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老兵
漢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好嘞，兩位先坐，一會兒就好。”
小店隻有六張小方桌，雖然看起來很舊，卻和外麵一樣，收拾的非常幹淨。這年頭願意注重這種細節的人真的不多。就連大機關的食堂裏，餐桌大多也都黏黏糊糊。
這讓胡楊對這個小店的飯菜有了些許的期待。不多時，漢子端了一碟花生米和一碟烤魚幹上桌。
漢子說道：“兩個小菜先吃著，熱菜很快就好。”
肖克說道：“這魚看著不錯。”
漢子趕緊介紹道：“這是渤海灣裏的鯖魚，鹽醃之後曬幹能放很久。吃的時候稍微用火烤一下，最適合下酒。可惜你們開車了，要不配上二兩小燒，那滋味.……”
胡楊說道：“班長，您這段背了很長時間吧。”
漢子咧嘴一笑：“聽出來了啊，都是我家那口子。”漢子突然意識到剛剛胡楊對他稱呼：“唉……你也當過兵？”
胡楊站起來敬禮，說道：“報告班長，第一軍步兵二團三連，偵察班長胡楊。”
漢子下意識還禮：“一師一團六連偵察排長孫福生。”
胡楊瞪圓了眼睛：“三一團六連！”
孫福生驕傲的點頭：“沒錯，是俺們連。”
胡楊說道：“真是緣分，我們都是第一軍的。那得讓嫂子再加倆菜，咱必須喝一杯呀。”
孫福生笑著說道：“是是是，要喝一杯。我這就去喊你嫂子加倆好菜。”
肖克插了一句：“為什麽叫三一團啊？”
胡楊說道：“陸軍第一軍第一師第一團，所以叫三一團。三一團六連是出了名英雄連。我喝酒，下午車就你來開了。”
很快菜都上齊，孫福生也坐到了桌旁，小燒滿上兩人立刻就熱絡的聊了起來。戰友之間總是有很多話題。說起來他們服役的部隊還真算是兄弟單位。都隸屬第一軍，一個是步兵一團，一個是步兵二團。
他們待的都是偵察連，互相之間也都聽過對方的名號。甚至每次大比武之類的，都還會碰上。
胡楊說道：“排長.……”
孫福生打斷胡楊：“別叫排長了，都已經退役兩年了。願意的話，就叫我福生哥，我叫你小胡。”
胡楊說道：“好，就叫你福生大哥。你這腿？”
孫福生歎了一口氣：“40火炸的，命撿回來了，但骨頭缺了一截。兩條腿不一邊長了，我就申請轉業了。”
肖克念叨著：“2年前，邊境上……”
孫福生說道：“不用猜了，那場戰鬥現在應該還沒解密。”
肖克眼神一亮：“原來那次，六連果然是……來給我也倒一杯，我得敬福生大哥一杯。”
孫福生樂嗬嗬的去拿杯子。
胡楊說道：“你喝酒了，下午誰開車。”
肖克並不在意：“喝多就睡一宿再走唄。”
拿了杯子回來的孫福生說道：“沒問題，家裏保證有地方睡。”
三人碰杯，火辣辣的小燒下肚，屬於胡楊的記憶湧上心頭。
胡楊也沒有可以壓製這份記憶。這就是屬於這個身體的，沒有必要也沒有辦法壓製和分割。
孫福生的妻子也抽空從廚房出來打了招呼。雖然此時店裏已經開始陸續有了客人，但她卻一點也沒有讓孫福生幫忙的意思。
其實酒很普通，三個人喝的量也不大，但不知為什麽，他們都已經有了一點醉意。相信如果再給他們點時間，一定可以把醉意的意去掉。
但就在這時，小飯店的門被大力推開，走進了幾個流裏流氣的青年。
“孫瘸子，趕緊給哥幾個弄幾個好菜。”
“呦嗬，孫瘸子喝酒呢”
“你沒空也行，讓孫嫂子陪哥幾個喝一杯。”
“這都什麽破菜，我們可不吃素啊！”
“趕緊的，給我們倒個地兒！”
很明顯，這就是來找麻煩的。明擺著故意找茬的舉動，讓店裏的食客紛紛結賬離開，很快就隻剩下胡楊他們這一桌。
這時孫福生突然說道：“兩位兄弟，你們也先離開吧。這頓酒算我欠你們的，回頭有機會再補上。”
胡楊一愣，下意識就準備起身，卻被一旁的肖克按住。
孫福生站了起來，大聲說道：“有什麽事，咱到外麵說。”
胡楊看了肖克一眼，後者都看出了胡楊的疑惑。悄聲說道：“孫福生腿是有點跛不假，但對付三五個小流氓還是很輕鬆的。連反抗都沒有就直接認慫了。說明這些小流氓不是第一次來，更說明這些小流氓背後有上麵的人。”
