其他所謂的炒疙瘩，再吃這家之後就會立刻感受到區別。別人家的疙瘩都是死的，而恩元居的疙瘩是有靈魂的。
“好吃嗎？”柏青期待的等待著胡楊的反饋。
“好吃，真好吃！”
姑娘笑了，笑得非常開心。
這炒疙瘩似乎有種魔力，讓你一勺接一勺的，根本停不下來。
就在胡楊第五次把勺子送進嘴裏的時候，店門被從外麵推開。那位大姐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直接放在了他們在桌上。
“爆肚馮的水爆肚，奶酪魏的老酸奶，老三樣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