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忘了問
曆山的案子結束後，卓越也沒想多留，第二天就叫不聞備好了馬車，吃過早飯後便乘著馬車離開。
馬車順著小道緩緩向前駛去，在路上留下兩道彎彎曲曲的輒印。
突然，馬車上似乎落下了什麽東西，驚到了駕車的人以及前後護著馬車的四個護衛。
“段閣主，你怎麽會在這？”不聞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
卓越將目光從手中的書移開，抬頭便看見簾子被掀開，簾子後麵現出了段千山的臉，眼底倒是沒有半分驚訝。
段千山直接走進馬車坐下，伸手捏了案桌上盤子裏的一顆葡萄扔進嘴裏，動作嫻熟得仿佛不是第一次做。
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對於這個總會不請自來的人，卓越已然是習慣了，而且不止是他習慣了，連趕馬車的不聞也是習慣了。
馬車隻停了一會兒，而後就又以剛才的速度向前。
“段閣主有何貴幹？”卓越將書本合上，以往隻要他在，他就不可能看得了書。
“還請右卿大人見諒，本座剛才才想起，有件事忘了問了，”段千山斜靠著馬車，動作慵懶，卻又帶著幾分貴氣。
“請說，”卓越語氣平淡，隻要他不作妖，他們還是可以好好說話的。
段千山打量了一圈馬車，而後說道：“你這馬車倒是挺大的，你說，這麽大的馬車，能不能藏下一個人？”
“你到底想說什麽？”卓越皺了皺眉，“如果沒什麽事的話，請你立馬出去。”
“右卿大人別著急嘛，我這不是跟你許久未見，先打個寒暄什麽的。”
卓越．．．．．．
寒暄你個鬼，昨天不是見到了嗎？這家夥又準備搞什麽幺蛾子？
“說人話，”卓越心中雖是不耐，臉上卻沒有過多表現出來。
段千山將打量的目光收回，正了正臉色，說道：“昨晚你說，是有人把你叫到醉福樓，把有關軍勇侯犯罪的證據給了你，那個人是誰？”
卓越端著茶杯的手一頓，“你怎麽會突然對這個感興趣？”
“最開始對這個感興趣的不是我吧，”段千山勾唇一笑，“你拿到證據後沒有立即回到義莊，難道不是去查給你證據的那個人是誰嗎？”
“你就這麽肯定我已經查到了？”卓越對上段千山的眼睛。
段千山沒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藏閣不是號稱無所不知麽？段閣主還怕查不到一個小小的送證據的人？”
“這不是有右卿大人你嗎？既然你都知道了，本座何必再費力氣去查？”
“本大人憑什麽要告訴你？”卓越眼神冷了冷。
段千山看他這樣，臉上的笑意反而更甚，估計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一旦生氣，他就會用‘本大人’自稱。
“就憑右卿大人幫助藏閣私吞軍勇侯府的一半財產啊，啊不，現在算起來是朝廷的了。”
“你．．．．．．”卓越按著茶杯的手微微發抖，是被氣到的。
沒想到昨晚答應他的條件，如今會成為他威脅他的把柄。
“右卿大人淡定，氣到自己可就不好了，身體最重要。”
卓越．．．．．．
隻恨自己低估了他臉皮的厚度，還有他的陰險程度，難怪天城的人都說，隻要跟段千山交上手，就一定會被褪下一層皮。
在心裏對自己說了幾遍為這種人生氣不值得，卓越才幽幽開口：“江南一帶的薑家。”
“江南？那個富甲一方的薑家？”段千山麵露驚訝。
