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一介商販
將做好的月餅交給廚娘,不聞興致勃勃地提議要到街上去玩,吟安一口應下。
“安姐姐,這個這個,這個一定好吃,”不聞拉著吟安的手直奔賣酥餅的攤位而去。
“穆百,快給錢,”聽到召喚聲,穆百認命地跟了上去付錢。
吟安因為出來的匆忙沒帶錢,主子和卓大人看起來也不是能被人使喚的身份,所以就隻有他這個屬下來幹這種活了。
“謝了,”吟安剛才連早飯都沒吃就被拉去做月餅,這會兒也是有些饑腸轆轆,自然是不會推辭的。
拿過酥餅咬了一口,吟安和不聞同時對視一眼,臉上露出滿足的神色,好吃。
穆百付完錢看到這一幕,一種帶兩個孩子出來玩的感覺油然而生。
然後,接下來的一路,穆百便深刻地體驗了一把‘拖家帶口’的艱辛。
因為是過節日,街上賣吃的比昨日更多,吟安和不聞幾乎是看到好吃的都買一點,有點當場吃完了,沒吃完的則由穆百拿著,所以才過了沒一會兒,穆百兩手都被塞滿了吃食。
令人難受的還不是這個,而是明明吃的就在眼前,而他隻能看著。
“安姐姐,我有點飽了,你呢?”不聞摸了摸有些圓滾的肚子。
“我?”吟安看了一眼目露求助的穆百,莞爾一笑,揚了揚手中的糖葫蘆,“我也飽了。”
正說著,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吵鬧的聲音,似是有人在當街吵架,更準確的說,是單方麵的吵架。
撥開圍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吟安一眼看到了處在人群中央的卓越,而他的對麵,是一個叉著腰對他破口大罵的婦人,身後還跟著一位年輕的姑娘,模樣倒是周正。
“你這登徒子,居然光天化日之下輕薄我女兒,看你長得人模狗樣的,誰知道卻是這種人,真是不要臉,”那婦人約莫四十左右的年紀,氣勢洶洶地指著卓越,雖著一身錦衣,舉手投足間卻猶如市井潑婦。
“胡說八道,”卓越的臉色被她一席話氣得鐵青,“我為何要輕薄你女兒?”
“為何?”婦人恥笑一聲,尖瘦的臉上更顯刻薄,“當然是因為我們卓家不待見你,所以你才想報複我們卓家人。”
“大家聽我說啊,這個人就是當年卓家的不孝子卓遠清的兒子,昨日他來我們桌家死乞白賴的想認親,可這鎮上誰不知道卓遠清名聲敗壞,早就被逐出卓家,我們卓家人自然是不敢認的,免得遭人詬病,可是今天在這街上,他居然就對名義上還是他堂妹的我的女兒動手動腳,想要敗壞我女兒的名聲,大家快來評評理啊。”
話落,四周議論聲頓起,言語之間不乏對卓越的指責。
吟安在聽到那婦女說出卓家二字時心裏便有不詳的預感,沒想到這婦人接下來的話竟是這般顛倒黑白,難以入耳。
卓越的臉色陰沉得可怕,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對付這種顛倒是非的潑婦,一時沒有開口說話,倒讓圍觀的人更激動了。
示意穆百攔住因為看見卓越被罵要衝出去打人的不聞,吟安邁步走了過去,還順手將手中的糖葫蘆塞到了段千山手上。
段千山看著手中的糖葫蘆,再看看走進人群的背影,垂下的眸子裏閃過令人猜不透的光芒。
“沒錯,大家都來評評理,”吟安大聲說了一句,圍觀的人漸漸安靜下來。
“大家可知這位的父親是何人?”吟安走到卓越身邊,沒給那些猜想的時間,直接就說:“是當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而他自己也是大理寺右卿,他從小在最繁華的首都天城長大,什麽樣的絕世美女沒有見過,而這位夫人,你也不看看你女兒是個什麽貨色,莫不是你以為卓大人的眼睛瞎了,看得上你女兒?”
