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清楚自己的身份!
“才人可是有什麽煩心事?”夕陽下,張煜臣的臉上仿佛渡了一層金光,美好得不真實。
齊楚惜張口便想說沒有,嘴唇動了兩下,愣是沒說出來。
眼睛酸地厲害,她幹脆直接蹲下來,將臉埋在膝間。
她實在是太難受了,難受到甚至沒法再偽裝自己。
張煜臣也沒強迫她說,就這麽靜靜的陪她站著。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眼眶不再那麽酸澀了,她才緩緩站起來,問道。
“張丞相,若是有人用最殘忍的方法殺了你的至親,你會如何做?”
張煜臣毫不猶豫回答:“在下絕不是什麽君子,他用什麽方法對待我的至親,我便用什麽方法還回去。”
“若是那人手握重權,高高在上,你根本就沒有辦法動她分毫呢?”
聞言張煜臣的神色一凜:“你說的可是……”
“不是,不過也沒什麽差別不是嗎。”她嗤笑:“那麽你說,若是他護著殺我至親之人,我應不應當一並殺了?”
“才人還是好好思量一番,我看他做事磊落、一身正氣,定當是有什麽誤會或是難言之隱,這般的話,才人好好同他聊聊,將誤會解除便是。”他想了想,斟酌了言語才道。
“若是真能如你所說那般容易就好了。”她歎了口氣:“今日多謝張丞相的開解,楚惜不勝感激。”
“在下與才人甚是投緣,才人直接喚我名諱便好。”他微微一笑。
“嬪妾始終是皇上的後妃,還是謝過丞相美意吧。”她苦澀一笑,雙眼略過之地,皆如看墳墓一般。
張煜臣被她的眼神看的一怔,不禁喃喃:“像,真的太像了。”
“像什麽?”她下意識地反問。
“像我的小妹。”他似乎也不打算對這個第二次見麵的人隱瞞,聲音低落,似在呢喃,卻又能讓她聽得清楚:“她是前年春天去世的,得了重疾,癱瘓在床,她每日看閨房的樣子,跟你方才實在是太像了。我雖有一個弟弟兩個妹妹,可她卻與我的關係最親近……即使我們不是一房所出.……”
“你與我的小妹年紀相仿,卻好似擁有同樣的憂愁。”他低低笑出聲:“你的眼睛,同她的幾乎是一模一樣。或許是因為這個,我才會在第一眼看見你時便無端生出親切感吧。”
齊楚惜看著他眼中原本清亮的光迅速黯淡下去,心中不免一動,不由得開口:“若……若是可以,你可以把我當作你的妹妹……”
她的聲音極小,因為不自信而十分微弱,說出口又覺得難為情,又偷偷補了一句:“算了,你當我是自作多情罷.……”
她本以為張煜臣聽不見,卻沒想到接著他便驚喜地抬起頭道:“那我以後喚你楚惜可好?”
齊楚惜不由自主地點頭。
麵對麵前這個男人的請求,她無法說出哪怕隻是一個音節的拒絕。
天色已然變暗,她自知不方便在這裏多待,便向張煜臣告辭。
臨走時,張煜臣叫住了她。
他的麵色有些遲疑,仿佛心中在掙紮,最後卻還是將話說了出來:“若你.……厭倦了這裏的生活,你可以讓人來知會我一聲,我可以帶你離開,去你想去的地方。”
聽到這話,齊楚惜心中一暖,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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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楚惜剛跨進常寧宮的門檻,那噬骨的痛感便湧上全身。
同往常一樣,冰的刺骨,細細密密的針刺感,讓她覺得自己沒有一處皮膚是完好的。
這段時間這蠱毒發作的越來越頻繁了,從原本的一個月一次,到半個月一次,到現在的時不時一次。
若是再得不到解藥,她,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她強忍著疼痛,一手扶著牆壁,一邊慢慢往裏間走。
裏間掌著燈,有茶盤放在床榻邊的小桌子上,盤子上有幾盤精致的點心。
齊楚惜沒多想,隻當是蓮兒知道她要回來,特意準備的。
她疼得頭昏腦漲,掀開床簾就想躺進去,卻被人猛地抓住雙臂,固定在床前。
饒是她再昏昏沉沉,此時也醒了大半。
宋軼戈看著眼前慘白著臉的女人,心中了然,當即讓劉總管去太醫院拿藥來。
“嬪妾參、參見皇上。”她想半蹲下來福身,卻不想一個中心失衡,險些栽倒在地,好在宋軼戈及時扶住她。
“你上一次發作是什麽時候?”他陰沉著臉問。
被宋軼戈摟在懷裏,坐在他的大腿上,她有些不自在。
如此親密的動作,即便是當初剛剛相認時,也從未如此逾矩。
腰間軟肉驀地一痛,他不甚高興地重複:“你上一次發作是什麽時候?”
“十日前。”稍稍回憶了下,她答道。
這個數字說出來,她自己都有些不安。
十日前,看似差不多半月,實際上確是在宣告這子蠱蟲離她的五髒六腑越來越近了。
“張太醫不日便回來了,倒時候讓他給你看看。”
宋軼戈狀似無意的話,聽得齊楚惜瞳孔猛地往後一縮。
張太醫那‘小產論’,她曾聽柳絮說過,這個太醫應當是被齊楚嫣收買了的。
可是……宋軼戈這邊,她確實又沒法拒絕。
不能,亦不敢。
不過是三兩句問話間,藥便被端了上來。
宋軼戈舀起一勺,徐徐吹冷,送到她唇邊。
齊楚惜沒再反抗,就著他的手喝下一口。
她要報仇,所以她不能那麽快死。她痊愈的希望在於毀了齊楚嫣手裏的母蠱,再以齊楚嫣的血入藥,但她深知不可能;好在蘇太醫配的藥確實對她的身子有用,就算不能幫她解蠱,也能延長她所剩無幾的性命。
她有些恍惚地想,這藥,她多喝一點的話,是不是就可以撐到她報完仇?
或許是齊楚惜的不反抗取悅了宋軼戈,看著她把整碗藥汁一滴不漏地喝碗,他的表情終於緩和了些。
“你剛才可是去見了張煜臣?”想起暗衛方才的稟報,他才鬆開的眉頭又重新擰在一起。
“碰巧遇到罷了。”遇見張煜臣,倒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她便據實已告。
“你應當清楚自己的身份,什麽事情能做、什麽事情不能做,應該不需要朕提醒你吧?”宋軼戈聲音淡淡,卻透著警告。
大抵帝王都是多疑多慮的吧,她如是想,卻沒說什麽,如往常一般回他:“嬪妾知道了。”
“知道?知道你就不會再竹林裏同他單獨待上兩刻鍾這麽久!”宋軼戈隻覺得心裏莫名窩著一團火,他總覺得不太對勁,為什麽今天的齊楚惜,無論他說什麽、做什麽都如此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