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姐姐
不出幾日，洛景風果然回到京城。
菁華知道，太後去世王妃失蹤如此大的事情，他肯定早已得到消息。而自己又乃個中關鍵人物，對方一定是會來找自己的。
那麽，與其坐著等他來，倒不如主動找他！
所以，她的人一收到對方回京的消息，她便派了人前去睿王府，定了時間約見。
洛景風依舊是那副模樣，但熟悉他的人卻是知道，主子眼中帶了殺氣，顯然是已經動了真怒了。
他一回京便回府換了孝服，直奔皇陵太後墳前，這一跪，便是一日一夜。
張堯跟在他身後，一直守著他。多次想出聲，又忍了回去。
直到和長公主的約定時間將至，洛景風這才晃了晃身子，按著關節，緩緩站起了身。
張堯上前扶住他，一夜未眠，又是跪在陵前，即便是錚錚漢子，麵色也是有些憔悴了。
洛景風邪肆的俊顏有些蒼白，細長的雙眸卻是亮得出奇。他在笑，薄唇上揚，笑得似乎很開心。
然而張堯卻微微一抖，跟了這主子這麽多年，多少也摸清楚他脾性了。
主子心情好笑得開心，那就代表有人要被整的很慘。
主子若是心情不好，笑得很開心；那就代表有人也要很慘，隻不過……那程度就不是整這麽簡單了。
二人出了皇陵，直奔約定地點而去。
菁華已經等在包廂內，昨晚她也是一晚未眠。
陰柔的小臉蒼白，雙眼微腫，眼底還有一片青影，像是哭了一夜。
洛景風昨日回京，她沒有立刻相見，為的就是給自己做好緩衝的時間。
包廂門被推開，看著身著孝服的洛景風進來，菁華便抿著唇，眼淚潸然而下。
“景風……母後……母後她……”
晶瑩的淚珠劃過她蒼白的小臉，她垂下眸，輕聲抽泣，消瘦的雙肩輕顫著。
一副悲傷過度，又楚楚可憐的模樣。
洛景風一步一步邁進，她將臉埋在掌中，嗚咽著低吟。“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小畜生一出事，我就該馬上注意母後的情緒的。”
“是我疏忽大意了，這一切本不該發生的。”
“若不是如此，母後不會死，笙兒也不會失蹤。”
“都是我……”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打斷了她輕泣的自責。
洛景風麵無表情揮了揮手。
菁華捂著發疼的左手，有些怔愣，又有些疑惑抬頭。
“景風……為什……？”
“啪！”
這下沒了雙手做掩護，她是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
洛景風沒客氣，下手很重，菁華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隨即唇間溢出一絲鮮血。
“景風……為什……”
“啪！”
還是一巴掌。
一左一右，不消片刻，兩邊一起腫起，很均勻，很對稱。
菁華一臉的哀切與委屈，眸光中滿是莫名和心疼。
洛景風卻是淡淡看著她，嗤笑開了口。“陸笙總說我惡劣、沒風度。此刻她如果在場，肯定還有瞪著眼，一臉難以置信，說我打女人。”
此言一出，她的眼神便冷了幾分。
陸笙……嗬，她的好弟弟出了這麽大的事，開口第一句話竟然是陸笙！
這個女人！果然讓人礙眼討厭的很！
“不過……”洛景風撇了撇嘴，“惡劣和沒風度我倒是可以承認，至於這打女人，我是不會承認的。”
他轉眸，直直看向菁華，“因為，這兩巴掌我是替母後給你的。”
“第一個巴掌，是教訓你忘了母後對你這麽多年來的養育之恩。”
“第二個巴掌，是教訓你這個不孝女竟然敢弑母。”
菁華怔了怔，隨即皺起眉，一臉痛心疾首。“景風，你在說什麽，為什麽我一點都聽不懂。”
洛景風居高臨下看著她，冷冷出了聲，“洛菁華，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從前有些事，我可以縱容你，可以當視而不見。可這一次，你竟然瘋到去動母後，你的人性到底去哪了？”
她聽出了他話裏的篤定，也聽出了他話裏的弦外之音，痛心的表情緩緩收起，她麵無表情站起身，抬頭看向他。
“是！是我殺了母後！可那又怎麽樣？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菁華盯著他，兩張像似的容顏近在咫尺。
他冷峻且憤怒，她卻認真且毫無悔意。
“陸笙那丫頭有什麽好的，除了一張臉，還有陸遠那點勢力？”
菁華開口，語氣咄咄逼人。
