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約會
豆汁兒，這個兒化音絕對不能少。這是北京特有的一種早點。老北京人的生活中不能缺少一樣東西。
與同為豆製品臭豆腐、臭腐乳、毛豆腐相比，豆汁兒的普及率非常之低。在北京以外絕難見到。
據說最早的時候，喝豆汁兒的都是八旗子弟。說豆汁兒是旗人的命根兒，漢人是喝不慣的。當然，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現在這隻是老北京和外來戶的差別。
看得出來，柏青對這裏並不陌生。甚至有一個年紀不大的服務員，對她笑得還格外的燦爛。
胡楊已經在心裏默默記住了他的名字和樣子。
這家店也是國營的，先去買了票，再到下一個窗口取餐。
柏青沒有給胡楊掏錢的機會，直接付了錢：“麻煩您，兩套。”
兩套應該是比較行家的說法。一套的內容包括，一碗豆汁兒，一疊鹹菜，蘿卜幹，一個小焦圈，一個芝麻燒餅，一個油炸果。
橫向對比的話，這是就是豆汁兒的豪華全家桶。當然這個時候，還沒有全家桶這個東西。第一家進入中國的肯德基，要在87年年底才會落戶北京。
作為早餐來說，這一套已經非常豐富了。看柏青瞅豆汁兒的眼神就明白，她是一個真愛豆汁兒的老北京人。
不過在她開動之前，要先看胡楊喝一口。那雙大眼鏡忽閃忽閃的看著胡楊，意思非常的明確。
趕緊喝！
胡楊端起碗，貼著碗邊哧溜就是一口。一股酸腐的味道立刻頂上腦門，而下一刻這這酸腐的味道就會變成發酵特有的風味。這個味道談不上有多愛，但至少不是討厭。
柏青緊盯著胡楊的臉，想要找出哪怕一絲不喜歡的表現。但可惜，什麽都沒有找到。
胡楊咽下這口豆汁兒，似是回味的咂了一下嘴，突然說道：“我好看嗎？”
姑娘臉色一囧，但嘴上卻不示弱：“很普通。”
胡楊好似鬆了一口氣：“那太好了，我已經這麽有才華了，如果長得再好看，那就太……嘖嘖嘖.……”
柏青毫不客氣的做了一個嘔的動作。
胡楊心裏想對自己說：真活潑，我喜歡。
豆汁對胡楊來說，是味道特別的飲料。喝一次沒問題，但不會特意找來喝。但他很意外的發現，這個麻醬燒餅真的很對他胃口。
分層夠多，麻醬味道正，而且用量夠足，鹹淡正好，簡直是完美。
臨走的時候，胡楊又打包了兩盒。
回到車上，柏青對胡楊說：“這不是北京最好的麻醬燒餅。改天帶你去吃最正宗的。”
胡楊停下腳步：“這算是確定了還有下一次約會嗎？”
柏青白了胡楊一眼：“隨你怎麽想。”
胡楊問：“下麵去哪兒？”
柏青說道：“隨便。”
“看電影怎麽樣。”
“行，但看什麽我定。”
八十年代的北京，文化生活方麵並不豐富。這個時候，中國大陸最先接觸外來文化的地方是廣州。
柏青選擇是片子是一部剛在北京上映不久的譯製片《超人》。這片子最先公映的地方就是廣州。
公映後不久就被禁映，又過了一陣才又上映。幾個月後才在全國各個主要城市上映，北京也是最近才開始的。
柏青想看這部片子的原因很好理解。學到了可以看英文原版書的程度，自然會對美國這個國家充滿好奇。
這一次買票的錢是胡楊出的。
雖然是周日但看電影的人並不多。這一塊錢的電影票錢，對大多數普通人來說也不算是一筆很小的消費。
電影票印刷加手寫的，出售也是按照順序賣的。所以並沒有選票這回事。到了裏麵大家還是坐在相近的區域。
其實對這部電影，胡楊還是有期待的。這1987年版的《超人》他還真的從來沒有看過。
這是一部很成功的電影，尤其是在那個年代。科幻加外星人這些元素，都是國人沒有見識過的。
胡楊和柏青都被電影所吸引，直到背後傳來一陣不和諧的笑聲。這兩男兩女是開場二十多分鍾之後才進來的，十有八九是逃票進來的。
電影院裏查票的剛走沒多久，他們就開始不安分起來。看到胡楊轉頭看向他們，其中一個男的一蹬前排靠背：“看什麽！找抽啊！”
還沒等胡楊說話，柏青直接站起來：“這位同誌，請注意素質。”
男青年流裏流氣的嚷道：“小丫頭片子，說誰沒素質呢！”
柏青還想說什麽，卻被胡楊拉住胳膊：“我們換個位置。”
胡楊被以為柏青還會再堅持一下，卻沒想到她竟然就這麽直接跟著胡楊離開了那裏。
