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他不愛我(38)
皇帝他不愛我(38)
白老太傅閉目養神了許久, 終究是長嘆一聲,將手中的信紙丟到炭爐中燃燒殆盡。
白業這才進門,就發現了炭火中已經燒成了灰的信, 他皺了皺眉終究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恭敬地行禮:「父親,您叫我?」
「你回去吧……」
「什麼?」白業有些詫異。
「做什麼決定都由你, 他是你兒子, 只是……莫殺了他……」他年事已高, 塵滿面,鬢毛衰, 也早已不如少壯時候那般雄心壯志, 「不論如何……是與不是……那都是我孫兒的身子……哪裡有父親殺兒子的道理?」
白業聞言下意識地抬頭,竟發現自家老父親早已淚流滿面。
他還來不及說什麼,白老太傅就接著說了下去:「流水的皇子, 鐵打的逍遙王。是為父魔怔了,是為父太急切了……你簡在帝心,逍遙王乃今上的嫡親弟弟, 今後你便依照他的指示……如此, 白氏亦可得保。」
這是逍遙王送來的信?白業微微一怔, 他與陛下多年情誼, 然而陛下到現在為止都不曾給他透露過一點兒關於立儲君的事情。
「下去吧。」
白業站立在原地,目光盯著地板, 彷彿要從那地板上看出一朵花來, 然而那光華的地板卻無動於衷。他的目光深沉, 像是已經死去了一般的寂滅。
……
白老太傅唏噓不已,好不容易才緩過來,又發現自己的小兒子竟然還沒有走。「為何還在這兒?」
「父親……」白業還是有些猶豫,然而再三權衡之下,他還是狠心說出口:「唯有死人才不會生亂。」
「你!!!」老人彷彿被他的話給刺激了一般,猛地抬手指著他,渾身顫抖不已,罵道:「人為謀事向來是借拖於鬼神之說,然而此事尚未定論,你怎可如此狠心!!!那是你兒子!即使是走了彎路……」
白業忽然笑了,他這一笑卻讓暴怒指責的白老太傅突然停了下來。
「父親……你且看看吧,兒子怎會是心狠手辣之人?然而為了白氏,為了我的妻女,兒子已經別無選擇了。」他遞上了一封信。
……
白老太傅一目十行地看完,被震驚得連連後退。他猛地抬頭看著自己的兒子,他那一向深沉內斂的小兒子如今也絲毫不避開的直視著自己,白老太傅從他泛紅的眼眶中看到了熱淚。
他張了張嘴……卻無法說出話來,許久之後白老太傅只能頹然跌坐在椅子上。
「罷了……為父如今也不過是活一日算一日……你且做你想做的……」他的嗓音,滿是心灰意冷。
白業終究是狠下心來,應了一聲。離去之前又道:「當年前長兄以為侍奉祖父母為由拒絕了朝廷的官職,如今祖父母早已故去多年,是時候謀求起複了……」
「兒子……自會與長兄商量,可從旁支過繼孩兒……」他哽咽著說完,決絕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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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爹準備要弄死他了!」998突然尖叫了起來。
「什麼?」白露聽了之後也是驚訝。
白從曦這般狠毒且不留後路拿著白氏去豪賭的行為,顯然無法讓白業接受,那麼為了不讓白從曦作亂,殺了他就是最好的選擇。但是殺子可不是任何一個人都能狠得下心來的,更何況這是他唯一的兒子。
「你現在就要過去了是嗎?你想辦法讓他暴露得更多一些,由你動手,千萬不要讓我老爹背上了殺子的惡名。」
人言常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雖然殺了白從曦是最穩妥的做法,但是不論如何白露都不希望他背負上那樣一個可能會遺臭萬年的惡名,因為那畢竟不是他真正的兒子,且事到如今白業也早已沒有了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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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這樣了,王爺你——」
阿甲的回報戛然而止,他目露奇怪地看著那身材高大的男子無意識地把弄著手中的玩意兒,那是什麼……?一塊做成了骰子的玉石?
趙光瑜回神,將那一串異常美麗「玲瓏骰子安紅豆」握入手中。「如此看來,皇兄當真是沒看錯白業此人。」
夠果敢、夠狠、夠機敏!
