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景辭受刑
藍卿的心跳猛地停滯了,酸澀感在嗓中翻騰,眼角忽地濕潤了,下一秒,忍了回去。
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他。
景辭輕輕揚起嘴角,用口型無聲說了三個字。
藍卿一怔,就看著他轉過身,走上台,任憑仙兵們用靈荊條捆住他,自始至終,沒有一絲反抗。
靈荊條上的倒刺穿透過衣服,刺入他的身體。見了血,荊條瘋了似的縮緊,將他死死勒住。
做完這一切,仙兵走下台,向容真稟報道“仙翁,景辭已縛,可以開始動刑了。”
容真睨了他一眼,冷聲道“用你提醒嗎?”
“是屬下逾越了。”
“滾開!”
“是!”
容真眼中布滿血絲,臉色沉得可怕。白浪用小肉蒲輕輕拍了拍他的褲腿,嗚咽了兩聲,容真才深吸一口氣,平複下來。
握著令牌的手,骨節泛白。
最後咬了咬牙,閉上眼睛,將令牌扔向懲戒台上方。聲音沙啞,吼道“天火雷懲陣,開!”
轟隆!
七十二座吞火獸石雕仿佛活了一般,眼睛散發出了紅光,準備待蓄。巨大的雷雲出現在了懲戒台上空,雲層中時不時有悶雷聲響起!
藍卿手下緊攥成拳,掌心的傷口再次破裂,一滴鮮紅的血順著指縫滴到地上。看著圓台中心的景辭,眼中閃過一抹掙紮。
仙兵走上前,拿起卷軸,高喊道
“受刑者景辭,自天記辰申年至午卯年間,以邪魔外道之法禍害蒼生,危害人間,罪不容誅!經仙帝旨意,受最高刑戒——天火雷懲!渡三萬六千七百五十一怨魂,降三萬六千七百五十一天雷!平怨渡靈,以慰蒼生!”
三萬六千七百五十一!
藍卿感覺自己的背後僵直了一瞬。
話音剛落,七十二座吞火獸齊齊向中心雷龍柱噴出了藍紫色的火焰!懲戒台四周的溫度陡然升高!仙兵抵不住,紛紛跑了出去。
景辭閉上了眼睛,一聲不吭。
圓台上方的雷雲應聲而動,五息過後,紫紅色的天雷降下,生生劈在了景辭身上,劈完後,隱隱傳出一聲興奮的尖叫。
這是死在景辭手下的怨魂的叫聲,一雷渡一魂,還差三萬六千七百五十道天雷。
由於火焰的包裹,從外根本看不出他是什麽樣,但那聲痛苦的悶哼,卻真真切切的傳進了藍卿的耳中。
她就這樣靜靜看著那團火焰,眼尾泛上了微紅,緊握在身側的拳也在輕輕顫抖著。
這是他該受的懲罰,她不能幹涉。
可為什麽,他受懲,自己也會疼……
這麽疼……
好像心口被撕裂開……
懲戒台外,隻有藍卿、容真、白浪在靜靜地看著,不發一言,因為都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沒有用。
藍卿忽然感覺到眼眶有些濕潤,像是有什麽模糊了她的雙眼。
恍惚間,想起在寒恭峰時的景辭。
那個時候,他還小,在外人麵前一向聽話乖順,但在她麵前時,會像個孩子似的耍小性子。
藍卿還記得一個弟子在杏花林練劍時,無意將一顆樹的樹皮劈開了。
到了晚上,景辭拿了一件自己的衣服,偷偷跑出去給那顆樹圍住。
寒恭峰有規矩,亥時過,不得出屋門。景辭跑出去時又恰好被剛回峰的藍卿看到,那時她心下疑惑,並沒有攔住他,徑直跟了過去。
去了卻發現他坐在地上,隔著衣服抱著那棵缺了半塊樹皮的樹,像是哄孩子般嘀咕著“親一親,抱一抱,小樹痛痛都飛了!”
藍卿眼底不由得滑過一抹笑,故作嚴肅問道“你在做什麽?”
景辭像受了驚的小獸似的,慌張解釋“師尊……我,我……”
藍卿沒有理會,走到他身邊,蹲下身“是這棵樹怎麽了嗎?”
景辭垂下腦袋,低聲道“它被師兄打傷了…肯定好疼的,我知道……”
那個時候,景辭才來寒恭峰不到一年,怕是曾經當小乞兒時,被人欺負狠了。
“嗯…那明天我找人來幫它療傷,好不好?”
景辭一聽,眼中冒出光來,驚喜道“真的嗎師尊?”
藍卿輕輕勾起嘴角,認真道“真的。”
景辭立馬坐了起來,撲進藍卿懷中,笑了“好!師尊可是說好了哦,不許騙我,不然我會生氣的。”
“好”
藍卿被他撞了個滿懷,也不惱。“那現在,該回去睡覺了吧?”
景辭像個小無賴似的,窩在藍卿懷中撒嬌“不要嘛,我要跟師尊多待一會兒,不然明天你又不見了。”
藍卿無奈地搖搖頭,滿眼縱容。
後來,藍卿找了簡木,讓她幫忙製一種給樹重生樹皮的靈藥。直到現在,她都忘不掉簡木那震驚到失魂似的模樣。
不過好在最後,樹皮還是長了出來。景辭開心地像是一隻小鳥,天天在她身邊嘰嘰喳喳這件事。
對啊!
當初連樹掉一塊皮都會去哄樹的孩子,怎麽長大後,就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禍世魔頭呢?
收了心思,藍卿強壓下喉嚨裏的腥甜。
這時,一個天兵頂著熱流和強大的雷壓跑了進來,對容真道“仙翁,君王讓你去一趟,說有要事相商。”
“給我滾開!”
容真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團火球,聲音沙啞嘶厲。
仙兵嚇得一激靈,連聲應是,退了出去。
天雷已經降下了十七道,已有十七個人被超度了。可距離結束還遙遙無期,什麽時候是個頭呢?
藍卿輕聲道“去看看吧。”
容真沒有動,站了許久,才轉過身,偷偷抹了一把眼睛,有些踉蹌地走了出去。
白浪坐在藍卿腳邊,無聲地陪伴著,眼中盯著那火球,流露出濃鬱的哀傷。
明明是個大魔頭,怎麽死了還讓人這麽難過!
你最好給我撐下來!
若是撐下來了,我就再也不在九天淵吃羊了。
——
仙帝偏殿。
聖琮正翻看著桌麵上的一本卷宗,等到容真進來時,僅看了他一眼,便擰住了眉。
“醉仙翁,你這是怎麽了?”
容真連最基本的禮節也沒有了,站在台下,強打起精神“無礙,仙帝有事直說便是。”
對於他的態度,聖琮有些不滿,啪得一聲將卷宗丟開。
“醉仙翁,你是對本帝的旨意有意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