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左邊的一個長臉,長的像馬,長得也像是馬,鼻孔很大,眼睛很小,小眼睛裏的瞳孔很加細如針眼,但卻黑的灼人,他的眼白裏布滿了血絲,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這人使刀,一把貼身掛在腰間的短刀。
斬元眼睛一睜,輕聲說道:“這人不簡單。”
許墨點了點頭。
使刀的未必是刀客,也未必不簡單;但使短刀的一定是刀客,而且絕對不簡單。正所謂一寸短一寸險,劍可以是短劍,因為險招符合劍法輕靈的特性,但短刀則不同。
這世界上大多數刀都重於勢,除了短刀。
短刀是一種比短劍,甚至蝴蝶刺更加危險的兵器,不但對別人危險,對使用者同樣的危險。
短刀不長,最多不超過二尺,二尺的刀刀麵又不能太厚,所以極不立於劈砍,而劈砍恰恰是刀法最重要的技巧,短刀也不例外。
所以能用短刀的刀客,無不是刀法精湛之輩,隻有精湛的刀法,才能駕馭短刀,才能在刀招運轉中,威脅到別人而非自己。
從這個角度來說,即便這名馬臉的刀客沒出手,許墨便知道他的厲害——甚至是個不下於孫虎的角色。
右邊的那人則更加奇怪,慘青色的臉,枯槁的身形,形容僵屍,身上看不見多少肉,鼻子如鷹鉤,眼睛呈現是不自然的猩紅,就像一隻專吃屍體的禿鷹,他手裏拿著一把特大號的剪刀,大學有五十斤重,在他手張,輕的就像情人的發絲。
剪刀的刀鋒微微張開,反射著火光,閃耀著微微的青色,著慘青色的光,竟比他的麵孔還要陰沉。
許墨微微笑道:“這兩位是?”
孫虎冷笑著指著左邊的刀客道:“這位就是沙漠裏有名的獨角達到蒼先生。”
金三富像是想起了什麽,驚呼起來:“可是有一刀兩斷名號的蒼先生?”
“不錯,”孫虎笑道,“正是他。”
蒼先生是有名的刀客,到底有多有名?沙漠邊陲小鎮的婦人們,會用他的名號來哄騙愛哭的小孩:“你若再哭,蒼先生就來了。”
傳說蒼先生殺人,無論用多少招,最後一刀都是一刀兩斷;豎直的劈下,從額頭中央開始,將人正分成兩半。無論有敵人有多少,死在手上的人,都是一刀兩斷。
蒼先生對著孫虎慘淡的一笑,這表情就像森林的惡鬼在晚餐前,率先摩利自己的牙齒,令人金三富不寒而栗。
許墨微微一笑,掃去心頭的不適,又道:“那這位呢?”
孫虎抬起頭,用在昏黃燈光下熠熠生輝的眼睛,凝視著那個慘青色麵孔的男人,淡淡的道:“他叫剪一刀,你或許聽過他的名字,或許沒聽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你的對手。”
哢嚓,哢嚓。
伴隨著介紹的聲音,剪一刀手裏的剪刀開闔又並攏了兩下,光影交錯了兩次,映出了他的慘淡的笑容。
聶青青像是想到了什麽似得,驚呼起來:“你就是剪一刀?”
剪一刀沒有回答,甚至沒有任何反應,那青色的麵孔隻是在笑,這笑譏諷而冷酷。
聶青青見眾人望向自己,於是開口解釋道:“他是重樓的殺手。”
重樓!
邪月宗的殺手組織,但很少有人知道,重樓曾經是個獨立的殺手組織,當時的重樓在整個東南域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隻要聽到重樓兩個字,便足以讓小兒止住夜哭之聲。
聽到重樓二字,剪一刀終於有了反應,他抬起頭,用一種冷靜的、幾乎冷酷的語調說道:“重樓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眾人望向聶青青,聶青青皺了皺眉,說道:“可你曾經是重樓的殺手。”
剪一刀咯咯的笑了起來,說道:“那是曾經,現在我是個自由人。”
聶青青沒有再問,剪一刀也沒有再說,兩人相當默契的各自不語,但聶青青卻明白,進了重樓想要離開,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許墨微微一笑,道:“沒想到你竟然能請到這樣的高手,果真厲害,不過我想知道卻不是他們,而是他——”他指著那個黑袍道士。
孫虎的笑容僵硬了下來,正準備說話,卻被黑袍道士揮手打斷。
道士上前一步,臉上展露出平靜的笑容。
“小兄弟怎麽對我這麽有興趣?我隻是個普通人。”
許墨冷冷的一笑道:“因為你並不普通。”
道士笑眯眯的站在原地,極不著急,也不說話,好像就是讓他站上三個月也沒關係。
許墨道:“你果真不是個普通人。”
道士開口道:“你從哪裏看出來?”
