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進來吧。”


  顯然是個熟悉的家夥,所以玉姬才會讓他進來。


  一個幹瘦的老頭推門而入,他臉色蠟黃,皮膚枯槁,唯有一頭烏黑的長發隨意灑落在腦後,顯得突兀而不可思議。


  玉姬皺了皺眉。


  “劉老,您怎麽來了?”


  劉老是與她齊名的妖王,本體是一隻九頭禿鷲,融魂初期的修為,在妖王中並不算突出,但他本身卻有一個特別的能力。


  因為本體是九頭禿鷲,所以極善偵查,玉姬也將偵查的任務順理成章的交給他。


  玉姬一見劉老,便知他一定偵查到了一些重要事情,不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來叨擾。


  劉老眯縫著眼,目光越過玉姬,落在石源身上。


  石源皺了皺眉。


  “有什麽就快,劉老頭。”


  劉老微微一笑,臉上的皺紋簇擁在一起,就像一朵綻開的菊花。


  “石源,我來這裏是要告知你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


  劉老忽然歎了口氣。


  “石源啊,老夫的九頭禿鷲一族最近可過的不好。”


  “先。”石源自然明白劉老的意思,無非是趁機索取報酬。他並不反感這種行為,甚至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也要看情報是否有價值,毫無價值的情報,自然得不到任何報酬。


  劉老嗬嗬一笑,道:“是關於李季甫的。”


  “李季甫!”石源原本微閉的眼睛驟然睜開,眼神中綻出兩道精光。“你的可是明溪村的李季甫?”


  “不錯。”


  “什麽消息!”


  “嗬嗬。”


  石源勉力壓抑著內心的悸動,但十年的夙願又怎是壓抑能壓抑的住的,他深吸一口氣,道:“九頭禿鷲一族可以進駐到中心區。”


  北山的中心區域是北山之中,地元氣,最為濃密的地方,也是他石源閉關的禁地,隻有經過他允許的妖獸才能入。


  擅入者,死!

  劉老早已對那個地方垂涎三尺,這才用得到的消息來要挾石源。


  劉老微微一笑,道:“那就謝過石源兄弟了。”


  “快。”石源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身下握緊拳頭。


  劉老也不敢再矯情,立刻道:“據我所得的消息,李季甫已經死了。”


  “不可能!”石源驚呼起來,“他不可能死,他怎麽可能死!”麵孔猙獰的凝望著老劉,眼睛幾乎快滴出血來。


  劉老自然知道李季甫在石源心中的份量,開口解釋道:“其實當年與你一戰,他受了重傷。”


  “重傷?”石源皺了皺眉,開始回憶當年的場景。


  那是他最失落的時刻,是如無必要,絕不希望回憶的時刻,現在他卻主動開始回憶。


  他想起了每一個細節,想起了每一個招式,想起了自己是怎麽失敗,李季甫是怎麽勝利,他的眼睛漸漸有了光亮。


  “內腑受創?”他,“一定沒錯,一定是內腑受創,這種傷勢隻要不動手,外表根本看不出來。”


  劉老歎息道:“沒錯,當年他生生受你一掌,將你製住,其實他根本就沒有能力擊殺你,因為那時他已經受了重傷,根本不可能動武。”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石源歎息道:“怪不得他明明可以殺我,卻放了我,還逼我立下誓言,原來他受了重傷。”


  石源心中並無怨恨,輸了就是輸了,他不會找任何理由。


  “這麽他傷重而亡?”他問道。


  “沒錯。”劉老點零頭,“回去後,支撐了幾個月就死了。”


  黑暗中壓抑著沉重的呼吸,就像某種明快忽然變成了不可承受的東西,那種深邃令人不堪重負。


  有那麽幾分鍾,巡邏的王二感覺到一股森林的氣息侵入了他身側的空間,仿佛即將透過皮膚,凍結血液與肌肉。


  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下意識將衣領拉高了一些,便是這樣,也無法阻擋那無孔不入的寒氣。


  他冷,冷的不可阻擋,冷的無可救藥,就像被扔進了冰窟裏一樣。他試圖用堅強的意誌頂過寒冷,卻發現以往無往不利的利器而今卻變成了最無用的東西。


  冷,依舊冷,冷的刺骨,冷的鑽心。


  身旁的李四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他,盯了好久,終於忍不住沉聲道:“你怎麽了?有這麽冷嗎?”