「只是此人曾讓皇兄讚不絕口,本王也還打算將他留給我侄兒當個肱股之臣輔佐我侄兒……」他說著。想著今上的身子恐怕撐不了多少時日了,而皇後身懷六甲的消息依然困頓於後宮,趙光瑜的臉色就陰沉了下來。
阿甲自然是答應的,「請王爺指示。」
「你去,殺了白從曦。莫讓白業留了個殺子的把柄給那些閣老們!」
「是!」
阿甲離開后,他便翻閱起了其他暗衛送上來的簡報。閣老也好、皇子也好,他如今都已經做到心中有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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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此刻並不知道趙光瑜和她想到了一處去了,她看著阿丁送上來的新的一瓶補元丹,又忍不住瞅了阿丁一眼,阿丁沒有反應,她再瞅她一眼。
阿丁頓時就有些尷尬了,「白姑娘……莫不是還有什麼吩咐?」
「咳咳咳,」白露努力讓自己表現得正經一點兒,她狀似無意地問道:「王爺他……可曾讓你帶什麼話?」
「不曾。」阿丁秒答。
白露:「……」你那麼決絕地回答我做什麼!?能不能委婉一點兒?
阿丁不等她再說點什麼就趕緊跑了。實際上她每次回去彙報,都能看到自家王爺在摩挲著那個小小的白玉骰子,簡直就是一天十二個時辰他都不曾放下這顆骰子。
要知道一開始這骰子還是稜角分明的,結果這幾日阿丁竟然發現這玉骰子的八個角都給她家王爺摩挲得鈍鈍的,不單單是鈍鈍的,還很光華!而且這玉骰子看起來再也不復當初的稜角分明了……
阿丁朝天翻了個大白眼,那麼想念白姑娘,乾脆就什麼都和她商量就好了啊!白姑娘又不是什麼單純無辜小白蓮,真不知道他家王爺究竟是怎麼想的,還想著要讓白露這個女人明哲保身?
根據阿丁對她的了解,那是不可能的!
……
這當然不可能了!白露正翻閱著白若璧送上來的簡報,這份簡報是有關於京城附近五大營的首領以及御林軍的首領的背景介紹。
「戚長存?」白露定定地看著北大營大元帥的名字,名字她從記憶之中搜刮不出什麼東西來,但是這個姓嘛……好似是聽說過一樣。
對了!!趙光瑜的副將好像就是姓戚!
她趕緊問了一下998,打算從它口中確認一下,結果998老半天沒回她。白露這才想起來它早已經迫不及待地跑去打撈自己的獵物了,天都黑了也不見它回來。
從各種蛛絲馬跡中,白露大致地推斷出了趙光瑜為什麼要韜光養晦地拿六皇子去斗二皇子。
五大營中北大營算是趙光瑜的;西大營和御林軍如果沒有差錯應該是當今聖上的心腹,但是御林軍的將領卻出身於世家,這個存在某些不可控的隱患。五大營中三大營都似乎和如今的陳閣老有著某些若有若無的牽扯,而陳閣老一向支持二皇子。
其他閣老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傾向與哪個皇子的姿態來,也許他們表現出來了但是深居簡出的白露是抓不住的。
趙光瑜確實是手握重兵,硬碰硬也確實有底氣,但是問題就在於他大部分的兵力都在邊關,那幾乎是不能挪動的軍隊……
究竟是要想辦法幫他,還是……還是順他的意,不插手政權交替?
畢竟原劇情中趙光瑜也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了,六皇子趙崇民和二皇子趙崇禮都玩完了,毫無背景的七皇子趙崇文登基,由他趙光瑜攝政。只要時機一到,他完全可以廢了趙崇文,讓那個皇后的遺腹子登基。
白露如今陷入了兩難,她想要做的本來就只是搞垮白從曦,讓白氏可以從這風雨飄搖中明哲保身,但是現在她要做的都做到了,卻貪心地還想要做更多。
人真是一種貪得無厭的壞蛋,特別是對一人用情,就恨不得要給他所有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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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白業快馬加鞭地趕回東臨府,然而他尚未抵達東臨府,998就已經開始了自己折騰白從曦的大業。
「你滾開滾開!滾啊——不是!才不是!我才是白從曦!現在我才是白從曦,你滾開——」
「滾開啊!!!你有什麼好不滿足的!我會替你活下去!我比你機敏比你聰慧,我生前便可翻雲覆雨,如今亦可將皇子玩弄於鼓掌之間,我可給你白氏從龍之功!!!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那瘋魔的人,長發披肩,亂入麻線,他眼中又是驚恐又是憤恨,叫囂著讓那「人」滾開。
「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都是為了你!!!」
……
驚雷炸響,狂風亂舞,白夫人靜默地立於門口,裡面的風言風語她已經聽了許久了,從一開始地震驚、不可置信、難過,到如今的麻木。
伸手,越過屋檐,果真有一滴水滴跌破在她手心。
「下雨了……」她喃喃自語一般地說了一句。
「老爺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