許墨挑了挑眉毛,道:“你是承認了自己的不普通嗎?”
道士啞然失笑,“可以這麽說吧。”他說,用一種淡淡的目光凝視著許墨,又道:“你可以說我是個普通人,也可以說我不普通,這要看你怎麽看。”
自始自終,道士都表現的溫文爾雅,許墨忽然想起了任務玉璧上的一人名——公孫勝。
公孫勝是一個溫文爾雅的道士,“溫文爾雅”這個字是用來形容他的,形容他殺人的時候,動作十分優雅。
據說他醫術高明,能將一個垂死之人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然後再折磨他,在他將死的時候,再拉回來。
所以他殺人很慢,也許三天三夜也殺不了一個人。
許墨相信,如果真有公孫勝這個人的話,那一定是麵前這個溫文爾雅的黑袍道士了。
“你是公孫勝?”他問,語氣卻很肯定,仿佛已經篤定了他的身份,而問隻是一個形式。
道士優雅的點了點頭,笑道:“沒想到還有人記得我的名字,還是這麽一個年輕人。”他嘴裏嘖嘖了兩聲,搖了搖頭。
“真可惜。”他歎息道。
“可惜什麽?”許墨冷笑著問。
公孫勝道:“可惜你會死的很快。”
許墨冷笑道:“那也要看你有沒有本事。”
公孫勝嘖嘖了兩聲,說道:“很少有人像你這麽自信,那些自信的人都死了,他們不相信我能殺死他們,但我最後殺了他們,慢慢的殺掉了他們。”
他的語氣逐漸變得陰沉:“你知道慢慢殺死一個人的感受嗎?用一跟絲線,在一個自不量力的人的咽喉上,劃開一道口子,然後靜靜的看著鮮血從口子裏滲出。”
他微閉著眼,露出陶醉的模樣。
“那種感覺棒極了。”
許墨沒有說話,看著公孫勝的樣子,就像看著一個將死之人。
公孫勝顯然感受到了這充滿惡意的目光,他陰惻惻的一笑,說道:“是想殺我?”
“不錯。”許墨沒有隱瞞,他想殺一個人話,絕不會隱瞞殺氣,因為這個人——必死無疑。
公孫勝輕笑了一聲,說道:“很多人都想殺我,他們用刀,用劍,試圖在我身上留下傷口,可最後呢?他們都死了。”
許墨微微一笑,道:“或許我是個例外呢?”
公孫勝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代之以冷峻。
“沒有人是例外。”他陰惻惻的道。
話音一落,公孫勝的人已經飛起,寬大的袖口向許墨鬥來,不出所料,他的速度並不快,力量也不是十分厲害,在許墨眼中這樣的攻擊顯得輕飄飄的。
手中的軟劍一抖,刺向公孫勝,劍尖接觸公孫勝身體的一瞬間,公孫勝的身體立刻猶如水麵一樣,蕩開了一圈波紋。
“什麽?”
許墨心下一驚,連忙變招,間不容發的躲過襲向自己的一記。他後退了半步,複又轉上,挺劍直刺,連續三劍刺中了公孫勝的身體,可就猶如那開始的一招一樣,公孫勝的身體蕩出了一圈水波紋,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變化。
許墨心下一驚跳出圈外道:“你是怎麽辦到的?”他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事情,從未!
公孫勝微微一笑,道:“你認為我會告訴你嗎?”
許墨靜下心來,微微一笑道:“的確,你不會。但我從未聽過有如此奇妙的武技,應該是武魂吧。”
“沒錯。”
公孫勝也不隱瞞,身體一震,便展露出了自己的武魂,竟然是一個黑色的人偶,就像黑色的呢絨絲襪編織而成的人偶。
許墨皺了皺眉,還在思忖時,就聽聶青青的聲音傳來:“先回來,不要與他爭鬥,這是傀儡人偶。”
許墨縱身搶到了聶青青身邊,問道:“傀儡人偶是什麽?”
