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菩提樹
我又來啦，吟安心想，而立在她麵前的，是那棵依舊鬱鬱蔥蔥，似乎永遠不會枯萎的菩提樹。
她本來是在藏閣裏待著的，但是不聞不知道怎麽溜進了藏閣找她，她想著要弄清楚卓越家那棵菩提樹的事情，所以叫不聞偷偷把她帶出府，然後，她就在這裏了。
走到菩提樹下，吟安感覺一股熟悉的感覺撲麵而來，就像那晚她和林南去爬山，在山頂見到那棵菩提樹的感覺一模一樣，也許，這就是那棵樹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樹上會不會也有一個洞？
吟安繼續向菩提樹靠近，突然有什麽東西閃過她的腦海，一下子又把她帶進了回憶裏。
菩提樹下，一個穿著白衣的少年正在低頭看書，身姿坐得十分端正，仿佛有人在旁邊監督一樣。
隻見那個少年將書本翻了一頁，這時，有一道聲音突然傳了出來，是很稚嫩的男聲，他說：“能不能安靜一點？”
少年翻書的手一頓，像是被嚇到了一般，環顧了一下四周，最終在他頭頂那棵大樹上發現了另一個白衣少年的身影。
樹下的少年板著臉說道：“這裏是我家，你是何人？為何在我家的樹上？你想幹什麽？”
樹上的少年用左手掏了掏耳朵，語氣有些不爽地道：“吵死了。”
“你．．．．．．”樹下的少年被氣到，卻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這時，樹上的少年坐了起來，那張驚豔卓絕的臉映入眼中，一雙涼薄幽深的眸子看了樹下的少年一眼，漫不經心地說了句什麽。
吟安沒有聽清那個少年說了什麽，因為她被那個少年的容貌驚到了，即使那張臉十分年輕，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那是段千山，特別是那雙眼睛，與現在相差無二。
身後突然傳來樹枝被踩斷的聲音，吟安猛地回過身去，看見段千山就站在她不遠處，那張臉與剛才記憶裏看到的重合起來，一時叫人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你怎麽會在這裏？”段千山皺了皺眉。
“這句話應該我問才對，你們為何會在我的後院？”另一道爽朗的聲音傳來，兩人一起轉頭看去，正是這院子的主人卓越。
過了一會兒，三人同坐在菩提樹下，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
“卓大人，新年好啊，”吟安開口打破了看著要一直持續下去的沉默。
“新年好，”卓越心下不解，但還是禮貌的回了吟安一句。
段千山看了兩人一眼，抬手給自己倒了杯茶，仿佛他才是這裏的主人。
“卓大人，是不聞把我帶進來的，但未經你的允許就到你的後院，實在是抱歉，”吟安想著還是要把事情解釋清楚的好，不然她就要跟某人一樣成為私闖民宅的人了。
“無礙，”卓越大概也猜到了是不聞把她帶進來的，“上次邀姑娘過府一敘，卻是沒有敘成，沒想到之後你就離開了天城，說起來，我們也是好久不見了。”
“是啊，”吟安笑著點點頭，上次因為她想起了自己的記憶所以匆忙離開，都沒有時間跟他敘舊。
“我看你對我院子裏這棵菩提樹似乎很感興趣？”卓越問，兩次進來，他都看到吟安站在菩提樹下。
“是啊，這棵樹好像是常年都不會凋謝一樣，很特別，”吟安說道，這可是她能回去現代的關鍵的，她當然感興趣了。
一旁的段千山聽到這話，眼底眸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麽東西。
卓越：“倒是沒錯，這棵樹自丞相府建成之日便在，這麽多年了，這棵菩提樹都是四季常青的，倒是與其他的樹都不同。”
吟安：“這棵樹在丞相府很多年了？那你應該對這棵樹很熟悉吧？”
卓越：“的確，自我兒時開始，有時總會待在這樹下看書。”
吟安：“那這棵樹有沒有發生過什麽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卓越一臉不解。
吟安：“對，就比如樹上有沒有出現過什麽洞之類的？”
盡管努力壓住了心中的焦急，但臉上還是露了幾分，而這幾分，恰好被段千山看在眼裏。
“這倒沒有，”卓越搖了搖頭道：“這棵樹沒有遭遇過蟲害，也沒有人去砍它，所以樹上並沒有什麽洞。”
“這樣啊，”吟安有些失望，可是她在現代見到的那棵樹明明就是有洞的，沒有洞她要怎麽回去啊。
“怎麽了嗎？”卓越看出她有些不太高興的樣子。
“沒事沒事，”吟安打起精神搖了搖頭，她總不能跟他們說她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現在正在找回去的辦法吧。
“對了，你們是不是還有什麽正事要聊，那你們聊吧，我不打擾你們，”說著，吟安起身，而後突然頓住。
“那個，不聞什麽時候回來？沒有他我翻不過牆。”
卓越．．．．．．
段千山．．．．．．
“要不你先進屋坐一會兒好了，我想段閣主跟我也沒多少話可以聊，等說完了你們一起回去便了，”卓越建議道。
“好吧，”吟安看了他們一眼，現在也隻能這樣了，她又不能從這裏光明正大地走出去，要是被當成刺客抓起來怎麽辦。
“段閣主有何貴幹？”見吟安走遠，卓越才轉頭去問段千山。
段千山收回跟隨著吟安的目光，“本座離開天城之前，你跟本座說過要小心，那個時候，你是不是已經察覺出了點什麽？”
卓越低頭看著桌麵，確實，在段千山離開天城之前，他跟他說過要小心，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去提醒他，如果不說，今天他就不會來找他了吧。
“之前調查太子的案子，你跟我說可以查一查天城裏賣煙火的店鋪，可大理寺的人把天城所有賣煙火的鋪子都查了一遍，卻沒有查到半點線索，後來在查最後一間店鋪的時候，反而在路過店鋪不遠處一間宅子裏聞到了火藥的味道，就是從那間宅子裏，我們找到了太子私設私火庫的證據，但是太子早就知道了大理寺在查案，斷不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這種紕漏，”卓越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所以，我認為是有人故意引我去那裏，目的就是為了讓我找到太子私設私火庫的證據。”
“哦？那你可知那人的目的？”段千山端詳著手中的杯子。
“太子被廢，整個朝廷的權力大變，恐怕也是為了皇位而做，”說到此處，卓越微微皺起了眉頭，“可是就我所知，能這麽神不知鬼不覺地借刀殺人，剩餘的幾位皇子，恐怕都沒有這個能力。”
“確實，”段千山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忽然想起呂不臣跟他說過的話，他說，他一定查不到那個人是誰。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卓越看著段千山，總覺得他的笑有些意味深長。
“目前倒是沒有多大的頭緒，隻是這一次滄州之行，查到了四大世族矛盾挑起的根源，是在皇宮裏。”
“皇宮？”卓越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四大世族若是與朝廷反目，那朝廷勢必會遭受不小的影響，若是皇子之間的奪嫡之爭，那大可不必挑起四大世族的矛盾，除非．．．．．．”
“除非那個人不是要爭儲君之位，而是要讓朝廷亂套，”段千山接過卓越的話。
卓越聞言神色一震，段千山卻是沒有絲毫動搖，畢竟，這是他推測出來的。
讓朝廷亂起來，絕對不是爭奪皇位的皇子想看到的，不然他們就算接過江山，也未必能夠坐得穩，那又是誰會希望朝廷亂起來？又是誰有這個能力讓朝廷亂起來？
卓越看向正喝著茶的段千山，也就隻有他，在察覺到風起雲湧的時候，還能這麽泰然自若的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