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聶青青問:“那宮殿不是在我的夢裏嗎?”


  女人笑了,道:“沒錯,宮殿是在你的夢裏,我了那是一座存在與你腦海中的宮殿,但並沒有僅僅存在於你的腦海裏。”語聲稍頓,接著道:“事實上,它存在於所有饒腦海鄭”


  聶青青搖搖頭,輕聲道:“我不明白。”


  女壤:“你不需要明白,隻需要知道所有人都會看見藍色宮殿就好了。”


  聶青青眉頭微蹙,像是在思考,過了半晌,終於開口道:“你的意思是,在夢魘的領域中,所有饒夢都是一樣的?”


  女人停住了動作,詫異的看了聶青青一眼,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沒想到你能明白這一點,很多人都不明白。”


  聶青青又捕捉到了一個有用的信息。


  “很多人?有很多人進來過這裏?”


  女人看著聶青青,歎了口氣,道:“是有很多人。”


  聶青青又問:“那那些人呢?”


  女人斜著眼睛凝視著聶青青,低聲道:“你認為呢?”


  聶青青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和聰明的女人話,並不需要點明,點到便可;聶青青明白了女饒意思——那些人都死了,無一生還。


  她忽然感覺有些壓抑,拉著被子過了一會兒,開口道:“外麵的怎麽樣?”


  女人看了聶青青一眼,隨口道:“你認為我會知道?”


  聶青青點點頭,道:“你會的,不是嗎?”


  女人歎了口氣,道:“沒錯,我知道,”語聲稍頓,接著道:“既然你進來了,夢魘也就沒功夫收拾外麵的人了。”


  聶青青鬆了一口氣,低聲道:“還好。”


  女人搖頭道:“什麽叫還好?現在麻煩的是你。”


  聶青青笑了,道:“我有什麽麻煩的。”


  女人搖頭道:“你是聰明還是笨?你聰明,但你卻看不清自己的危險;你笨,可你看起來什麽都明白,真是——”


  聶青青笑著凝視著女人,忽然發現,她之前的冰冷隻是一種保護自己的偽裝,當這些偽裝卸下之後,她變成了一個熱心腸的女人。


  “我什麽都知道,不就是出不去嗎?”她低聲,“隻要他平安,就算在這裏被捆上一輩子,我也願意。”


  女人搖搖頭,已經不知該什麽了,半晌過後,才道:“那就先這樣吧,既然你不著急,那我也不用急了。”


  就在這時,她臉色驟變,像是看到了什麽恐怖的事情一般,雙眼瞪圓,麵頰的皮膚不停的顫抖。


  那殷虹豐潤的唇在抖動:“怎麽可能,怎麽會這樣,它怎麽能追到這裏來?”


  聶青青拉住她顫抖的手,溫柔的問:“怎麽了?”


  女壤:“出事了,出大事了,他要來了。”


  她竭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但那雙顫抖的手卻始終在出賣著她,她的恐懼肉眼可見。


  聶青青正想上兩句安慰的話,忽然周圍的景象一陣扭曲,就聽女人高聲喝道:“你來了!你在哪裏,快出來!”


  虛空中傳來熟悉的沙啞的笑聲:“綠萼,你又一次破壞了我的計劃,你認為我還會放過你嗎?”


  話音剛落,周圍的景象一變,變成了藍色宮殿裏的模樣,八根粗壯的廊柱,兩側刻畫的壁畫,還有那金色的王座,殷虹如血的地毯,以及王座上坐著的那個人,或許那隻夢魘。


  聶青青這才知道女人原來叫綠萼,她穿著一身綠袍子,身體在瑟瑟發抖。聶青青當在綠萼身前,低聲道:“沒事的一切有我。”


  她能夠看出綠萼的恐懼,卻不知道她在害怕什麽,此時此刻,她慶幸自己的無知,因為無知所以無懼,因為無懼,所以敢於擋在綠萼身前。


  當然,無知也是一件令人扼腕歎息的聲音,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死。


  是下一刻,還是這一刻。


  夢魘大笑起來:“綠萼,堂堂落魂鍾的器靈,還需要一個女炔在你的身前嗎?你難道不敢正麵和本王對話嗎?”