聶青青冷笑的指著公孫勝說道:“現在站在我們麵前的可不是公孫勝,而是他的武魂傀儡人偶,我說的對嗎?傀儡先生。”
“沒錯,”公孫勝微微一笑,“我很奇怪你的身份,整個東南域知道這個外號的人可不多。”
聶青青微微一笑,道:“不幸的是,我就是其中一個。”
“的確不幸,因為你必須死。”公孫勝笑容一收,代之以冷酷與冰冷。
那是一柄危險的刀。
許墨早知道那是一柄危險的刀,早已做出了自認為足夠的心理準備,但卻沒想到,這一柄短刀會如此的危險。
刀鋒在火光下閃爍,漂浮無空中的軌跡是那樣的無跡可尋,就像一陣風,狠辣的風。
風的弱點在於一旦被抓住,就會無所遁形,若隻有蒼先生這一把刀,許墨有絕對的自信用軟劍將他束縛,但在這時,團戰的優勢開始顯現出來。
當他試圖攻擊蒼先生的時候,總有一個人會用身體擋在蒼先生麵前。公孫勝的攻擊力或許不夠強,但足夠難纏,而許墨又不可能在很短的時間內擊敗他,這讓他顯得進退兩難。
是固守?還是繼續進攻?
固守的話必然是安逸的選擇,但同時也伴隨著失去主動;進攻固然能掌握主動,但卻是一個危險的、甚至可能會為之喪命的選擇。
許墨不喜歡搖擺不定,但在此刻,他卻不得不陷入搖擺不定之中。
“撤吧。”
身後傳來一聲長長的歎息,是金三富的聲音。這個精與陣法和計算的胖子,被他們團團保護在中間,指揮的任務交給他一個人。
此刻他已經放出自己的傀儡,並利用出色的計算力去糾纏著那個沉沙的白羽風,這毫無疑問是最好的選擇。
暗殺一隻傀儡?
怎麽看怎麽都像是天方夜譚的事情。
許墨無奈的後撤,臨撤退時還不忘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撒出一把棋子。棋子黑白分明,在空中打著旋兒,飄忽不定。
蒼先生將短刀舞的密不透風,隻聽當當當幾聲,刀鋒準確的攔住棋子,綻放出陣陣火花。
相比來說公孫勝則瀟灑自若了許多,他僅僅的一揮袖子,棋子點在輕柔的袖子上,泛起一圈波紋,而他的人就像沒事一樣。
兩人的攻勢被棋子節製,但不代表危險就這樣簡單的度過,孫虎從左向右出,剪一刀從右向左出,流星錘與大剪刀兩種奇門兵器向許墨等人砸來。
兩人都動用了武魂,孫虎的暗影魔虎咆哮一聲,與飛出的流星錘融為一體;剪一刀的武魂則是一隻鱷魚,短尾綠鱷,嘴一張,露出一派森然的牙齒,就像一隻隻插進土裏的箭,那一開一合的模樣,又像是手裏的剪刀。
流星錘呼嘯而來,猶如泰山壓頂,聶青青目光一凜,冷笑道:“如此招式也敢班門弄斧?”
她出生邪月宗,見過的詭異的、靈動的、富於想象力的招式不知凡幾,對於孫虎這種簡單的力量壓製嗤之以鼻。
但她卻不敢大意,有些時候,特別是對手使用重兵器時,招式往往很簡單,簡單的往往也很有效。
青玉舍利出,聶青青頭頂綻放出一圈青色的光,這圈青光仿佛化作了祥雲,將那即將墜下的流星錘穩穩托起。
孫虎見狀不禁“嗯?”了一聲,露出疑惑的表情。
“這是什麽武魂。”
聶青青眼波一轉,易容後的平凡麵孔上露出嫵媚的一笑,說道:“你認為我會告訴你嗎?”
“哈哈哈,的確,你不會說。”孫虎大笑的控製流星錘旋轉起來。
旋轉的流星錘攪動了氣流,仿佛要將青光凝聚成的祥雲絞撒,聶青青冷哼一聲,喝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立刻短劍舞出了一朵劍花,向著孫虎的咽喉刺來。
這一劍即快且急,一個劍招之後緊跟著十八種變化,種種變化都非普通武者所能抵禦,孫虎隻覺得這是自己武者生涯中,遇過的第二的劍法,第一就是許墨的軟劍。
如果說聶青青的劍法是凶狠與靈活兼具的青蛇的話,那許墨的軟劍就像天邊雲外的一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