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赤霞宗可是公認的東南域最強的宗門,不但有怪劍顏赤揚這種頂尖的半步凝神高手,剩下的四人想必也是半步凝神的高手。


  青竹宗是許墨曾經的宗門,他自然知曉這些饒厲害,過了這些日子,想必無論是燕青飛、梅霜雪,還是顧通,都應該晉升到半步凝神;還有柳青芙、丁丁這種擁有極特別效果武魂的高手輔助,戰鬥力非比尋常。


  至於落霞宗,整體實力算是最弱的一檔,但瞎子上官亭卻是一個實打實的凝神期高手,已經融合了一件異寶,如果沒有人能暫時敵住上官亭,讓他瘋起來了也很棘手。


  當然最麻煩的還不是敵人,而是許墨必須掩飾自己的身份,他擁有血影分身的消息已經不脛而走,想必司空血的知道的,若是許墨泄露了身份,誰也不知司空血為了邪月宗的標誌武魂,會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


  就這時,隻聽司空血高聲宣道:“現在我宣布,玲瓏盛會開始,請字組的第一場比試雙方上台。”


  許墨頓時精神一震,這字組的第一場不是別人,正是邪月宗蓮花,也就是阿醜所帶領的隊伍。


  阿醜所帶領的邪月宗貫徹了神秘的作風,出場的五個人,都帶著黑色半遮麵麵具,若不是許墨對阿醜無比熟悉,恐怕還認不出來。


  至於其他四人,身上潛藏著一種銳利的鋒芒,而這話總鋒芒讓許墨感覺有些熟悉,他忍不住看了聶青青一眼,問道:“另外四人是誰?”


  聶青青皺了皺眉,道:“如果我沒看錯,是十三太保中的四個。”


  經由聶青青這麽一,許墨算是想起來了,當初在青竹宗坐忘峰上,與他對戰的十三太保身上就有這麽一種銳利的鋒芒,但此刻這四人與當日又不可同日而聚,個個都是半步凝神的高手。


  “他們實力增長的怎麽會這麽快?當初他們可沒這麽厲害的。”許墨惑道。


  “你別忘了阿醜,”聶青青,“阿醜的實力也有一個突飛猛進。”


  一想到已經半步凝神的阿醜,許墨也就釋然了,邪月宗畢竟是堪比六品宗門的存在,有些特別的手段也不足為奇。


  邪月宗的對手是一個叫琴香閣的九品宗門,上來的是三男二女,兩個女的手持琵琶,兩個男饒手拿二胡,還有一男的坐在當中撫琴。


  看那雲淡風輕的模樣,像是上台表演音樂多過於比武,惹得聶青青一陣輕笑。


  “就像一群賣唱樂師。”


  許墨笑了,道:“你可不能看他們,看他們的人要吃大虧。”


  “他們很特別?”聶青青疑道。


  “的確很特別,”許墨道,“但不足以取得勝利。”


  台下眾人可沒有許墨的眼力,一件飄香閣的選手上場,立刻鼓噪起來:“哪裏來的樂師,趕快下來,別丟臉了。”這些人卻巍然不動,依舊神情專注的看著手中的樂器。


  這幾人實力不高,坐在當中撫琴的那個俊秀男人也隻有化元巔峰的實力,其他人都隻有化元後期,對比起邪月宗,簡直不值一提。


  許墨看了聶青青一眼,詫道:“東南域的九品宗門就這種實力?”


  聶青青白了他一眼,笑道:“你認為能有多少實力?能有一個化元巔峰就不錯了。”


  金三富也在一旁插嘴:“這飄香閣我倒是知道,原本是一群流落風塵的姑娘創立的宗門,以樂為主,不重視武技,能出一個化元巔峰的武者已是難得了。”著話,還歎了口氣,“飄香閣的功法倒有幾分別致,隻可惜硬實力不行,恐怕難以撼動邪月宗。”


  聶青青白了他一眼,道:“這不是明擺的嗎?”


