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父親的離世
綿綿的雨，無聲的落下，和無邊的夜幕糅合在一起，說不出的淒涼，說不出的窒息。
然而，這時，一個男人的臉上卻綻開了一個久違的笑意，他笑得如此放鬆，又如此收斂。
這麽多年了，他從來沒有如此開心過，也從來沒有如此痛苦過。
那個他痛恨的人終於走了，在看了他的一份轉贈協議後，顫抖著用手指指了他足足有一分鍾，然後帶著絕望和憤怒走了。
他親眼看著他斷氣，卻沒有招呼醫護人員來搶救，直到他確認他已經再也沒有可能醒來，他才笑了笑，走到窗前，吃啦一下子拉開了窗簾。
他的世界裏本來沒有晴天和陰天，可是這個時候，他卻覺得這種天氣格外的壓抑。不知道為什麽，他在完成了計劃已久的複仇之後，竟然沒有一絲一豪的開心。
他成功地毀滅了嚴冰畢生的心血，他把他辛辛苦苦潛伏十五年搶來的東西再次原封不動的送回，他知道，沒有任何報複比這個更能摧毀嚴冰的意誌，所以，他在得知他的決定是徹底崩潰了。
“媽媽，你一心愛著的那個男人來了，我想你是想見他的，這麽多年了，我終於把他送進了地獄，我知道，他的靈魂即使在另外一個世界也不會得到安息的，因為他必須麵對你的臉，麵對一個親手送進瘋人院的女人的臉。“
“媽媽，沒有比這個更好的禮物了是嗎？“
說完，他驀然轉身，看著床上早已經僵硬的那個男人，嘴角勾起一絲邪佞的笑意。
他的心裏，已經開始為這個人想墓誌銘了。
——他的一生，是追逐功名利祿的一生，在他即將走上人生巔峰的時候，卻被重重的推落，最終一無所有。
嗯，還不錯，這就是嚴冰的一生，那個一生都把兒子當做工具來利用的人的一生。
抬手，他撕毀了手裏的那份協議，雪片一般的碎片亂飛，像撒給亡靈的紙錢。
那是一份轉贈協議，就在不久前，他約寒思憶吃飯，拿出了這份協議。
他想把多年前他奪來的東西再次歸還給她，分文不取。
可是，他沒有想到那個倔強的女人竟然拒絕了。
他很痛苦，他說自己對她的恨實在是不應該，他最恨的那個人應該是他的父親嚴冰，那個一手把他締造成魔鬼的人。
當年，他因為寒思憶落水逃亡美國，因為受嚴冰蒙蔽，他一直以為，寒思憶沒有說出當初他救她的事實，所以，他是恨她的，恨她讓他失去了活在世上唯一的希望。
可是，後來，他知道了。
寒思憶在他走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在派人打聽那個救她的孩子，可是所有人都告訴她嚴必行死了。
“思憶，你為什麽不肯接受這份饋贈？是不是因為還不能原諒我？”
這件事情雖然不是他的初衷，但是寒思憶的父親畢竟是他間接害死，她恨他也是有理由的，然而寒思憶隻是淡淡的一笑，搖了搖頭。
“現在的我不想恨任何人，我隻想平靜的生活，得到我能得到的，付出我該付出的，寒氏的失去，是我當年不好好學習的代價，現在我如果有能力，我會親手奪回來，而不是接受你的饋贈。“
她抬起一雙久經風霜的眸子，定定的注視著他。
他被她這樣的目光震撼了。
沒錯，她依然是一個很柔弱的小女人，可是這麽多年了，她明顯長大了很多。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裏忽然覺得很欣慰。
這樣的寒思憶活在世上，多多少少讓他放心。
“如果你不肯要，那麽我就捐贈出去，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還有安婉顏。“
“那隻不過是我報複嚴冰的一個籌碼，我從來沒有愛過她，我也不打算留給她什麽，她不配。”
當時的他淡淡一笑，寒思憶的眼睛裏卻滿是驚詫。
她絕對沒有辦法想象，一對在外人麵前恩恩愛愛六年的情侶，之間竟然隻是相互利用的關係。
“辛辛苦苦搶來的東西，想要的人沒命要，該要的人不想要！”
白奇看著窗外，冷冷的笑了一聲，抬手把一顆煙送到嘴邊。
“先生，這裏是醫院，不允許抽煙！”
他的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略帶慍怒的聲音。
白奇的手頓時僵在了空中，他回頭，便看到了一個小護士正用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盯著她。
於是，他苦澀的一笑道：“對不起小姐，我的父親剛剛去世，我有些悲傷過度，才忘記了醫院的規定。”
“什麽？病人死了？”那個小護士聞言頓時臉色一變，上前試探了一下嚴冰的鼻息，趕緊跑出去找人了。
不一會兒，病房裏又來了幾個醫生，那些人圍著嚴冰忙了半天，才終於略帶遺憾的對白奇道：”先生，不好意思，我們已經無力回天了。“
“沒關係。”白奇淡淡的搖了搖頭，“人都有一死，不過還是謝謝你們。”
窗外，雨還在下著，對於病房裏的忙碌，白奇卻早已無法收入心裏。
他的眼前，好像隻有那麽一雙眼睛。
六歲時純淨無邪的眼睛，二十多歲時飽經風霜卻依然帶著善意的眼睛。
他伸出手來，想抓住那雙眼睛，可是入手隻有一片虛空。
寒思憶，為什麽我遇到了你，卻偏偏抓不住你？
我們之間，這一生隻能是擦肩而過了，如果這三十多年的歲月裏，還有誰曾經給我溫暖，那麽就隻能是你了，你是除了媽媽之外，唯一一個沒有利用過我的人。
雖然我做了讓你恨我的事情，但是在我的心裏，我卻始終無法忘記你。
他抬起手機，默默的翻到了一張照片。
那張照片是上次和寒思憶吃飯的時候，他偷偷拍的。
但是的她穿了一條蕾絲長裙，從外麵款款的走來，像一位女神一樣。
安婉顏說的沒錯，他是在乎她的，甚至，那種在乎可以說是愛。
可是，在他生命的終點，她卻將他遠遠地推開。
她不肯接受他的饋贈，即使那本來就是她的東西。
“也許，該找那個人談談了。”
白奇自言自語著，無意間，他的音量有些高，竟然引起了那個小護士的注意。
“先生，你說什麽？我們已經準備把嚴先生的遺體運往太平間了！“
“去吧！“白奇不耐煩的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