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痛心疾首

  眼前模糊的景象突然消失,腰仿佛斷了,脆弱得禁不起再多一下的折磨,她咬著牙,承受著,直到暈過去。


  迷迷糊糊中,溫熱的氣息吹進耳裏:“怎麽就這麽倔,這麽不聽話?朕要怎麽懲罰你呢?”低低的呢喃聲,蘇漫分辨不清是夢境還是那個男人的話語,為何這麽無奈委屈,如同,受到這般殘忍對待的是他一樣。


  他為什麽要抱怨,將她逼到退無可退,撒天天羅地網,逃無可逃的人是他,反抗,迎來更絕望的淡懲罰,順從,她該如何對得起九泉之下的父皇母後,最愛的弟弟。


  來來回回,如同夢境,有人走進,有人離開。


  她眼前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見,腳下軟軟的,好像踩在雲霧上的感覺,身體搖搖欲墜,她一直向前走,直到雙腿僵硬,仍舊看不到一絲光亮。


  她伸出手去,想要觸碰到有溫度的東西,可是什麽都沒有,漸漸的耳邊什麽也聽不見,感覺到身體在黑暗的深淵裏開始墜落,然後她掙紮著,想要張開雙手努力抓住些什麽。


  好像最後有一雙溫暖的手將她拉住,然後慢慢恢複了平靜,正想好好睡一覺,嘴突然被強硬的捏開,灌進苦澀的藥汁,蘇漫皺著眉頭往外吐,那給他喂藥的人卻始終不願放棄,他這邊吐出,那邊又一勺喂進。


  反反複複中,溫熱濕軟的東西覆上自己的唇,苦苦的藥水送進來,依舊下意識的想吐,可是一條軟軟的東西伸進,引導著,讓藥水從喉嚨裏滑下。


  就這樣,一口口,蘇漫無奈的吞咽著。


  額頭上涼涼的,渾身酸軟,使不上力,就連眼皮都重的厲害,怎麽也睜不開,隱隱約約感覺到旁邊有人,那人一直握著他的手,偶爾翻一下額上的布巾。


  臉上火燒一樣,灼熱的難受,輕聲呻吟著,那雙抓著他的手帶著涼涼的氣息,試探著碰觸到臉頰,指尖微涼,蘇漫緊皺著的眉頭漸漸鬆開,頭部不自覺的朝那雙手挪過去。


  低低開口:“母後。”


  那雙手忽的一頓,似乎想從臉上抽走,最後磨蹭了幾下,蘇漫幹脆抬起手將那冰涼的溫度按住,貼在滾燙的臉頰上。


  當她強撐著睜開眼睛的時候,模模糊糊發現床邊的一個人影,輪廓逐漸清晰,柔和的光芒投在臉上,向來冷峻的麵容緩和不少。


  此時她才發現,整個床都在搖晃,她正納悶抬眼看床頂,意外對上車廂的邊緣,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君默然轉過頭來,伸手探了探她額頭,“不燒了,看來今日出門沒有並無不妥。”見蘇漫還在盯著頭頂發呆,他沉聲道:“不必看了,這是在馬車上,照這個行程,五日後也未必能到京城。”


  “回去?”她的眼裏多了幾分絕望和不甘。


  君默然不悅,語氣有些不耐:“你想留在這裏?”


  蘇漫別過臉去,沒有回答。


  她想要抬起手,動了動,渾身都酸軟無力,腰更像是被折斷,可想而知昨夜的那場情事有多麽粗暴,然而比起最初的那些變態折磨,已經好上太多,隻是不知道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已經不在了。


  “你是故意激怒朕?”他就好像會讀心術,陰沉的臉色惡狠狠盯著蘇漫,兩道好看的劍眉斜飛入鬢,此刻因為怒氣而微微挑起,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冷酷。


  “你想不要孩子?”


  她閉上了眼睛,無力作答。


  下巴被捏住,很痛,她重新睜開眼,整個人被他扯入懷中,熟悉的氣味讓她抗拒,手卻無力掙紮。


  “為什麽不說話?你為什麽不看朕?”他已經失去控製,整張臉幾乎能用冷厲來形容。


  蘇漫幽幽看他一眼,道:“皇上想聽什麽,三跪九叩,謝你不殺之恩?還是跪地求饒?讓你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呢?”


  這些都不是他想聽到的,為什麽呢?


  蘇漫不理解他,不願意相信他,他做了這麽多,除卻蘇祈宣必須死之外,他自認為已經待她很好,利用而已,他有足夠的把握她安全的,所以她一直好好的,不會有意外。


  “你……”他的手漸漸用力,她倔強不再出聲,即使已經能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她也決計不會再低頭。


  “為什麽不求朕?”


  “求你他能活過來嗎?”