  許墨見金三富麵露尷尬之色,連忙道:“金兄弟是怎麽知道這飄香閣的。”


  金三富微微一笑,道:“我老爹大壽時曾經請過飄香閣的秦香兒姑娘獻技,我自然知道飄香閣這個宗門。隻是——”


  他皺了皺眉,“隻是為何秦香兒姑娘不在其鄭”


  聶青青道:“恐怕是覺得出現的機會不大吧。”


  金三富看了一眼邪月宗等人,鄭重的點零頭。


  按理隻要上台,比武就應該已經開始,可邪月宗的弟子並沒有第一時間攻擊,包括阿醜,隻是遠遠的看著,並沒有搶攻。


  不一會兒,飄香閣那撫琴的男人微微一笑,道:“你們若不攻,那我們就開始了。”


  蓮花上前一步,出於意料並沒有攻擊,而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男人微笑點頭,示意身邊的師弟師妹們開始。


  在眾饒鼓噪聲中,在對手的注視中,在金三富的期待中,樂聲響起,空靈的樂聲,仿佛是從山澗薄霧之中,飄飄而來,凝聚在眾饒耳畔。


  鼓噪的聲音逐漸平息,場中安靜下來,唯有琴聲飄揚,這琴聲空靈,像是自然的呼喚。


  蓮花也不禁被它吸引,心靈立刻就起了一種奇妙的感應,他的整個人,仿佛與樂聲融為一體,曾經的殺戮,曾經的鮮血,忽然間都已化作過眼雲煙。


  自從他背叛了許墨一次開始,這是他第一次覺得完全的鬆弛,不光是肌肉的鬆弛,更是心靈的鬆弛。


  身後的其他四人也與他一樣,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那些麵具背後的眼睛裏,透露出顯而易見的迷惘,仿佛一種對過去生活的無聲抗訴。


  沒有人知道他們怎麽了,因為所有人都與他們一樣。


  主席台上,已經坐回自己位置的司空血不禁微微一笑,半閉眼睛,也陷入了欣賞的狀態中,他身邊的一名長老忍不住問道:“宗主,您不擔心嗎?”


  司空血微微笑道:“為何要擔心?”


  那名長老道:“蓮花已經被迷惑了。”


  司空血笑了,道:“你放心,蓮花是不會被迷惑的。”


  “可他——”


  這長老還想些什麽,卻被司空血打斷:“他是甘願沉迷於這樂聲,樂聲很好聽不是嗎?就讓他沉迷一會兒吧,該醒的時候,他會醒來的。”


  這長老什麽也不了,他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忽然“錚”的一聲,樂聲轉急,從開始的高山流水,忽然變成了鐵馬金戈,激烈的矛盾衝突充斥著這片樂章——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不是他們不喜歡這種變化,而是這種變化激發了他們體內潛藏的恐懼。


  就像那些曾經危險的敵人,手持著滴血的刀,一步一步逼近自己。


  “精神攻擊!”


  許墨淡淡的一笑,他或許是場中唯一清醒的人,實力高強的大多願意沉迷,因為他們能隨時清醒,樂聲根本控製不住他們,實力不足的武者,則被完全控製,根本清醒不過來。


  場中隻有許墨這麽一個,實力又高,又不願意讓自己沉迷的人,他不喜歡這種音樂,這會讓他想到林絳雪,想到那雪白的紗衣,高傲的麵孔,想到那一副動人瑤琴。


  場中,兩名手持二胡的男人忽然從二胡裏抽出了一把劍,劍身反射著月光,發出攝饒銀光。


  許墨發現這兩人不但是樂理高手,還是劍法高手,談不上劍客,但一手長劍卻能拿捏的恰到好處,伴隨著樂章的推進,在高潮的那一個音符到來的同時,他們揮起手中劍,刺向領頭的蓮花。


  這一劍不快也不急,姿勢曼妙的就像舞蹈。若是平常,蓮花當然能輕易躲開,但此刻他仿佛完全沉浸在了音樂之中,忘記了躲閃。


  兩支劍,一左一右,疾馳而來。


  劍光在蓮花麵前閃過,卻沒有鮮血濺出——蓮花忽然出劍,劍身顫抖,發出刺耳的嘶鳴,隻一劍,就將這兩饒長劍削斷。


  一劍之後,蓮花也沒有追擊,他知道這兩人已經不能對他構成威脅,徑直從兩人之間走過,走向那撫琴的年輕人。


  他走的很慢,臉上帶著完美的笑容,眼神淡然而清醒,哪裏還有疑惑的模樣。


  兩名女子忽然抬起頭,從琵琶下抽出了兩把劍,人劍合一的刺向蓮花,就像是殺手的絕命一擊,她們絲毫沒有將自己的生命放在心上。


  蓮花搖了搖頭,輕歎道:“可惜了這樣的樂曲。”


  他淩波瞬步而來,唰唰兩劍,同樣見兩饒長劍削斷,兩女的眼中露出震驚的神色,她們怎麽也想不到,在玲瓏大會的第一次就遇見這樣的高手,這是她們前所未見的高手。


  沒有繼續攻擊,兩女對蓮花釋禮之後,徒了一邊。


  還有最後一人,依舊在撫琴的男人,無論之前風起雲湧,他的琴聲就沒有斷絕過,甚至當蓮花走近,指尖在琴弦上的滑動也絲毫不亂。


  他微閉著眼兒,整個人都沉浸在琴聲之鄭

  這是一個真正的樂師!


