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化身惡魔
“蘇公子這是何意,兩軍交戰,私人恩怨是否應該稍後再議,王爺尚未與本將軍決一高下,未必本將軍贏不了他。”蘇祈宣的底細他曾經調查過,卻怎麽也沒想到他便是那芸朝的太子。
當年大火焚燒宮殿,成了一片廢墟,此後不曾有傳言流出,沒想到此人便是那傳說中的太子,如此說來芸朝公主也有可能尚在人間?得到這個認知穆涵秋興奮的挑起眉毛,目光更加肆無忌憚的打量起蘇祈宣。
芸朝皇後素來有第一美人之稱,看來她的後代也同樣繼承了美貌,隻可惜今日亮了身份,出現在這裏,注定是要成為一縷幽魂,否則他倒是有興趣知曉更多,畢竟他曾經跟端木離所做的那些事情,他也在其中參與。
如今想來一切都有了解釋,為何他會幫助大燕的叛臣,為何明明是江湖人士,卻始終都涉足朝廷,甚至挑起兩國紛爭,蘇祈宣……芸朝皇帝唯一的兒子。
蘇祈宣至始都不曾將目光落在穆秋涵身上,此刻聽到他接話,笑得詭異,沉聲應道:“穆將軍,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穆秋涵道:“這裏是戰場,兩國交戰,你於此時挑釁,是否不合時宜?”
“穆將軍何必惺惺作態,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麽,為何你早收到越王的降書,卻還要故意出戰,太子殿下若是知曉你說會如何呢?”
穆秋涵臉色一變,雙眸危險的眯了起來。
“隻是此時穆將軍騎虎難下,已經來不及了。”他唇角揚得更高,妖嬈的血跡在他肩頭散開,分外刺目。
君默希望著兩人,恍然大悟,難怪為何雙方堅持,原來竟是有人從中作梗,引發兩國的戰爭,看著場上廝殺不斷,鮮血橫流,他拳頭捏得死緊,雙目似要滴出血來。
這般溫文的男子也會有這樣的一幕,蘇祈宣笑了,果然他還是放不下,不夠冷血,所以注定那人是皇上。
穆秋涵望了一眼,奪過旗幟,這邊君默希察覺他的動作,盡是配合的後退,蘇祈宣想要上去阻止,但舉起的手最終沒有落下,他隻是看著地上不斷增多的屍體,然後想起自己唯一親人曾說過,這些債,還不起。
沒關係,既如此,他甘願淪落永受業火焚身之痛。
漸漸消停下來的場麵得到了控製,號角聲響起,這是和平的象征,他仰頭大笑,漸漸握緊了手中的長劍,任由寒風自臉上呼嘯而過。
冰冷刺骨已經無從察覺,因為他的血液早已經凝固,他的靈魂,也早已經被腐蝕。
雙眼漸漸變得通紅,他巨起長劍,血液順著劍身滑落,滴在他的臉上,綻放開一朵朵妖嬈的血花。
君默希感受到那陣強大的殺氣,連連後退,眼底疑慮重重,身前一排士兵立馬護住,那邊穆秋涵也退開了幾丈遠。
他同樣滿臉不解的看著此時變得詭異的蘇祈宣,他的眼眶像是魔鬼,整個人如同失去了靈魂,那劍身散發的奪命之氣,讓人驚恐。
接著他施展輕功,從馬上飛躍而下,直直逼近君默希,護駕的士兵通通圍上前來,地上血液匯聚成河。
他的劍氣強大得讓人無從躲避,麵前不斷倒下屍體,殘肢斷臂,血腥殘忍,君默希盯著他的動作,一招一式,根本毫無章法,卻劍劍致命,招招狠辣,他的衣服已經完全被鮮血染紅,看不到本來的麵目。
臉上,手上,全然是飛濺上來的血花。
“他瘋了,瘋了。”士兵驚恐的圍著他,手中舉著長矛依然在顫抖,地上觸目驚心的一幕,讓人作嘔。
那些同伴的屍體,都在血淋淋的提醒著眼前這人有多麽可怕,不可靠近,他們看他的眼中都充滿驚恐。
後麵弓箭手跟著圍上前來,試圖阻止他的前進,顯然這些對於他毫無畏懼,依舊一步一步朝著君默然所在的方向靠近。
那入魔的狀態,讓君默希疑慮之餘更多的是難過,蘇漫若是知曉自己唯一的弟弟此刻化身惡魔,地獄修羅,該承受不住了吧。
他來不及去想她用了什麽方法將人放走,更不知皇兄在此戰中扮演怎樣的角色,他隻知道不能讓眼前此人繼續瘋狂下去,為了更多無辜的生命。
他抿緊了唇,眼眸閃動著複雜的光芒。
像是下了最後的決心,厲聲喝道:“放箭。”
蘇祈宣突然仰起頭來,緩緩朝著弓箭手望了一圈,最後看著君默希,勾起一抹明媚的笑,日月光華頓失,他的眼中,紅光漸漸消散,一點一點沉入眸底,瞬間那潭中,竟比黑曜石還要閃亮。
“君默希,你會後悔的。”
