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時也命也,也算歪打正著的和許墨拉上了關係。
金三富親自出馬,就是為了看清許墨這個人,一個天才,特別是一個身在青竹宗庇護下的天才,隻要足夠聰明,絕不是他們金家所能動搖的了的。
思緒再三,他準備給父親寫一封信,剛來到書桌前,就見桌麵上壓著一張字條。
這本是最顯眼的地方,可人在思緒混亂時,往往會將最顯眼的地方遺漏。
金三富拿起字條,上麵寫著四個字:
好自為之。
雙手一抖,字條滑落,在空中打著旋兒,無聲無息的落在地上。金三富趕忙將其撿起,攥在手心裏,看了又看。
這四字並非用毛筆寫出,而是用指頭畫出;但鐵畫銀鉤,風清俊朗,可見寫字的,是個男人;再一看,四字排布自由,隱約帶著鋒利之感,俗話說字如其人,金三富猜測寫這字的,是個劍客。
劍客!
他又是一驚,許墨不就是劍客嗎?難道他都知道了?
不!不可能!
金三富搖搖頭,他自問一路上掩飾的極好,絕沒有露出半點破綻,可這字眼卻如匕首一般,刺進了他的心裏。
在惶恐與惴惴不安中,他決定出去看看。
許墨的房間與他在同一樓層,間隔三間屋子,他躡手躡腳的探出腦袋,左右一看,確定無人,這才走出。
無命的房間還亮著等,窗戶紙上映出他威武的輪廓。
想必他也睡不著吧,金三富想。見識了許墨的神奇後,任誰也難以入夢,包括他。
他搖搖頭,繼續向前,路過林平的房間時,探頭一看:燈已滅掉,房間裏傳出均勻的呼吸聲。
“也隻有他才能睡著,這兩人是一類人。”他小聲嘀咕。
蹲著身子走過林平的房間,在許墨房間前停下,同樣燈滅,房間裏靜默無聲。
金三富心中一慌,暗道:“難道那字條真是他寫的?”猶豫再三,還是對著木門輕敲了兩下。
“許公子,在嗎?”——沒有回應。
他又敲了兩下,提高音量道:“許公子,在嗎?”——依舊沒有回應。
金三富輕輕一推門,房門“吱”的一聲打開,嚇得他向後跳了一步——依舊沒有任何聲音。
他探頭一眼,漆黑的房間裏空蕩蕩,被褥整齊的疊在床上,床單整齊,一看就是無人睡過的模樣。
“難道真是他寫的?”金三富心中一驚,頭頂冒出一排冷汗。
他明白許墨的意思:一個人不能太過貪婪,一個世家也是一樣。
天降破曉,山色漸清。
晨曦微露中,兩匹瘦馬托著兩人緩緩而來,一個是麵龐帶笑,嘴角勾起完美弧線,另一個麵無表情,如若僵屍,這兩人正是離開客棧的許墨和林平。
他們未與金三富和無命告別,就獨自上路,自然是看出了金三富的意圖,一個別有用心者,還是少接觸為妙。
許墨一邊走,一邊向林平解釋了這一點,聽的林平心中一動,說道:“這麽說來,金家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出生貧民,雖然失憶,依然保持了原本性格,最見不得世家齷齪,聽許墨這麽一說,剛剛對金三富升起的那一點好感,就煙消雲散。
許墨搖搖頭,笑道:“其實他是個不錯的朋友,隻是身處世家之中,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有些事不願做,卻不得不去做。”
林平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很快又搖頭道:“你也是世家子弟。”
許墨笑道:“可我並沒有留在許家,這就是我和他的區別。”
林平沉吟片刻,冷冷的道:“有道理。”
許墨笑著搖搖頭,對於林平的沉默寡言,他早已習慣,相比起那些滿口讕言,口不對心的家夥,他更喜歡林平這個話雖少,卻字字出自內心的人。
忽然間馬蹄聲響,後麵有兩匹快馬襲來,許墨將自己的瘦馬拉到路邊,想要讓開道路,讓後麵的人先行。
卻不想後來者竟咄咄逼人的朝他馬身上一撞,馬匹吃痛之下,前蹄騰空,竟將許墨甩出。
許墨瞥到一人影從他麵前滑過,目光一凜,心想:“好蠻橫的家夥,我給你讓路,你卻故意撞我,若不給你點教訓,還以為這世上的人都好欺負?”
