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自知之明
“你到這裏是因為有案子嗎？”沉默了一陣，吟安開口打破了似乎要結冰的氣氛。
“本座給過你機會了，”段千山目光沉沉地看著她，“是你自己說沒什麽要問的。”
吟安頓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他剛才問的那句話的意思，當下沒敢再多說什麽。
“怎麽？剛才不是還跟他們有說有笑的，對本座就這麽冷淡？”段千山見她低著頭不說話，眼神變得幽深了幾分。
吟安：“．．．．．．沒有，你剛才不說有話要問麽？”
“這會兒記性倒是不差，”段千山冷笑一聲，“那你可還記得當初本座說的，進了藏閣之後的規矩。”
吟安聞言身子一凜，她自然記得，進了藏閣的人，生是藏閣的人，死是藏閣的鬼，一輩子不能脫離藏閣。
“你這是．．．．．．什麽意思？”吟安微微抬頭對上他的眼睛，心裏一片涼意。
“什麽意思？”段千山語調微揚，“你說呢？私自逃離藏閣的後果，本座以為你是十分清楚的。”
吟安避開他的眼睛，雙手拽緊身側的衣服。
“一聲不響地離開藏閣，你還真是好能耐啊，”段千山冷著聲音說道，漆黑的眸底掩著叫人看不清的思緒。
若是換做別的時候，吟安也許還能回一句多謝誇獎，但是這個時候，她明顯感到他的渾身散發出來的煞氣，整顆心瞬間都提了起來。
“說說，你離開的原因是什麽？”
吟安心裏咯噔了一聲，頭低得更低了些。
“本座在問你話呢，回答，”段千山伸手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頭看著他。
吟安被掐得生疼，想掙脫卻是掙脫不開，明眸裏暈染出幾分痛苦的神色。
段千山將她的表情看在眼底，手卻沒有鬆開半分，目光輕輕掠過她帶著血絲的唇，落在她躲避的眼睛上。
嗬，還委屈上了，他還沒真正開始算賬呢。
“怎麽？不想說？”見她沉默不語，段千山的臉色更陰沉了幾分。
“沒有什麽影響不是嗎？”吟安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忍著心中的異樣對上他的眼眸，“我走跟沒走半點區別都沒有不是麽？你還是藏閣的閣主，還是皇帝眼前的紅人，還是做著與往常一樣的事，而且．．．．．．”
而且以後還可能會跟卓越在一起，就算不是卓越，也會有別人，這其中根本就沒有她半點事，那她留在藏閣的意義是什麽呢？她為什麽要把自己困在那裏？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就不能放過我呢？關於我為什麽會被人推到你身邊的原因你也知道了吧，是你的師傅以為我會成為掣肘你的理由，可事實也證明是他多想了。”
她於他，何德何能會對他有那麽大的影響力。
“你有屬於自己該過的生活，我對你而言根本就是不值一提，你就不能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嗎？”
他們之間的命運本該是很小很小的交集，因為她的到來似乎有了改變，但她知道，她沒有那麽大的能耐改變更多。
“遲了，”輕飄飄的一句話從段千山嘴裏說出，“你要是真的不想跟我有半點關係，那從一開始就不該來招惹我。”
吟安默了，的確，如果不是一開始她決定去‘殺’他，那麽他們也許就不會有半分交集，說到底也是怪她自己當初神經大條的自以為對方會是個好對付的人物，若是當初．．．．．．
“你是不是還記著當初我說要殺你的話？”吟安小心翼翼地開口，“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你也應該知道，以我的能力是不會對你構成任何威脅的，而且如果我真的還想對你動手，那我為何要離開藏閣呢，我留在那裏不是更好找機會對你下手嗎？你說對不對？”
段千山垂眸看著她喋喋不休地解釋著，眼神變得越發冷厲莫測。
“如果你真的是還擔心我會做點什麽，那我可以走到更遠的地方去，絕對不會再出現在你眼前。”
“你還想走？”聽到這一句，段千山掐著吟安下巴的手又收緊了幾分。
“疼，”下巴傳來恍若骨頭碎掉的痛感讓吟安不禁喊了一句，看著他猶如狂風暴雨來臨前平靜的神色，心裏莫名一緊。