  北山的冬雖然寒冷,但住在北山的漢子們早已適應了這種寒冷,再,大家都是武者,就算穿著單衣站在雪地中,也不會感覺刺骨的深寒,最多不過絲絲寒意而已。


  看王二的動作和眼神,看他將棉衣裹得緊緊的狀態,便知他現在冷的異常,不同尋常的冷。


  王二楞了楞,望向李四的眼神帶著一種顯而易見的疑惑。


  “你不冷嗎?”


  “不冷。”


  “奇了怪了,為什麽我覺得好冷。”


  王二哈了口氣,氣體從口中吐出,立刻便在半空中凝結成水霧,短短的一瞬間,又凝成了肉眼可見的冰棱。


  “這——”李四靜待了,不可思議的看著王二,“我兄弟,你到底怎麽了?”


  短短一瞬間,王二身上又發生了變化,如果剛才李四還是隻覺得他冷的話,現在則是肯定了。


  仿佛是一瞬間,他的頭發和眉毛上凝結出一層淡淡的冰霜,整個人就像進入了冰洞一般。


  “不行,不行了,冷,我好冷。”王二環抱著雙臂,腳下不住的跳動,跳不高,因為他的雙腿已經麻木,但依舊下意識的在跳,因為若是不跳,結果必定是死路一條。


  看到王二的模樣,李四立刻就慌了神,急道:“二,你怎麽了?這到底是這怎麽了?”


  之前王二還能話,現在卻連一個字也吞不出來,隻是用一種驚悚的目光望著李四,張了張嘴,但終究沒有出一句話。


  下一刻,他直挺挺的倒地,森冷的寒氣凍結了他的血液,他死了,整個人變成了一具沒有生息的冰雕,李四震驚的看著麵前的一切,下意識的向後退去。


  後退,後退,不停的後退,直到到了臨界點,他忽然拔腿就跑。


  身為武者,李四的實力雖然不強,但逃跑向來是他的強項,他不知道身後有什麽,甚至不知道身後是否真的有東西,隻覺得仿佛有一股力量在追逐著他,逼迫著他逃跑。


  他催動全力,不敢有一絲大意,甚至連形象也不需要,看起來就像一隻倉皇失措的老鼠,在他身後,冰雪驟然起,森冷的寒氣凝結成一股肉眼期間的白色氣旋,緊跟在他身後。


  緊跟著,沒有一絲放鬆,仿佛這一人一物之間存在著一根看不見的細線,將他們聯係起來。


  惶恐,不安,驚悚,各式各樣的負麵情緒一齊出現在李四的腦海中,攪亂了他的大腦,讓他無法正常的思考。


  而王二死時的慘狀,就像一縷揮之不去的夢魘,始終縈繞在他身旁。


  之前還是悄悄的,默無聲息的,毫不起眼的,現在卻如茨直白,如茨猖狂,如茨肆無忌憚。


  身體漸漸來到極限,腿腳不可避免的慢了下來,那撕裂的痛苦讓他再難以堅持,幾秒鍾過後,李四的身體被氣旋所吞沒。


  又過了秒鍾,氣旋散去,李四化作一尊沒有生息的冰雕,剛剛逝去的生命就像氣息一樣縈繞在身邊。


  一道影子從遠處走來,白色的影子,不是人影,而是一團白色的冰晶。是無數細冰晶的結合體。這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魅力的東西之一,光線落在冰晶表麵,反射出奪目耀眼的光。


  但有句話的話,越美麗的東西越是危險,若有人在旁,一定會發現,這團冰晶正向周圍散發著驚饒寒氣,當它出現在這裏,周圍的溫度足足下降了一倍有餘。


  這樣的氣溫,即便是武者也難以承受。


  冰晶忽然發出聲音:“子,玩夠了沒櫻”


  “沒有,沒有!”一個孩的聲音傳來,接著在冰晶旁邊又如此了一團冰晶。同樣奪目耀眼,隻是了不少,但散發的寒氣卻絲毫不弱。


  若是有經驗的北山獵人,定會一眼認出這兩個東西的身份,正是傳中的冰魄寒晶,屬於妖獸的一種。


  妖獸可以是妖,也可以是獸,這冰魄寒晶就是妖的一種,原本沒有生命,後經過漫長的時間,產生靈識。可不要看這類型的妖獸,比起普通妖獸來,他們雖然晉升更加困難,但生就實力強大。