橫身一躍,跳到那人馬背上,抓住騎手的後腰,用力一擲,將他拉下馬來。
“哎呀!”
一聲清脆的聲響——許墨頓時傻眼。
你說怎的?這聲音清脆誘人,竟似女子的聲音,他定睛一看,果真是一女子,紅衣紫裙,秀帶束腰,一張雪白的麵龐,如粉妝玉砌似得,隻是麵帶嬌蠻之色,叫人看了,有些不舒服。
可就算看著不順眼,也是許墨欺負了人家姑娘,正想道歉,就見姑娘手中馬鞭一掃,朝他頭上抽來。
“好個刁蠻的丫頭!”許墨心想,也不見有什麽動作,隻是隨意的一接,便將馬鞭拉住,狠狠盯著她。
這姑娘拉了兩下,見拉不動他,幹脆棄了馬鞭,從懷裏掏出一隻梅花鏢,狠狠擲來,許墨目光一凜,右手一夾,便將梅花鏢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定睛一看,鏢身幽藍,顯然是淬了劇毒的模樣。
“小小年紀就如此狠毒,長大了還了得。”許墨怒道,跳下馬,抬手就是兩巴掌;姑娘原本白玉一般的麵頰,立刻腫了起來。
她手撫著麵頰,愣了愣,淚水情不自禁的從眼眶中滾出,怒道:“你竟然敢打我!”
許墨冷哼一聲道:“你還想殺我!”狠狠的將梅花鏢扔在地上。
這時,另一個騎士下馬,是個年輕的公子,麵冠如玉,白衣白帽,打扮倒與許墨有幾分相像,隻是年紀大了一些。
他陰沉著臉,走到姑娘和許墨之前,肅聲說道:“不知舍妹何處得罪了公子,竟下如此重手。”
許墨見他步履沉穩,氣勢凝而不發,心知也是個武者,於是指著地上錘毒的梅花鏢,說道:“你自己看看!”
許墨本以為這白衣公子未上來就與他爭鬥,應該是個通情達理之人,卻不想他看也不看地上的梅花鏢,徑直對許墨說道:
“我不管舍妹對你做了,隻看到你打了他,一個男人欺負女孩就是不對!”
這話說的義正言辭,真是站在道德的製高點,駁的許墨無言以對。
他隻能沒好氣的道:“那你想怎樣?”
那男子瞥了一眼許墨豎在腰間的深海鐵木劍,正色說道:“我要你把劍!”
“妄想!”
這深海鐵木劍雖不見得有多名貴,但也是世間少有寶劍,這樣一柄劍,在識貨的人眼中,價值千金也不為過,許墨不過是打了那姑娘兩巴掌,這白衣公子就讓他用劍來賠,分明是早已看中他腰間寶劍。
視線越過白衣公子,投到那姑娘身上,她躲在白衣公子身後,作了一個鬼臉,哪裏還有剛才雨帶梨花的模樣,心中頓時明白。
許墨怒極反笑,道:“好!好!你要我的劍,就直接說,哪裏需要這麽拐彎抹角。不過你能否拿到,就要自己的本事了。”
白衣公子聽的這話,不怒反笑,道:“這就對了,你是願意將劍賠給我?”
許墨道:“我何時說願意賠給你了?”