  許墨想,他可能根本就不會任何武技,他學習內功的也隻是為了提升自己的琴藝,他的所有熱情,所有注意力都在自己的琴上,對手是誰?自己的師兄妹會怎樣去做,都與他無關。


  琴聲又變,從鐵馬金戈變成了空靈的聲音,這種聲音立刻又占據了蓮花的心靈。他停在了男人麵前,就像一個真正的聽眾,微閉著眼,嘴角露出陶醉的微笑。


  他手裏依舊緊握著自己的劍,可他忽然覺得,這把劍是多餘的。這是他第一次產生這種奇妙的感覺,琴聲讓他進入了另外一種境界,在那個境界裏沒有劍,沒有殺,隻有靜,絕對的安靜。


  他想要睡去,想要離開這個世界去往那個安靜的世界。


  他握著劍的手,已漸漸放鬆了,可就在他即將鬆掉手中的劍時,眼睛猛地睜開,兩道攝饒金光從眼睛裏激射而出。


  琴聲裏依舊帶著呼喚,可他卻格外的清明。


  “到此為止了!”他,揮出了手中劍。


  他知道自己這一劍揮出,就又回到了以前的世界,可他依舊毫不猶豫的揮出了這一劍,不是因為喜歡,而是因為習慣。


  他已經習慣了血雨腥風的日子,安靜的生活雖然是他的向往,但卻不是他應該得到的東西,那是隻可能存在於想象中的美妙幻境,而不可能在現實中視線。


  他這一劍必將粉碎幻境通向現實是唯一途徑。


  劍光一閃,就像一道劃破際的流星,斬的卻不是人頭,而是琴弦。


  啪的一聲,琴弦應聲而斷。


  撫琴的男人終於停止了動作,已經沒有琴弦讓他撥弄,又怎會有美妙的仙源指尖;他抬起頭,看著蓮花,一雙深邃的眼睛仿佛洞穿了那麵具之後的內心。


  他在笑,沒有驚訝,沒有憤怒,這是一種平靜的笑,格外的平靜。


  蓮花沒有笑,他笑不出來。


  他一手毀掉了一曲美妙的樂曲,在這時候,他無法讓微笑停留在臉上一秒,他看起來就像一塊大理石,堅固、冷酷、高貴。


  當然,劍還緊緊的握在手上,劍鋒微寒,在空氣起顫抖,發出輕微的嗡嗡聲,就像慶祝著勝利的樂曲。


  對麵的年輕人笑著道:“你為什麽要斬斷我的琴弦,”他的目光裏閃過一陣惋惜,“在控製你的人是我,又不是琴。”


  蓮花淡淡的道:“斬斷琴弦總比斬斷你的頭好。”


  年輕人搖了搖頭,將瑤琴放在一邊,“可惜了一把好琴,”他抬頭看了蓮花一眼,繼續道:“你可知道每一張琴都有特定的琴弦,琴弦斷了,琴就不完整了。”


  “不知。”蓮花依舊麵無表情,“我隻知道,琴弦斷了還可以接上,或者直接換一把琴,人死了琴再好也沒有用。”


  年輕饒嘴角蕩起一片笑容:“你是在讚美我嗎?”


  蓮花道:“你可以當成是。”


  年輕人搖了搖頭,道:“琴弦無辜,卻受無妄之災,可惜可惜。”


  蓮花看了他一眼,道:“琴弦無辜,人也無辜,與其人往,不如弦斷。”


  年輕壤:“我不懂。”


  蓮花道:“我出劍必見血。”


  年輕人看了一眼雪白的劍鋒,笑了起來:“可這一次它沒有見血。”


  蓮花冷冷的道:“所以我沒有對你出劍。”


  出劍的定義有很多種,蓮花的定義是對人,即便他不是對人,隻是斷了饒劍,斷了琴的弦,也就並不意味著他出劍了。


  他沒有出劍,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


  “可你毀了一把琴。”年輕人依舊在糾結,“可惜了一把好琴,就這樣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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