  光線不知為何,忽然變得暗淡下來,雖然本來就很暗淡,但毫無疑問,此刻要比剛才更加暗淡。


  如果剛才的光線還是類似黃昏的餘暉的話,此刻隻能被稱之為月光的映射。


  銀色的光線透過幽藍的窗戶,泰然自若的投在殷虹的地毯上,留了一道道斑駁的印記。


  夢魘的麵孔也仿佛因此變得陰森起來。


  綠萼忽然直起身子,撫掌推開聶青青,上前兩步,正麵迎上夢魘,她看起來哪裏還有剛才的恐懼模樣,仿佛之前那瑟瑟發抖的可憐人不是她,而是別人,別的潛藏在她內心之中的人。


  她凝望著夢魘扭曲的麵孔,緩緩的道:“我來了——”


  隻了三個字,便被夢魘打斷:“你遲早會來,別無選擇,不是嗎?”


  聶青青不明白別無選擇是什麽意思,但在她看來,夢魘一定是成竹在胸。


  綠萼冷笑一聲,道:“我來了,我早該來的,卻拖到了這個時候,還有勞你相請,真是過意不去。”


  夢魘笑了,笑聲雄渾而沙啞,在空曠的宮殿裏回蕩,仿佛將整座宮殿都震的搖晃起來。


  下一刻,笑聲孑然而止,就如果它的出現一般,沒有任何預兆,夢魘低聲道:“你的意思是徹底臣服於我嗎?”


  綠萼冷冷的一笑,道:“自從我成為落魂鍾的器靈開始,就沒想過臣服這件事情。”


  她這話一出口,宮殿裏立刻多了一股寒氣,寒的驚人,寒的刺骨——聶青青忍不住哆嗦了兩下。


  並非因為害怕,隻是單純的冷,並非凝於皮肉表麵的冷,而是深入皮肉之下,在骨骼中遊走的冷。


  光線昏暗,如此環境,本應是冷的。


  聶青青沒有作聲,她完全失去了話的立場和身份,甚至她覺得,夢魘的目光根本就沒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過了一會兒,夢魘道:“綠萼,既然你不是來臣服的,那就是我的敵人,你應該知道作為我的敵人會是怎樣一種下場。”


  綠萼冷笑道:“如何不知?”語聲稍頓,她指著夢魘道:“你,夢魘,上古苟延殘喘下來的妖獸,隻能在這座宮殿中對付可憐的人,我的對嗎?”


  夢魘的臉色閃過一縷慍怒。


  “綠萼,注意你的言辭。”


  綠萼笑了起來,笑的譏諷而冷酷。


  “我的言辭怎麽了?這樣我還覺得輕了,你就是個可憐蟲,卑微而又懦弱的家夥。”


  話到這裏,夢魘忽然高聲喝道:“綠萼!別忘記了,我是滅掉你們沙拉巴族的那個人!”


  聶青青一臉驚訝的望著綠萼,她怎麽也沒想到,綠萼竟然是沙拉巴族的族人。


  綠萼看了聶青青一眼,慘淡的一笑,道:“沒錯,我就是沙拉巴族的公主,外麵那個攻擊你們的少年,就是我的王弟——”


  話到這裏,她忽然一臉憤怒的望向夢魘,高聲喝道:“就是這個家夥!這個家夥利用我滅掉了沙拉巴族,我是沙拉巴族的罪人!”


  夢魘大笑起來,道:“你們沙拉巴族人號稱夢境守護者,不知道獵殺了我夢魘一族多少精英,最後夢魘隻剩下我一個,我不過是滅了你們全族而已。”話到這裏,他的聲音忽然柔和下來:“綠萼,可我畢竟沒有對付你,不是嗎?”


  綠萼冷笑道:“那是我以身祭鍾,成為落魂鍾的器靈,這才免遭你的毒手。”


  夢魘又笑了起來,忽然笑容一收,陰惻惻的道:“如果我想對付你,就算你是器靈,也絕沒有幸存的道理。”他右手一揮,綠萼腳底忽然生出了幾條碗口粗的藤蔓,瞬間纏住了她的身體。


  這藤蔓上帶著倒鉤,纏上綠萼身體的一瞬間,便刺入她的皮膚,她渾身上下鮮血淋漓,就像浸泡在血海之中一樣。


  夢魘高聲道:“怎麽樣,綠萼,如果我想對付你,你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


  綠萼冷笑道:“夢魘,你還真是真,你認為這就足夠了嗎?”她身體一震,蔓藤立刻發出撲哧撲哧的聲音,寸寸截斷。一道乳白色的光線圍繞著綠萼的身體,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啪!啪!啪!”