躲在白衣公子身後的姑娘,突然冒出半個腦袋,笑道:“說了,你就是說了,我剛才都聽到了。”
許墨搖了搖頭,心知此事還需用武力解決。
白衣公子目光一閃,突然伸出抓向許墨腰間寶劍。
許墨心中一凜,白衣公子這抓可不簡單,一共蘊藏著三種變化,若一步應對錯誤,則會直接落於下風,心想:“還好我有入微能力,不然少不得要被奪去寶劍。”
遂探手而出,將白衣公子的手掌截住。
白衣公子先是一愣,接著笑道:“有些意思。”變抓為掌,掃向許墨胸口,許墨同樣橫掌如刀,平掃而去,兩人手掌又一次架在一起。
許墨用力一推,竟推他不動,心中一驚,暗道:“沒想到竟在此荒山野嶺遇到一個化元期的年輕人,真是不可思議。”
卻不想對手也是同樣心驚:“觀這人外貌,似是比我還小兩歲,居然也有化元期的實力,莫非是某隱士家族的成員。”
這白衣公子乃是潞州白家公子白玉京,那姑娘是他的妹妹白玉鳳,兩人為青竹宗內門大比而來,在山路上看見許墨和林平兩人,認得許墨腰間的寶劍是難得一見的深海鐵木劍,遂想拿來把玩幾天,卻不想遇到了硬茬。
白玉京的實力雖比許墨高上幾分,但比試招式卻那裏比的上許墨的入微能力,漸漸的落了下風。
白玉鳳眼裏不及,隻當自己哥哥占據上風,於是在一旁鼓噪道:“哥,快打敗他,再快點他就堅持不住了。”
卻不想白玉京此刻正暗暗叫苦,許墨的手掌像一塊吸鐵一樣,將他纏住,令他不得脫身,每每與其掌風交錯,真氣便會少上一分。
兩人在狹窄的空間內,以為小巧擒拿手法過招,白玉京頭頂蒸騰如煙,顯然已經消耗過度,而許墨則和開始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此刻,便是白玉鳳眼力再拙,也看出不對勁了,想要插手幫助大哥,身邊卻站著一人,隻一瞪眼,便嚇得她不敢動彈。
“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我不能動了?”她心想。
其實也怪不得白玉鳳,林平的飲血狂刀武魂實乃虐菜神器,心智不堅,實力又不如他的人,根本無法在他麵前動彈;他早已看出許墨占據上風,是以悄悄鎖定了白玉鳳的氣機,讓她無法插手。
又過了一會兒,白玉京臉色慘白,顯然是真氣不振的模樣,反觀許墨,吞噬武魂不斷的吞噬天地元氣,彌補了消耗的真元,臉色和開始時沒什麽變化。
白玉鳳在一邊看的著急,淚水不自禁的落了下來,帶著哭腔道:“你放了我哥哥,快放了他!”
許墨微微一笑,道:“要我放他也可以,你須依我一件事。”
白玉京聽得此言,心中一凜,拚著走火入魔的危險,大聲喝道:“靜妹別聽他的,快走,去找爹爹來為我報仇!”
許墨盯著白玉京看了看,笑道:“沒想到你還是條漢子。”話鋒一轉,道:“可惜她已經走不了!”
話音未落,林平露出了一身殺氣,血煞彌漫,封鎖空間;白玉京一見此景,立刻麵若死灰,道:“鳳妹,我們不可給白家丟臉,他要殺,讓他殺了便是,不可求饒。”
許墨和林平對視一眼,盡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無奈。
他們本不想殺掉這對兄妹,此刻見兩人一副英雄好漢的模樣,就更不會殺了。
許墨無奈的笑道:“別,別著急求死,我還沒說要你做什麽?”
白玉鳳原本哭的雨帶梨花,此刻聽許墨這麽說,倒是稍先緩和,哽塞了兩聲,說道:“你、你要我做什麽?”
雖然白玉京讓她別答應許墨,但畢竟自己的親生哥哥遇到危險,在親人和家族榮譽中,白玉鳳還是選擇了情人。
白玉京歎息一聲,知事無反悔可能,隻能怒瞪許墨。
許墨微微一笑,道:“我的要求很簡單,你要為剛才自己做的事情道歉。”
白玉鳳原本以為許墨會讓她做什麽過分的事情,沒想到隻是道歉。
她兀自不信的說道:“隻是道歉?道歉就可以了?”
許墨冷哼一聲,道:“真心實意的道歉。”
白家小姐從小就養尊處優,何時會更人道歉,話到嘴邊,竟不知如何去說。
許墨目光一凜,喝道:“你不願。”手上加了一把力,白玉京立刻汗如雨下。
白玉鳳見哥哥已經支持不住,哪裏還有什麽猶豫,立刻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縱馬撞你,也不該用用毒鏢打你。”
話未說完,便閉上了眼睛,淚水滾落了下來。
許墨和林平對視一樣,盡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戲謔,兩人同時一收力,縱身跳上白家兄妹的快馬。
“這兩匹馬,我們就借用了,要我們還的話,來青竹宗要。”
白玉鳳扶著已經虛脫的大哥,坐在路邊,正好聽到許墨的話,目光一閃,心道:“青竹宗嗎?我們一定會上的,今天的屈辱我白玉鳳一定會向你討回來!”
許墨不知道,他已經為自己惹上了一個揮之不去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