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沉香散
翌日清晨，蓮心像往常一樣來到林婉月的臥室，悄悄地掀起了帳幔的一角，柔聲說道：“王妃，您醒了麽？”
“嗯……”帳子裏的人嚶嚀一聲，複又翻了個身，明顯還沒有從睡夢中醒來。
其實林婉月不是喜歡賴床的人，許是前世養成的習慣，每日固定的時辰醒來，起來之後還會鍛煉一下身體。
今日到了往日林婉月起床的時辰王妃房裏並沒有動靜，蓮心以為許是昨日受了些驚嚇，晚上並沒有休息好，就沒有過來叫起，可是這眼看到了巳時，王妃還沒有起，蓮心有些不放心，才來看看林婉月。
“王妃……您不舒服麽？”蓮心試著小聲的喊著，並沒有人回應。蓮心有些急了，將帳幔兩邊掛起，彎腰向林婉月看來，隻見她還在沉睡著，兩腮燦若桃花，呼吸綿長，長如蝶翼的睫毛隨著呼吸上下起伏，仿佛做著什麽美夢。
蓮心心下狐疑，王妃平日裏睡眠極淺，稍有動靜就會醒來，莫非昨晚果然沒有睡好？蓮心決定去問問昨晚值夜的丫頭，看王妃是否輾轉未眠。
沒想到到了晌午，林婉月依舊在沉睡，喚也喚不醒，這下子蓮心真的有些坐不住了，連忙稟告了赫連宸風。
“林婉月，你醒醒……”赫連宸風匆忙趕來看到林婉月躺在床榻之上，一副海棠春睡的模樣，心中隱隱有著不安。
他走到床邊搖了搖她，依舊沒有反應。她醒著的時候不是張牙舞爪的就是對他不假辭色，少有如此柔順的時候，可現在他寧願林婉月一睜眼看見他，杏眼圓睜，指著他的鼻子叫他出去，說什麽非禮勿視之類的讓他尷尬的話。也比這樣叫不醒來得好。
“怎麽不早來稟報？耽誤了王妃的病情唯你們試問！把紀雲叫來。”赫連宸風擰著眉頭說道，話音剛落，他身邊一道影子像煙一樣飄了出去，是玄風。
“參見王爺。”不多時，一把年紀的紀雲就被玄風拽著領子拎過來了。他正在太醫院整理藥材，這個人向他出示了下王府的腰牌，隨即牽著他的手腕就要往外衝，要不是他急忙說得帶藥箱，這才停頓了一下，估計連口氣兒都不讓他喘。
出了宮門連轎子都沒有，直接被拽到馬背上一路跟急行軍似的一直疾馳到三王府，紀雲這把老骨頭都要被顛散了。
“別拘那些虛禮了，看看王妃為何一直沉睡？”本來赫連宸風平日裏就不假辭色，這回聲音更是不帶一絲溫度，屋子裏的三兩個下人大氣兒都不敢出，似乎下一秒屋子裏就要滴水成冰了。
紀雲本是太醫院的左院士，昨日的魏明是右院士，東皇以左為尊，所以魏明暗地裏其實一直嫉妒著紀雲。
不過紀雲能做到左院士，不單單是靠運氣或者是人際關係得來的，在醫術上的確是有兩把刷子，尤其擅長婦科和外傷，岐黃之術使得得心應手，運用自如。
兼之說話詼諧，做人極有眼色，宮裏的貴人有了病痛很樂意找他診治。
看到赫連宸風的態度，紀雲更是不敢掉以輕心，拿出一塊薄紗，覆在林婉月的手腕上，將頭微微偏向一旁，手捋胡須，隨後伸出三根手指請起脈來。
整個屋子裏，眾人都屏住呼吸，似乎稍微弄出些聲響都會影響紀雲的診治，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一炷香的時間轉瞬即逝，但在赫連宸風眼裏卻是無比的漫長，紀雲把脈如此長久，隻能說明林婉月的情況不容樂觀，看著林婉月毫無所覺的睡顏，他的心越來越往下沉。
終於，紀雲收起薄紗，沉吟了片刻似乎下了某種決心，說道：“王爺，王妃恐怕是中了沉香散之毒。”
赫連宸風目光一凜，沉香散？
沉香散本是前朝之毒，除了鶴頂紅和砒霜，它是最出名的毒藥。本來毒之一類，最是見不得光的，它之所以揚名，蓋因一場宮廷秘聞。
赫連家族滅了端木一族，奪了江山，據說前朝有一位妃子十分受寵，當時當政的皇帝都有意廢了太子，另立寵妃的皇子為儲君。皇後出於嫉妒與自保，就在妃子的飲食中下了毒。
因中毒後隻會沉睡不醒，就像受到了極度的驚嚇失了魂魄，恰巧那位寵妃去禦花園賞景，行至一處假山，有個因犯了錯被掌嘴了的小宮女，跳下來自盡，於是這位寵妃目睹了這個宮女從下墜到摔得腦漿迸裂的全過程，當場就暈了過去。
皇帝雷霆震怒，責令太醫院立即拿出診斷方案，太醫們診不出病因，就眾口一詞說是受到過度驚嚇失了魂魄。
那位妃子沉睡了幾年，最後香消玉殞，前朝皇帝一氣之下下令所有後宮女人為其陪葬。
皇後身邊的貼身宮女為求活命，私自到皇帝麵前道明了皇後的所作所為，是以這種殺人於無形的毒得以揚名天下。
暴怒之中的皇帝下詔誅殺皇後滿門，並下令征繳消滅全部的沉香散，致使後人大都隻是聽聞有此毒，未曾見過。
因為端木皇帝的兒女情長，製造了這麽大的政治動蕩，才讓赫連家族有機可乘，奪了江山。
林婉月怎麽會中了沉香散呢？赫連宸風眉頭緊皺，前朝皇後一族盡滅，因端木皇帝厭惡皇後，史書工筆未曾記錄前皇後的一點一滴。
如今從何處下手呢？“可有解？”赫連宸風氣息冷峻。
紀雲不免打了一個冷顫，“因王妃的症狀和傳說中了沉香散毒的症狀極其相似，才推測是中了沉香散。至於解毒，老朽還需要一些時日，王妃不會有性命之憂。”
“需要多少時日，一定可以解毒麽？”這才是赫連宸風關心的事情。
“這……”紀雲不敢打任何的包票，沉香散隻有傳言，靠著推測研究解藥，實在是困難無疑。
“你先下去吧，盡快研製解藥。”赫連宸風不是無理取鬧之人，紀雲研製解藥，那麽還有一條路，就是找出下毒之人，既然可以下毒，解藥自然就有了。
找到下毒之人，必不能放過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