“丞相啊,那是很大的官呢。”
“沒錯,是有聽說當年被卓家逐出去的那個做了當朝丞相來著。”
“而且還是住在天城呢,我聽人說天城繁華的很,美女如雲。”
“就是,這孫氏也不看看自己女兒是個什麽貨色,還真當人瞎了不成。”
聽著周圍人的議論,那孫氏的臉漲成豬肝色,身後原本站著的那個少女也一臉羞愧地跑開了。
眼見著形勢對自己不利,孫氏轉身就要離開。
“別走啊,”吟安上前攔住孫氏的去路,“怎麽?當街冤枉人,結果事情敗露了就想一走了之,哪有那麽容易。”
“你想幹什麽?”也不知是不是被吟安的氣勢鎮住,孫氏臉上已經慌張不已,豆大的冷汗順著鬢角流了下來。
“幹什麽?問得好,”吟安冷笑一聲,眼神冰冷地盯著孫氏,“當街辱罵誣陷朝廷命官,這個罪名,也夠你去牢裏蹲一段時間了。”
“你你...你別胡說八道,我...我哪有辱罵他,”孫氏聞言嚇了一跳,當下結巴得連話也說不全。
“我說的是朝廷命官,還沒說是卓大人呢,既然你自己承認了,那就更好辦了,是我叫人綁你去衙門,還是你自己乖乖去,”吟安上前逼近一步,嚇得孫氏連連後退,直接四腳朝天的摔倒在地。
“這是幹什麽?”一道男聲從人群裏傳來,隨即便有一個身著褐色錦衣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來人長著一張長臉,眼底帶著商人精於算計的精光。
“這不是孫氏的官人麽。”
“沒錯,我認得,就是卓家的二老爺卓瑜。”
男子將倒在地上的孫氏扶了起來,低聲罵了一句,“丟人現眼”。
那孫氏被吟安嚇得不輕,這會兒也不敢再說話,顫巍巍地站到了一旁去。
“卓越侄子,這是發生了什麽事了?怎麽當街鬧成這樣,有什麽事私下說不就行了,何必當街弄得這麽難看呢,”卓瑜走到麵前卓越說道,臉上帶著討好的意味,眼底卻是掩不住的譏諷。
“卓二老爺莫不是瞎了,躲在人群裏看了那麽久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吟安出聲諷刺道。
居然還敢問發生了什麽事,她可不信他是剛好路過看到這一幕的,那孫氏看起來潑辣強悍,其實根本禁不起半點風浪,若不是有這卓瑜的默許,她敢當街找卓越的麻煩?
而且,他講這番話,表麵上聽來是要息事寧人,卻處處暗諷卓越不知禮數、不尊長輩。
雖然不知昨日卓越去卓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從這卓瑜還有孫氏今日對卓越的所作所為,也能看出現在這卓家人不是什麽好東西。
“你......”
“啊,對了,”吟安打斷卓瑜的話,毫不在意地對上他凶惡的眼神,“卓二老爺恐怕不止是瞎了,隻怕還聾了,沒聽見你的妻子剛才說卓家人不認卓大人麽?現在居然還有臉對卓大人說出‘侄子’二字,這臉皮厚的,實在叫人開了眼界了。”
“你這女子又是何人,我們卓家的事,哪裏輪得到你一個外人置喙,”卓瑜臉色鐵青,心裏更是怒火中燒,恨不得撕了眼前這女子的嘴。
“嗬,卓二老爺說話真有意思,”吟安冷笑一聲,語氣嘲諷地道:“也不看看你們卓家是個什麽東西,卓大人堂堂大理寺右卿,當今右相之子,豈是你們一介小小商販可以隨意攀親的,說出去也不怕笑掉別人的大牙。”
“你......”卓越聞言,一時氣火攻心,半句話也說不上話來。
吟安的話不可謂不狠毒,卓家在這附近也是遠近聞名的經商之家,算得上是一方豪紳,結果到了她嘴裏卻成了低賤的商販。
“怎麽?我說得不對?”吟安完全不把卓瑜看在眼裏,“正好,今日人多,正好澄清一下,請在場的各位父老鄉親做個見證,我們卓大人與這小小商販卓家可沒有半點關係,免得日後有人死皮賴臉地要攀親戚,就算想,也得看我們大人答不答應。”
“大人,您說是不是?”吟安轉過身去問卓越,暗地裏朝他眨了眨眼。
卓越的臉色從吟安替他出頭開始,已經不複適才的難看,這會兒瞧見吟安的小動作,眼底更是不自覺帶上幾分笑意。
“是,我天城卓家,與這一介小小商販的卓家,自此再無半點關係,若是日後本大人再聽到有任何敗壞我天城卓家的流言,哼,那這商販卓家,本大人看也沒存在的必要了,”卓越本就是在官場多年,這會兒端起架子來,氣勢也是十分唬人,鎮得在場人人噤若寒蟬。
這話中的意思,竟是要滅了他們卓家滿門不成?
卓瑜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紫,卻是不敢懷疑卓越這話的真實性,畢竟官大壓死人,何況他還不是一般的官大。
心中憋了一股氣不敢發,卓瑜最後隻得氣急敗壞地轉身離開,而他這一走,圍觀的人也都漸漸散去。
“姑娘,多謝,”卓越看著吟安,一聲道謝說得極為鄭重。
“不客氣,不就是罵人嗎?我還沒輸過,”吟安擺擺手道。
“安姐姐,你好厲害,”不聞這會兒也是掙脫穆百,連忙跑了過來。
“好說好說。”
“沒錯,比那潑婦罵得好,”穆百接著道。
吟安......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確定這是在誇她?
“我說真的,不過比我家主子還差點,”穆百見吟安神色不太好,又補了一句。
段千山聞言,一個眼神過來,穆百立即就不敢再說什麽。
吟安看了還手中還拿著糖葫蘆的段千山一眼,心想她剛才要是沒有及時站出來,這人估計是要把那個孫氏直接打死吧。
她剛才過來的時候看見他站在了卓越身後不遠處,雖是麵無表情,眼底卻帶著幾分瀕臨爆發的殺意,要不是她先站了出來,隻怕不久就要血濺當場,他果然是擔心卓越的。
一場鬧劇落幕,一行人也沒了再逛的興致,便一同回了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