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惟賢惟德服於人
晚風習習,李昭平與白起寧在書房裏整理好了稿卷,派出去取白玉玉墜的侍衛回來了。
“看來,這玉墜送給你,還真有保命之用。”李昭平將白羽玉墜遞給白起寧。
白起寧接過來,係在腰間,嘴角微揚:“下次若無錢財,再當,可得找個好買家。”
李昭平湊近她的耳邊,柔聲道:“那個,可是王家的傳家之寶,若非危機關頭,別胡亂當了。”
王家的傳家至寶?白起寧頓了頓神,也就是說這白玉玉墜是李昭平母後家中的寶物:“你早說嘛,這麽珍貴,我就不收了。”
白起寧伸手正要取下來,還給李昭平,李昭平一手抓住白起寧的左手腕:“送給你的,別想退回來。”
“我可丟不起,你的傳家寶貝。”白起寧輕哼,臉上微微泛著紅暈。
李昭平看到白起寧的左手腕上,帶著一根紅繩,串著金色鈴鐺:“這個鈴鐺,很眼熟啊。”
白起寧忙收回了手,寬大的衣袖遮住了手腕上的鈴鐺,低下頭:“這個……是鍾離楚有次套到小狐狸的脖子上,我……我戴著,是為了祭奠他。”
“……”李昭平想起來了,這金鈴鐺的確是鍾離楚的,小時候鍾離楚就隨身佩戴在內衣裏的脖子上,十分珍貴。李昭平問過鍾離楚這鈴鐺的來曆,鍾離楚說,是母親送給他的平安符。
李昭平目光一沉,不知怎的,心口像是被尖針刺入般得疼。李昭平不是傻子,他很聰明,一眼便知道了鍾離楚的用意。
他竟然從來不知道……白起寧在鍾離楚的心中位置這麽重,怎麽會這樣?一瞬間李昭平的腦海中閃過了許多記憶,每次他有危險有麻煩,鍾離楚都會是奮不顧身擋在他前麵的那個人。
而李昭平,卻從來沒有想過,他的心裏有什麽。深深的愧意,在李昭平的眼中一閃而過:“是他送給你的。”
李昭平恍悟過來,當初在齊國陵陽,他去佛山尋天子劍,就留下白起寧與鍾離楚相依相靠,也許就是在那個時候吧。鍾離楚有什麽好東西第一個想到的是李昭平,而他卻把比命看得還重要的平安符,父母唯一留給他的信物,送給了白起寧,白起寧也貼身帶著……
在急需錢的時候,白起寧選擇留下金鈴鐺,而當掉了他的白玉玉墜……
鍾離楚離開後,白起寧將玉發簪贈給楚逸,說她終身不嫁……
忽然間李昭平的頭有些疼,大概是這瞬間想得太多太多,他甚至以為如果不是自己一廂情願,那麽強勢表白白起寧,也許……
“你怎麽了?”白起寧見李昭平神色恍惚。
“沒有,我,腦子有點亂。先出去,透透氣。”李昭平手腳冰涼,從房間走了出去。
白起寧愣在原地,不知所謂,難道李昭平是介意她隨身帶著鍾離楚的遺物?不可能啊,李昭平與鍾離楚感情那麽深,不至於如此心胸狹隘,那又是為何?
“起寧。”李昭平突然挺住了腳步,轉過身凝視著她,“那金鈴鐺,是鍾離楚母親留給他的平安符,很重要,不是送給小白狐的,應該是……是送給你的,你好好戴著,千萬……別丟了。”
“哦。”白起寧點了點頭,迷惘地盯著他,他為何強調這句話,“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沒有,我就是隨口一提罷了。”李昭平說完這句話,心更疼了,他回過身去,邁步前行,心裏在問自己,有的時候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天有點熱,吹來的風都是暖的,可李昭平的心卻涼得透徹。他沒有急著回房間,而是找到一池水池前,池子裏的水透亮清澈。
“阿楚,你若是和白起寧兩情相悅,你可以告訴我啊,為什麽我一點不知情……”李昭平深深皺眉,而今鍾離楚已經不在了,他也做不了任何補償。
從小到大,鍾離楚從來不願跟他搶任何東西,凡事都謙讓著他。隻要是李昭平的,鍾離楚絕對不會亂動一下。
李昭平望著今夜空中的皎月,不禁淡淡而笑,笑得有些淒涼:“阿楚,我好想你。”
此刻一個人影在李昭平的身後晃蕩,李昭平感覺有輕盈的腳步聲而來,回過頭去,卻是段逸。
“昭惠王,夜深了,明日還要趕路,早些歇息吧。”段逸柔聲道。
不知為何,李昭平看到段逸的時候,總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些許鍾離楚的影子,眼眶泛著紅色。
被李昭平這麽深深地看著,段逸一頭霧水:“昭惠王,你,你怎麽了?”
“沒什麽,你和我的一個兄弟,很多地方,有些相似。”李昭平微笑道。
“哦,昭惠王的兄弟一定是蜀國的皇子,段逸乃下賤卑微之軀,怎配與昭惠王的兄弟相比。”段逸屈身恭聲道。
“他不是皇子,是我兒時的伴讀,與我一起長大。隻不過,前不久他死了。”李昭平的目光裏閃爍著一絲晶瑩。
段逸微怔,不過是個伴讀,死了對李昭平來說,會有這麽大的痛苦?他忽然在想若是自己死了,廣陵候很快也不會再記得了他吧。
“昭惠王請節哀,還是先保重身體,早些歇息吧,我也不打擾了。”段逸說完這句,便欲轉身離去。
“請留步。”李昭平高聲叫住了段逸,將身上帶著的一個令牌遞給段逸,“你救過白起寧一命,就是於我有大恩,若是今後有難處,帶這個來找我,我必全力相助。”
段逸接過令牌,再躬身而拜:“早耳聞昭惠王以仁義名天下,佩服。”段逸收好了令牌,這才離去,心中唏噓,以前聽了不少李昭平的美名,還拿到佛山的天子劍,但大都以為他虛偽造作,不過是為博得個好名聲。
此時此刻,段逸不得不承認,李昭平是個明主,惟賢惟德,能服於人。
李昭平看向段逸的目光,卻是愛惜的,本是良將之才,卻埋沒了。即便李昭平希望得到段逸的輔佐,可他還算了解段逸這種人,不會輕易改變對廣陵候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