她自然是想走的，不然她幹嘛要離開藏閣，就是為了躲他啊。
“這麽點程度就受不住了？”段千山勾唇冷笑著，“那你可是有福了，進了藏閣的刑訊室，還有千百倍的疼痛讓你親身感受一下。”
吟安下巴的疼痛感並沒有因為他鬆開手而消散一些，心卻因為他一席話沉到了穀底。
藏閣審訊的手段她是沒有親身經曆過，但是她也從別人那裏聽說了不少，進了藏閣的刑訊室，脫層皮也隻能算是最輕的。
她還聽說過，上明國的刑罰自段千山當上藏閣閣主之後直接從六六三十六種直接上升到了九九八十一種，且都是他一個人閑著沒事創出來的，這種人簡直就是變態一般的存在。
“怎麽？在心裏罵本座？”吟安變化的神色皆被他盡收眼底。
“沒有，”吟安憋著一口氣說道。
“嗬，嘴倒是挺硬，希望到時候你還能像現在這麽有骨氣。”
吟安．．．．．．
“本座勸你最好不要動再次逃走的心思，否則，剛才與你一同來的．．．．．．”
“你不要動他們，”吟安打斷段千山的話。
段千山凝眸看著她，這是她打從見到他到現在最大的反應，連看見他都好像沒有多少表情，他隻是稍微提了一下那兩個人，她卻有這麽大的反應，還真是叫人感覺不太爽呢。
吟安並不知道段千山現在心裏的想法，她隻是不想連累無辜的人，而且他們還是她的朋友，她就更不能讓他們出事了。
“怎麽？這麽舍不得你那兩個新歡？”
吟安被他一句話雷了一下，什麽新歡？這話說得好像他是她舊愛似的。
想到這，吟安不覺抖了一下，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危險了。
“本座之前倒是小瞧你了。”
聽到這話的吟安愣了愣，而後才聽他繼續說道：“人不大，胃口倒是不小，居然還想著學男人三妻四妾。”
吟安．．．．．．
等等，什麽三妻四妾？
“本座說錯了？還是你想的是不止這麽多。”
吟安．．．．．．
她還半句話都沒有說呢。
“你有這個命想，不如想想自己有沒有這個命享受。”
吟安．．．．．．
“你盯著本座看什麽？還想覬覦本座不成？”
吟安當真是被這句話嚇到了，反應過來時人已經退了好幾步，直接就撞上了身後的木槿樹。
“看來還有點自知之明。”
吟安．．．．．．
她是完全就沒有這麽想過好不好，她要那麽多男人幹什麽？學皇帝開個後宮？不對，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怎麽能想歪想得這麽離譜。
“自己跟上，別逼本座動手，”說著，段千山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見他要走，吟安趕忙追了上去，於泊他們的事還沒有解決呢，她現在還不能走。
心裏一慌，吟安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石頭，整個人直直朝段千山撲了過去，下一秒就撞進一個溫涼的懷抱裏。
他的懷抱就如他的人一般，帶著清清冷冷的氣息，卻莫名叫人覺得有些熟悉，還有些許微不可察的懷念。
段千山垂眸看著懷裏那道小小的身影，眸底的光因她下意識抱緊他的腰的時候變得幽深起來。
完了，吟安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是在他懷裏，心底頓時一涼，手指一動想從他懷中退開，腰卻被一隻大手攬住。
下巴被帶著涼意的手抬起，耳邊響起他的聲音，“怎麽？想勾引本座？也不看看你自己有沒有這個資本。”
“你．．．．．．”吟安生氣地瞪著他，這人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她又不是故意的。
“你放開我，”吟安用手去推他，誰料他突然鬆手，她整個人就直接摔到了地上。
混蛋。
吟安在心裏罵了好幾聲，疼痛使她整張臉都皺到一起。
段千山冷眼看著坐在地上的她，唇邊的笑意一閃而逝。
“我現在不能走，”吟安從地上站了起來，語氣堅定無比。
段千山不言，看著她的眼神卻跟看一個死人差不了多少。
吟安被他盯得渾身發涼，但最終還是硬著頭皮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