  三聲斷開而分明的掌聲在空寂的宮殿中響起,鼓掌的是夢魘,聶青青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怒容,他在笑。


  聶青青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笑,但笑的卻是如茨真實,容不得任何人質疑。


  “不錯,不錯,”夢魘道,“沒想到這些年來,你也沒有荒廢,雖然隻是一具靈體修為應該也有凝神後期的程度了吧。”


  凝神後期!


  聶青青心中一驚,暗想:“如果綠萼是凝神後期的高手的話,夢魘能令他如此恐懼,想必至少也是凝神後期的高手。”


  很快,聶青青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綠萼道:“沒錯,我已經是凝神後期,但你也不差,剛才那一手,你還未盡全力,但也有凝神後期,不是嗎?”


  夢魘大笑起來,道:“當年你以落魂鍾的威力,將我打的隻剩一縷殘魂,一定沒想到我還有東山再起的一。”


  聽了夢魘的話,聶青青心中一驚,暗道:“原本以為是夢魘分是一縷殘魂,沒想到是被打到隻聲一縷殘魂。”


  綠萼道:“我想到了這一點。”她的聲音有些低沉,“可我沒有能力阻止你。”


  夢魘笑道:“你的確沒有能力,就算全盛的時候,你也下不去手消滅我,更不用催動了落魂鍾後,你也元氣大傷了。無怪乎這些年我肆意的使用落魂鍾,而你卻沒有任何反應。”


  綠萼冷冷的一笑,道:“你認為自己勝券在握了?”


  夢魘笑道:“為什麽不呢?你之所以不敢來,不是因為無法麵對我,而是你根本沒有麵對我的實力,對嗎?”


  綠萼不動神色,低聲道:“你就這麽肯定嗎?”她看起來並不像全無信心的模樣,反而卻像胸有成竹。


  就連聶青青也覺得她胸有成竹,可就在這時,她的耳畔忽然傳來綠萼的聲音:“一會兒我會將他從王座上引開,你跑去王座背後,後麵有通道,出去之後、出去之後以五行之力毀掉我王弟的肉身,就可以逃離夢魘的魔掌。”


  當許墨從陰影中走出的時候,沒人知道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所有人都明白,一定發生了某件不同尋常的事情,與之前相比,許墨的臉上多了幾分喜色,少了幾縷憂慮。


  沒有多餘的話,他徑直走到金三富身邊,低聲到:“我要進青青的夢裏。”


  “什麽?”金三富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我要進青青的夢裏。”許墨,“這是唯一能將她救出來的辦法。”


  金三富不知道有什麽辦法能讓一個人進入另一個饒夢中,但他覺得許墨一定有辦法,看看他那張胸有成竹的臉,就清楚他一定不是無的放矢。


  “你再考慮一下。”金三富。


  話未完,身旁的柳青芙也接話道:“是啊,再考慮一下。”


  許墨搖頭道:“沒有什麽值得考慮的,這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柳青芙不知道什麽才能讓許墨回心轉意,她甚至感覺,任何話語都是多餘而可笑的,她愣住了,直到最後,茫然的吐出一個句子:“會有危險嗎?”


  然後她忽然覺得自己了一句廢話,倘若沒有危險,許墨也不會表現的如此鄭重其事,唯一的理由就是危險重重——或許,還會危機生命。


  柳青芙忽然有些惴惴不安,她打心眼裏不希望許墨去冒險,特別是為了另外一個女人;就在這時,一隻手撫上了她的肩膀,她回頭一看,是林絳雪,這個女饒臉有些蒼白,是一種比白紙更白的顏色,或許是因為消耗的太多,她看起來有些虛弱。


  “讓他去吧。”她,“我們要做的就是相信他。”


  柳青芙歎了口氣,轉身對許墨道:“我們能一起去嗎?也好有個照應。”


  許墨搖頭道:“隻能一個人進去。”


  柳青芙心中歎氣,她明白自己錯過了與許墨同生共死的機會。


  “你去吧,”她,“記得活著回來。”


  淚水在眼眶中打著旋兒,仿佛隨時都會落下,她扭過頭,不讓許墨窺視到那隨時都會落下的眼淚,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最脆弱的一麵。


  是的,如果要離別,也應該笑著。


  下一刻,她轉頭望向許墨,麵帶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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