地方上的事還是肖克反應快，一下子就抓住了關鍵。胡楊看了一眼廚房：“我去嫂子那邊打聽一下情況。”
孫福生的媳婦一開始還不願意說，但在胡楊再三追問下，還是把前因後果都說了出來。
其實這件事一點都不複雜。他們兩口子幹這個小飯店，因為位置不錯人也肯幹，所以賺了點錢。
你有錢了，自然就有人眼紅。而他們倆又都是外來戶。所以村兒裏就有人看上這塊地方，找了關係準備蓋一個大飯店。
老兵飯店周圍幾家都已經同意了，隻有他們還沒有。原因也很簡單，隻給一百塊補償。
這個小店是他們兩口子的心血。別說隻有一百塊，就是一千他們也不賣。一開始村兒裏覺得他們都是外來戶，隨便找幾個人就能嚇跑了。
結果自然是被孫福生一個個全都撂在了地上。硬的不好使，他們就改惡心的。這些小流氓隔三差五就會來。不會動手，嘴裏不幹不淨的攪和他們生意。
有一次孫福生忍不住先動了手，立刻就被藏在不遠處的民兵給抓起來了，以打架鬥毆的名義給送到了派出所。如果不是孫福生有軍轉幹部的身份，就能給他關起來。
派出所那邊其實也明白是什麽事兒，隻是苦於沒有證據，隻能明確的告訴他，請他以後注意尺度，不要傷人觸犯了法律。
回來之後就有人給他們傳話。讓他們趕緊搬走，否則黑白兩道都能玩死他們。
胡楊看向肖克：“黑白兩道，聽著挺嚇人的，你兜得住嗎？”
肖克撇了撇嘴：“菜也吃了酒也喝了，怎麽樣都要兜得住。”
“好，你負責兜，我負責踩。”胡楊從桌上抓起一把竹筷子，推門走了出去。
一群小流氓，流裏流氣的把孫福生圍在中間。胡楊沒有去注意他們都在說什麽，也沒有必要去聽他們說什麽。就像你沒有必要弄清楚每一聲狗叫的意思。
胡楊既然走出來了，就已經決定好要做什麽。
小流氓一共五個人。在胡楊推開門之後，隻有兩個人看向了他這邊。看到一個像胡楊這樣瘦弱的青年走過來，他們絲毫沒有感受威脅。
胡楊的臉上帶著完全無害的表情，但背在身後的手裏正在悄悄的掰著筷子。竹筷子折成兩段，兩邊都留下了粗糙並且尖銳的截麵。
這些小流氓當然感覺不到胡楊身上有什麽異樣。但作為一個老兵，胡楊才走出五米孫富貴就已經發現了他要做的事。情急之下他出戰術手語讓他撤退。
但已經走進狩獵區了，胡楊怎麽可能中途放棄。
一個小流氓喊道：“唉……你過來幹什麽？”
胡楊笑著回答他：“我就過來隨便看看。”
“隨你媽……啊.……”兩根折斷的筷子插進了他的大腿。
胡楊一貓腰，從孫福生手臂下麵鑽過去。他的攔截也在胡楊的意料之中。
依然是大腿，胡楊手裏的筷子快速減少。前後不到十秒鍾功夫，五個人小流氓都抱著大腿躺在了地上打滾慘叫。他們身上都至少插著兩根幾乎沒根的筷子。
其實真不是胡楊厲害，是這些小流氓實在太弱。別說反擊，連躲都不會。如果沒有孫福生兩次試圖攔住胡楊，應該還可以再快兩秒。
呼.……胡楊長吐一口氣，頓感神清氣爽。真實很久沒有打架了，這感覺真的不錯。
胡楊是爽了，另一邊孫福生的眉頭可擰到了一塊：
“小胡趕緊叫上小肖開車離開，這裏我來處理。”
“誰都不用走，好戲才剛開始。”
“不行不行，你們趕緊走。不用擔心我，隻要答應了他們的條件，就不會難為我。”
說這話他自己都不會信。孫福生現在是真的急，看胡楊不動地方，他甚至想抓著胡楊的手，把他扭送到車上。
胡楊知道現在勸是沒用的，所以他在出來之前，就準備好了一句話：“孫排長，六連的陣地從來沒丟過啊。”
唉.……
孫福生長歎了一口氣。當過兵的人最聽不得這個。尤其是那些上過戰場，眼看著身邊的戰友一個個倒下的老兵。
一支部隊的榮譽，是靠一條條命堆出來的。凡是從戰場上活著回來的人，都要用自己的一切扛起這榮譽繼續走下去。
六連的榮譽，這是孫福生無法拒絕的理由。
遠處已經傳來了人生，大隊人馬已經出現。
孫福生拉著的胡楊說道：“我看得出那位肖同誌是保密單位的。能請他護住我媳婦嗎，她跟著我沒過幾天好日子。”
胡楊很輕鬆的說道：“媳婦還是要自己來疼。雖然我現在還媳婦，但將來一定會有，估計肖克也差不多。所以這個忙，我們幫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