  隻一句話,將他打落萬丈深淵,手上力道頓失,她得了自由,身體卻不受控製,跌落在馬車上,幸好鋪上的都是褥子,並不沒有讓疼痛升級。


  君默然痛心疾首的模樣,如果不是戲演得太好,裝得太像,她會信以為真,他決然的退了出去,隻餘下淡淡的香氣。


  中午有隨行的軍醫為蘇漫請脈,她知道自己的計劃失敗了,孩子還在,如此的堅韌,隻可惜我當真無法將你留下,否則定會好好疼你。


  “夫人身體太虛弱,還懷了身孕,要好好調養。”那大夫隔著車簾叮囑吩咐。


  蘇漫的思緒隻停留在“夫人”那敏感的兩字上。


  “夫人?”她低頭,柔軟的墨發垂落在身側,而身上穿著,赫然是女子的衣物,而且馬車隨行中也不知哪裏來的侍女。


  她嚇了一跳,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推開門想要走下去,卻被侍女攔住。


  “夫人想要什麽,隻要吩咐奴婢便行了。”


  手上脫力,她坐倒在馬車裏,嗬嗬!似乎有什麽記憶在蘇醒,逐漸清晰,她以為絕望已經到了盡頭,卻沒想到,才剛剛開始,他曾說,朕會給你驚喜!原來指的是這個。當真是“驚”,卻無喜。


  排山倒海的憤怒從心底湧上,君默然,你果然厲害,生生掐斷我的一切希望最後連這副軀殼也要奪走。


  “嗬嗬!夫人。”多麽諷刺的稱呼。


  已經一日不見的君默然彎腰坐了進來,蘇漫失了魂一般靠在角落裏,他眉頭一皺,過去將人攬入懷中,低頭去吻她的臉,鼻,唇,一點一點,帶著無限的憐惜。


  “阿漫,喜歡嗎?從今往後你是朕的皇後,不必再掩飾身份,不必再擔心讓別人知道丞相是女子,因為再也不會有丞相了,隻有皇後,隻屬於朕的皇後。”


  他低低的話音像是毒蛇,纏繞上她本就冰冷的身體。


  “原來這是你出征前就做好的打算,不管有沒有發生這一切,蘇丞相都必須”死”,對麽?”


  他輕咬著蘇漫耳垂,曖昧而笑:“阿漫真聰明,朕既喜歡你這樣,又害怕你太聰明,總會想辦法逃走。”


  “不過……”他玩味勾起一抹笑容,撩起蘇漫額前的碎發,輕輕幫她別到腦後,緩緩又道:“有了孩子,你便不會這樣了吧。”


  她是那麽的喜歡孩子,當初跪在地上的情形,他想起就有些堵心,如今終於有機會了,不管她是什麽身份,孩子他都會好好對待,甚至會讓他成為將來的太子。


  “不妨一直將話說清楚吧,你想要利用這個孩子再對我做些什麽?也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不必措手不及。”


  又是這樣,該死的,他討厭她的針鋒相對,討厭她懷疑自己對她的好總是存著別的心思。


  “為何不相信朕是真的對你好?”他的咬著牙,聲音還是那麽輕緩,但蘇漫知道他生氣了。


  “我相信。”隻是好的背後帶著幾分算計,她不想去理會。


  “你不信?”他低下頭,狠狠的吻她,恨不得將人咬碎吞入腹中。


  許久才將人鬆開,望著蘇漫被吻得紅腫的唇,又伸出手去撫摸,眼神裏的溫柔和寵溺幾乎能讓人融化。


  “這些都無所謂,隻是朕還有一件事情想告訴你,你費盡心思在禦林軍那裏安插的人,已經被朕除掉了,還有尚書府那邊,甚至在禦前侍衛都有,不過朕想,你已經用不上了,所以除掉也沒什麽關心,否則那些老東西到時候還用這個做借口,讓你複國呢。”


  蘇漫僵硬的身體一陣顫抖,他的手就像是毒蛇纏上,想要擺脫卻纏得更緊,腦中轟隆像被天雷避過,雲淡風輕的話,讓人瞬間如墜千年寒潭。


  果然啊,他寵她的時候可以當做什麽都不曾發生,即便明知道自己做手腳依舊樂在其中,她就像是一個玩具,供他開心玩耍的物品。


  “你將他們怎樣?”她繃緊了身體,被他按在懷中。


  君默然低笑,修長之間插入她漆黑柔順的發絲中。


  “反正阿漫已經不需要他們了,朕勉為其難幫你清理幹淨。”


  最後的一點希望已經破滅,她怒了,揪著他的衣襟:“君默然,你早知道,你早知道還耍著我玩?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他毫無悔意,勾起薄唇淺笑:“見到你這樣開心,朕便陪你玩下去,但如今恐怕你也沒了心情,朕告訴你便是。”


  “你……”


  她再沒了問下去的勇氣,那些人的結局,已經造成,即使知道真相又能改變什麽呢?


  她唯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遠遠的逃離這個魔鬼,然後永遠不要出現在他麵前,她活了二十多年,從未有過屬於自己的日子,下半輩子,想要卸下一切,再不必勾心鬥角,遊走在劍尖的邊緣。


  “怎麽樣,朕是否對你很好?”


  她掙脫他的手,他越抓越緊,最後幹脆整個人都被壓在柔軟的褥子上,蘇漫手腳使不上力氣,隻能承受著他的重量。


  “你究竟想怎樣,我已經輸了。”她不再掙紮,靜靜躺在他身下。


  “你輸了,所以你必須留在朕身邊。”


  “我想離開。”


  “哪裏都不準去,你隻能待在朕身邊。”


  “皇宮不是我該呆的地方。”


  “朕再說一次,別不聽話。”君默然聲音裏有著明顯的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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