看到胡楊他們離開，這四個人就像獲得一場大勝利那般，不停在後麵嘲諷，甩出各種京味兒髒話。
遠遠的躲開了這四個人，胡楊對柏青說道：“我以為你不會那麽容易跟我走呢。”
柏青顯然還在生氣：“我是很想好好教育他們。但這樣會影響到其他人，這不就和他們一樣了嗎？”
胡楊豎起大拇指：“邏輯清晰，有理有據。識大體顧大局，是個根正苗紅的好青年。”
真誠的誇獎換來的是一個大白眼。事實證明這段話並沒有讓姑娘感到舒服。
於是胡楊又說道：“我拖著你走開，你會不會有點失望。”
柏青皺了皺了直挺的鼻子：“有一點。”
胡楊口氣隨意的說道：“那我去打他們一頓好了。”
柏青笑著搖了搖頭：“看電影，別讓他們影響到我們的好心情。”
幾分鍾後，熒幕上畫麵消失了。這是前一卷膠帶播放完，要更換下一卷膠帶，也順便讓播放機稍微降降溫。
這個時間，影廳裏的燈會打開。多數看電影的人會利用這個中場時間去個廁所或者去買點零食。
胡楊看到那兩個男青年離開作為，走向了廁所方向。於是他對柏青說了一聲，也走向了廁所。
胡楊順手偷了一個口罩戴在了臉上。
正如胡楊所想的那樣。這兩個人除了上廁所之外，還要順便抽根煙。胡楊耐心等到除了他們之外的所有人都離開廁所，才走進去並順手關上了門。
其中一個又瞪著眼睛喊道：“你丫誰啊！想幹嘛！”
胡楊微微一笑，當然他們看不到：“沒啥，我就是來找抽啊。”
另一個青年恍然大戶：“是剛才做咱前麵那個小子。”
“管他是誰，抽他丫的！”
“好主意。”
結果是毫無懸念的。半分鍾後，兩個昏迷的男青年被塞進了廁所最裏麵的隔間裏。在未來很常一段時間裏，他們都很難再出口成髒。
可惜這個時候《東成西就》還沒有上映。否認看到他們的人，一定會發現這兩個人嘴與梁朝偉扮演的歐陽鋒是同款。
而除了香腸嘴之外，胡楊還重點關照了他們的咬合肌。至少三個月內，他們別想咬碎任何比豆腐還硬的東西。
在水池洗幹淨手，順手丟掉口罩之後，胡楊才回到了柏青身邊的位置坐下。
柏青問胡楊：“怎麽這麽久？我差點就去找人撈你了。”
胡楊很正經回答：“我去把那倆人揍了一頓。”
然後，他又收到了一個漂亮的白眼。
燈光再次熄滅，大熒幕繼續播放《超人》的下半部。沒有人注意到那兩個男青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而那兩個同來的女青年也沒有起身去找他們的意思。
電影結束前，兩個女青年就悄悄離開了。也不知道她們會不會想到要去男廁所找那兩人。
看的出來，柏青很喜歡這部片子。走出電影的過程中，她一直不停的在和胡楊討論劇情。並且有些遺憾的說，要是能看到英文的原版就好了。
看完電影時間已經十二點多了，又到了吃中午飯的時間。這一頓不用商量，早就定下了要吃銅鍋涮肉。
這個東西也算是北京的特色之一。很多地方都有類似火鍋的吃法，主要區別還是內容和調料。
而這一頓，胡楊也算是確定了柏青吃貨的屬性。當然這年代還沒有吃貨這個詞。換成當時的說法，那就是胃口好，吃嘛嘛香。
兩個人光羊肉就吃了一斤半。而其他該點的一樣也沒少。光是麻醬就吃了四碗。
隨著了解越深入，胡楊對這個姑娘就越欣賞。她很多想法，放在二三十年之後都不算過時。
胡楊重生以來接觸的優秀女性也有幾個。有像冬梅嫂子那樣的賢妻良母木的典型代表。有像趙小白這樣的大院女子，新女性代表。還有羅師母那樣，氣質優雅的藝術型女性代表。
她們都很優秀，但她們也都還在這個時代之中。但柏青給胡楊的感覺，卻與她們完全不同。她總讓胡楊感覺，他們之間的距離要比其他所有人都近。
人總說漂亮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裏挑一。但在胡楊看來，柏青這兩樣都是萬裏挑一。
這個評價肯定是不客觀的。但胡楊也同樣知道，這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他非常肯定，自己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