“她能和李應霜比嗎？你知道太尉意味什麽嗎？李崇明手中是掌著兵權的！李家之女世代都是皇後！李家之子世代都是我們大統領兵的大將軍。”
“如今朝中幾大將軍，幾大都統，有幾個外姓的？”
“有了李家的支持，等於擁有了大統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軍隊支持，你知道嗎？”
“李崇明那老狐狸，直到現在都沒有漏出口風，意欲將李應霜嫁給誰，說明他就是在觀望！即便你娶了陸笙，他也沒有表示，這表明他根本就是更看好你啊，傻弟弟！”
她頓了頓，隨後嘲諷一笑。
“反觀陸家，那陸遠一屆酸腐文臣，雖占著丞相之職，但是有什麽實力嗎？一屆高位，能被他坐的這般兩袖清風，也真夠清廉中正的。”
“你若這輩子真的就和陸笙在一起，那你簡直就是拱手將大統的江山往別人的手裏塞，你知道嗎？”
洛景風眯起眼，“所以，這就是你殺我幾任王妃的理由了？皆因她們不是李家之女？”
菁華微微睜大眼，伸手拉住他的雙臂，“弟弟！她們配不上你呀！你是天子之才，哪是哪些庸脂俗粉能配得上的？我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啊。”
洛景風沉眸定眼看了她許久，這才伸手拉下她。
“你以為，我洛景風要得到什麽需要你幫忙？”
“你以為，一個區區小小的李崇明，我有放在眼裏過？”
“洛菁華，若不是當初你舍身救過我，你以為我會容你到現在？”
他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撫上她臉上的長疤，嘲弄出了聲。
“你以為，我會不知，這一刀你是故意擋的。就是為了讓我對你有所虧欠，對你讓步一輩子？”
聞言，她尖銳的視線忽的一顫，心中閃過一絲慌亂。
洛景風緩緩鬆開手，冷冷出聲。“陸笙在哪？”
菁華剛剛還有些慌亂的心倏地一疼，慌亂散去，恨意襲來。
他還在關心陸笙！她剛剛廢了半天唇舌，他想的還是陸笙？
這個該死的女人，對他就如此重要嗎？
她含恨看向他，冷笑開口。“她已經死了。”
他沉眸，薄唇不再微勾，麵無表情得嚇人。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陸笙在哪！”
菁華看著他，忽的大笑出了聲。
自己護了他二十多年，在有記憶開始，她的生命中便有這個驚才絕豔的弟弟。
他是她的驕傲，是她這二十多年來雙眼不自覺追逐的人。在她心中，他是那麽完美，是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女子能配的上的。
然而又是什麽時候起，他不僅出現在她的生活，甚至出現在她夢裏了……
那是她一生中，最幸福最快樂的時刻啊。
然而夢醒了，現實打了她一個大大的耳光。
她笑著，又哭了一夜。
自那之後，她便沒了自己的思想。既然不能和他在一起，那麽，她便要不這手段幫他，助他！讓他得到這世間的一切！
她可以為了讓他心中有所虧欠，而毫不猶豫毀容。她可以為了暗中幫他掌控西境，而嫁進忠義侯府。
她甚至可以為了讓他娶李應霜，而設計殺了自己的生母。
她可以為他做盡一切！犧牲一切！
可他呢！？
為了陸笙！為了這個剛認識沒多久的女人，他竟然對她如此決然。
菁華大笑著，笑了很久，這才冷下臉，嗤笑開口。
“她已經死了！我已經殺了你三任王妃了，你以為，我會介意再殺這麽一個嗎？”
洛景風看了她一眼，眸光已經滿是冰冷與決然。
他轉過身，不再想看她一眼。
菁華卻是倏地拉住了他，即便再心疼，卻依舊沒放棄。
“如今，母後已死，陸笙也死了。李應霜對你有意，我已經約了她來這裏！”
“我知道你恨我！可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母後生前也希望你能登上帝位，如今她已經犧牲，難道你要讓她白死嗎？”
她的話，讓洛景風的眸光更冷了一分。
張堯守在門外，驀地看見款款出現的李應霜，微微有些愣神。
隻見她今日身著一身粉色長裙，一張原本高傲精致的小臉，如今卻化了相當溫和的妝，一派溫柔婉約的氣質。
“李大小姐！”他出聲問候，有些不可思議。
房內，菁華見李應霜已到門外，焦急出了聲，“景風！姐姐求你，為了大局，你就先忘掉這一切，好嗎？”
洛景風卻是抬起眸，細長黑眸倏地閃過一道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