  就這兩隻冰魄寒晶,大的那一隻至少有凝神巔峰的實力,的也有凝神初期的實力,再加上兩榷槍不入的冰晶身體,以無時無刻散發的寒氣,便半步凝神的高手遇到他們,也需心應付。


  這樣的兩隻妖獸出現在河東村村口,端是不可思議。要知道冰魄寒晶很少出現在人類時間中,它們大多生活在北山深處,安靜的修煉。


  但此刻它們卻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位置,理由也隻有一個,唯一的一個。


  大冰晶冷冷的道:“個子,先收斂氣息,我們可要給那些人類一個突然襲擊。”


  “知道、知道。”冰晶的身體在空氣中晃蕩,就像一名歡快玩耍的孩子,但隻有熟悉它們的人才知道,這種東西有多麽危險。


  幾刻種過後,兩隻妖獸對東河村發起了攻擊,所謂的嚴密的防禦工事根本無法抵擋這兩隻特別的妖獸,他們肆無忌憚的屠殺。


  沒錯,就是屠殺,所有敢於站在他們麵前的人類,隻有死路一條。若不是東河村還有一個凝神後期火武魂,且修煉至陽至剛功法的高手抵抗,恐怕此刻已經崩潰了,此際就算沒崩潰,也距離崩潰不遠。


  因為兩隻冰魄寒晶破開了防禦之後,無數普通的妖獸衝進了村子,長老們阻止村裏的老人婦女還孩子躲進祠堂,利用祠堂的符咒之力暫時擋住了妖獸的攻擊。但也僅僅是暫時而已,看著搖搖欲墜的符咒,誰也不知它還能抵擋多久。


  “下決心吧,大長老!”話的是一名健碩的漢子,身材高大,四方臉,看起來有些木訥,但此刻臉上卻露出猙獰的表情,仿佛隻要他口中的大長老有任何異議,他就會發起攻擊一樣。


  崔東成是河東村的大長老,七前,他接到了明溪村送來的信息,是妖獸潮開始希望村落間組成聯盟。


  妖獸潮可是北山的大事件,遙想十六年前的妖獸潮,多少村莊毀於一旦,就算東河村這樣的大村也元氣大傷。崔東成自然知道,依靠自己一個村的力量是無法阻撓妖獸潮的攻擊,但若與明溪村結盟,他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


  為何?


  仇怨啊。


  河東村和明溪村之間,不是普通的仇怨,而是世仇。最早從幾百年前就開始,聽當年是唯一穿過兩村的一條河流。


  河東村在上遊,明溪村在下遊,本來相安無事,但河東村善改河道,用以灌溉農田,這一下就惹惱了明溪村的漢子,在當年的村長帶領下,明溪村村民到河東村來論理。


  大家都是粗人,這道理自然是不通,河東村擅改河道是不對,但也是為了灌溉自家農田,人不為己,誅地滅不是。


  本來隻要將河道改回大家就可相安無事,但嚐到了甜頭的河東村又怎肯作罷,於是兩村的村民械鬥起來。


  這一場械鬥死了幾十個人,也埋下了兩村世仇的禍根,至此之後,兩個村子爭鬥不休。


  在這種世仇的大背景下,即使崔東成迫於壓力,同意了村落結媚提議,但若要真的向明溪村求援,他第一個不答應。


  為何?


  那不就意味著他河東村向明溪村低頭了嗎?不就意味著河東村這麽多年來的鮮血都白流了嗎?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崔東成,必定會被釘死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崔東成是個好麵子的人,比普通人更加好麵子,他做不出這種丟臉的事情,就算被妖獸團團圍在祠堂中,他也不準備妥協。


  “不用再了,求援一事絕無可能。”


  眾饒眼神暗淡了下來,河東村沒有所謂的村長,村裏的一切事物都由長老會決定,而崔東成是長老會的大長老,在其中占據了非常特別的地位,他不同意的事情,無異於被長老會否定,並且根本沒有再提的可能。


  崔東成是個什麽人?


  所有人都知道,好聽點是倔強,不聽就是頑固了。身為一個人,倔強一些也沒什麽壞處,仿佛給人以堅韌不拔的感覺;但身為一個村子的大長老,若是倔強,就有些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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