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是貴妃娘娘指使的!
宋軼戈趕到剛才那個地方時,那股令人不適的味道已經彌漫開來了。
他平日裏雖會來楚毓宮,但是鮮少踏足這一塊地方,且這裏離楚毓宮也不算近。
但楚毓宮的人,他多少還是有幾個麵熟的。
地上是大片大片的嘔吐物,再往前看,是三四人高的蒸籠,周圍一圈圍著成堆的已經燒完了的木炭,宮女和太監在做著最後的清掃。
若是這都猜不出來他們在做什麽,他這皇帝就白當了。
一見到他,大家先是沒反應過來,爾後不知是誰‘砰’地跪了下去,顫抖著伏在地上高喊“參見皇上”後,其餘人才跟著跪下,惶恐地請安。
宋軼戈冰冷的眼神掃了一圈,沒有她方才說的,齊楚嫣身邊的大宮女迎春。
他沉聲問:“蒸籠裏是誰?”
沒人回答。
他怒了,大喝:“朕的話你們都敢不回是吧?這麽喜歡這蒸籠,都給朕躺進去!”
這下才有人顫顫巍巍地回話:“回、回稟皇上,是、是迎春……”
他的瞳孔猛的往後一縮,心中那個答案呼之欲出,卻又如鯁在喉。
是,他在害怕,在害怕自己從未看到過的另一麵,他希望能聽到不是自己所想的那個答案。
“是誰下的旨?到底是誰讓你們這麽幹的?”
有宮女住不住的嗚咽聲,就算是這樣,也沒人敢做第一個。
迎春是貴妃娘娘最親近的人,她尚且得了個如此下場,他們要是敢背叛貴妃娘娘,恐怕就不是拶刑那麽簡單了。
得罪皇上尚且死的痛快,總好比死的痛苦好。
宋軼戈又豈會不知他們為何沉默?可是沉默在如今震怒的宋軼戈這兒,無疑隻會讓他徒增怒火。
他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威脅:“朕勸你們如實相告,不然先人立下的十大酷刑,朕就讓你們嚐試個遍!”
“皇上饒命,是貴妃娘娘指使的!奴才們也是奉命辦事!皇上恕罪!”
心中那一塊被高高吊起的石頭,重重砸在他的心上,痛得他說不出話來。
齊楚嫣,果真不是他一直所以為的齊楚嫣。
他閉上眼,滿腦子都是那張巧笑倩兮的臉。
從明媚天真,到不甘心,再到最後的萬念俱灰,以及現在他能在她眼中看到的,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感。
他,好像從頭到尾,都是錯的。
良久,宋軼戈才從回憶中掙紮出來。
“劉總管,傳朕諭旨。”他麵無表情地說:“今日在場的宮女太監,杖責兩百,若是還有命活的,統統發配萬靈塔。”
這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白了一張臉。
且不說兩百杖後是否還有命活,就算苟且活下來了,那萬靈塔是什麽地方?人吃人的地方!
那裏聚集著大片的原住難民,常年饑荒,一般被發配過去的人,最後都死於被他人生吞活剝。
身後是此起彼伏的求饒聲,宋軼戈沒再回頭看過一眼。
宋軼戈將齊楚惜送回常寧宮後,把蓮兒單獨叫了出來。
齊楚惜在知道迎春也死了之後,整個人崩潰了,像是被人抽掉了所有力氣,栽倒在地上不停地責怪自己。
直到後來過於悲痛,直接昏厥過去。
她像一隻幼獸,失去了母親的保護,不讓任何人靠近,隻一個人默默地舔舐傷口。
“迎春之前,可還有過其他人?”
他負手而立,身後是垂著腦袋的蓮兒。
“回皇上,柳絮姐姐.……也是這樣死的。”
“柳絮是誰?”這名字耳熟的很,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柳絮姐姐原本是主子的大宮女,奴婢是柳絮姐姐死了後才成為大宮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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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軼戈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樣的心情走出常寧宮、回到禦書房的。
齊楚嫣在他麵前,永遠是那個善解人意、良善體貼的白月光;而齊楚惜,才是那個心狠手辣,功於心計的惡毒女人。
就好像一夜之間,天下大變了一樣。
他的世界,也在這一天,徹底地改變了。
“皇上,張丞相等候您多時了。”劉總管提醒道。
宋軼戈這才回過神來,揉著太陽穴,示意他將張煜臣放進來。
“皇上,昨日恭親王讓臣與他一同赴宴,宴會裏都是支持他的人。”張煜臣草草行了禮後,直入主題:“有禦史大夫劉予青、副丞相李勉、還有中州知府駱一橫.……”
張煜臣說了一串職位和名字,有正三品的大官,也有九品的芝麻官。
宋軼戈點點頭,又問:“你跟著恭親王也有一段時間了,可有探到內應身份?”
先不說恭親王召集的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文官,整個大魏三塊兵符,有兩塊都在他的手中,就是恭親王來了也是送死。
關鍵在於這個內應,怎麽樣都要抓出來,不然就算他手中有兩塊兵符,恐怕也會遭暗算。
張煜臣麵色凝重地搖搖頭:“臣隻知道恭親王說與您特別親近。”
與他特別親近?
宋軼戈幾乎是立即想到了一個人,卻也是同時否定了自己。
就算沒有最近的事情,他待嫣兒如此百依百順,她也不可能背叛自己。
可這朝中上下誰不知道他厭惡齊楚惜,更不可能與他親近了。
難不成真的是……越往深處想,他的臉色越難看。
“離楚貴妃的生辰不過十日左右,在此之前,我們必須抓到內應。”張煜臣看他臉色如此,自己也不免覺得沉重。
“朕知道了。”他緊握著拳:“你盯緊恭親王府,把他府中一切可疑動向報給朕。”
“是。”
張煜臣朝宋軼戈行禮後,正打算離開,卻突然被叫住。
“等等。”宋軼戈依舊沉著一張臉,臉色甚至比之前更難看了些:“即便她隻是個才人,也是朕的妃子,張丞相還是注意點分寸。”
張煜臣看著他的臉色,還以為是什麽大事,笑著回道:“皇上多慮了,臣不過是覺得才人同臣去世的小妹甚為相像,才會偶作關心罷了。”
“是嗎?那張丞相且說說看哪裏相像?”宋軼戈嗤笑,都什麽年代了,還給他玩哥哥妹妹那套說法。
若不是他有派暗衛監視齊楚惜的一舉一動,還不知道這位年輕的丞相三番五次與他的妃子相見。
“眼睛。被生活和現實囚禁的眼神。”張煜臣垂在寬袖下的手微微有些汗濕:“皇上曾經見過臣的小妹,應當知道臣說的是什麽意思。”
趁著宋軼戈微怔,他迅速行禮,離開了禦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