“是，”卓越點頭，將事情娓娓道來。
“薑家夫人原本育有兩兒一女，女兒薑雨最小，芳齡十六，是家中最受寵的一個，十年前，薑家還不甚富裕，舉家生活在慶州一帶，女兒薑雨在一次跟著兩個哥哥出街遊玩的時候丟失了，薑家人無論怎麽找都找不到，後來薑家做商業發跡，離開了慶州，到江南一帶定居。
近幾年，薑夫人的身體每況愈下，說是夢中總會夢見當年丟失的那個女兒，叫兩個兒子派人回慶州再去打探消息，兩個兒子也是孝子，當年也是極為疼愛妹妹，所以遵從了薑夫人的意願，派人在慶州一帶進行打探，這一找就是兩年。
原本以為找了兩年都找不到，肯定是希望渺茫，不想卻在要放棄的時候，就收到了消息，說是有人知道了薑雨在哪，薑雨兩個哥哥尋著消息找去，找到的卻是妹妹的屍骨。
原本以為找到了人，沒想到卻是這麽一個結果，薑雨兩個哥哥發誓要查出妹妹的死因，所以借著在慶州的人脈暗中查探，這一查，就抽絲剝繭地查到了軍勇侯身上。
軍勇侯自從被收了兵權之後，除了每日追求長生不老之術，再有就是沉迷美色，且喜歡虐待那些年輕女子，薑雨就是在十年前被抓回了軍勇侯府，在府裏整整受虐了一整年，屍骨還是府裏一個見她實在死得可憐的老人幫著埋葬的，所以．．．．．．”
“所以薑雨那兩個哥哥查明真相之後怒不可遏，決定要狠狠報複軍勇侯，可又礙於軍勇侯的勢力，不敢輕舉妄動，隻能暗中收集證據，伺機找機會，準備一舉扳倒軍勇侯，而這次地龍翻身，礦山坍塌，正好給了他們這個機會，把早就知道的那百具屍骨炸出來，散發輿論，引來朝廷命官，再借由朝廷的手，光明正大地除掉軍勇侯，”段千山接過卓越的話，“本座猜得可對？”
“是，”話被打斷，卓越也沒表現出什麽不悅，“就算這次沒有地龍翻身，礦山坍塌，他們也是打算把事情爆出來的，因為，薑夫人的命數將近。”
故事說到這裏，不由引人一陣唏噓。
“挺慘的，”段千山由衷地說了一句。
卓越．．．．．．
從他口中聽到這話總覺得很怪異是怎麽回事，果然這人在他這裏已經沒有半點好感了。
“右卿大人這是對本座的感慨有意見？”
“不敢，”卓越唇角微微抽搐了下，“現在問完了，段閣主可以走了吧。”
“右卿大人可真是無情，本座可是怕你旅途寂寞，特意來陪你一程的。”
“本大人謝謝你。”
“不客氣。”
“．．．．．．”
等段千山從他的馬車離開，卓越抬手揉了揉發疼的腦袋，吩咐不聞趕馬車再快點。
“主子，沒找到人？”
段千山站在路邊，秋風和穆百跟了上來。
“車上也沒有，本座倒是小瞧她了，”段千山眯眼看著遠去的馬車，平靜的語氣叫人聽不出喜怒。
早上第一個發現吟安再次不見的人是穆百，不同於上次在客棧，這次吟安明顯是自己逃跑的，包袱什麽的都被帶走了。
本來以為吟安會借著卓越的掩護離開，現在看來卻是沒有，所以，吟安到底是怎麽做到在他們眼皮底下悄無聲息的逃跑的？
相比穆百的不解，秋風更多的是疑惑，一大早就聽說吟安不見了，而且還是逃跑，不是說是藏閣的一員？怎麽看起來有種‘上了賊船’之後後悔的樣子，難道吟安是被逼迫的？
“你真看到她昨晚去找卓越了？”段千山開口，問的是穆百。
“是，昨晚傍晚的時候看見吟安跟卓大人在一起，不過聊了沒多久就分開了，”穆百如實回答。
“不錯，還挺能跑的，腿腳真是利索，”段千山輕輕笑了一聲。
穆百和秋風對視一眼，身體齊齊一抖，總覺得這話聽起來好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