他的話很輕,落在他心中像是千斤巨石,他知道的,可是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不是麽,後悔又如何,他看著遠處高高城牆之聲的那抹明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是臣,毋庸置疑。
待命的弓箭手將拉滿的弦鬆開,滿天箭雨之中,他直直站在原地,絲毫沒有麵對死亡應該有的畏懼。
遠遠的城上,君默然看著這一幕,冷峻的眉目毫無表情,猜不透他在想什麽,似乎根本不將那一幕看在眼裏。
誰也無法猜透那些人在他棋局中究竟扮演的是什麽樣的角色,即便到了這樣的時刻,從他那雙深邃的眼底,始終看不到一絲明亮,讓人總會在不知不覺中沉溺進來,待回首,才發覺,她會讓你連痛苦也無法喊出口,因為一切,都是心甘情願。
“皇上,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流風站在他身後,望了遠處一眼,輕聲提醒。
他看著君默然的背影,甚至到如今都還未曾明白究竟為何他要用這樣的方法來處理兩人之間的矛盾,甚至說那樣對待一條生命。
但他明白自己的本職沒有資格去質疑,也明白麵前的皇上並非跟先皇一樣,他的手段,他的心機,從不曾透露給任何人。
君默然慢慢轉過身去,將手探入衣袖,然後摸出一道金黃色的令牌,低頭看了一眼,手心冰冷的溫度讓他微微皺眉。
“讓丞相過來,半個時辰之內。”
流風不解,卻依然恭敬伸出手去接過令牌,那上麵栩栩如生的金龍是權利巔峰的象征。
“屬下遵命。”
躬身後退一步,他看了一眼身前背影,快速轉身。
城門的風漸漸大了起來,衣衫獵獵作響,他遙遙望著遠處黑壓壓的人群,弓箭手圍成的圓圈中間那一抹白點如此顯眼。
流風一路上奔騰而去,耳邊隻聽得見呼嘯的風聲,他臉上的神色崩得緊緊,直奔大營而去。
門前阻攔的士兵見到那金色的令牌,紛紛跪在地上。
饒到熟悉的營帳,他利落翻身下馬,令牌一揚,順利的走了進去,一路暢通無阻。
蘇漫軟軟的靠在桌子邊上,見到來人,扯出一抹笑意。
“流風,怎麽是你?”似乎並無差異,她臉上的神色也十分平靜。
流風見到渾身被緊緊綁著的蘇漫,明顯一愣,隨後上前跪在一旁,伸出手替她解除身上束縛。
“大人,屬下奉皇上之命,請大人隨屬下去一個地方。”
蘇漫正揉著發酸的胳膊,聞言頓住動作,臉色有些難看的看著流風。
“皇上之命?”
流風瞬間已經恢複一臉的嚴肅,恭敬道:“是的,大人。”
蘇漫看了他一眼,瞥見他腰間令牌,再聯想到之前所發生的一切,甚至這麽長時間都不曾看見他的身影,而且從未派人跟蹤自己,一個驚恐的念頭在心底生成,瞬間讓她手腳發軟。
“流風,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她呆呆的抬起頭來,聲音帶著低微顫抖。
流風不忍再看,別過頭去。
“大人過去便知,皇上隻給了大人半個時辰,若是晚了……”聲音漸漸低沉下去,她雖然聽不清後麵的字,但已經預想到了可怕的結果。
“不……不會的……”他說過不會這樣做,為什麽呢?
單薄的身形搖搖欲墜,流風快一步伸出手去,扶住蘇漫。
她回過神來,一隻手緊緊抓著流風的胳膊,意料被力道扯得發皺。
“是不是蘇祈宣在他手中,你說?”
流風將臉扭到一邊,沉默無聲。
“你說。”蘇漫深吸一口氣,帶著乞求。
流風看了她一眼,神情複雜,既搖頭,又點頭。
“大人莫要再問,想要知道事情如何,此刻跟屬下前去一切真相大白。”路程並不算太遠,隻是容不得再耽擱下去,他此時心底還是存著一線希望,甚至希望這位大人跟皇上能夠不必在相互折磨。
隻是作為外人,又怎麽能理解其中的愛恨癡纏。
他果然還是不放過他,哈哈哈,真是太天真了,明明知道是圈套,為什麽還要一頭栽進去呢?明明知道的啊,她為什麽還要相信他?為什麽啊?
神色漸漸哀婉,她咬牙站直身子,轉過身去。
“罷了,隻怕他要我去看完這場最後的壓軸戲,徒增傷悲,既然無法改變結果,也不能阻止他的所做,又有什麽意義?”
流風無奈,站在原地不語。
“退下吧,我不會跟你去的。”
“大人,請別讓屬下為難。”
“嗬嗬,我不為難你,那麽誰又會想想為不為難我?你們全部都是這樣,為什麽逼著人走上絕境呢?我本來想放手的啊,為什麽還要逼我,為什麽?”聲音憤然高亢,所有的情緒在這一瞬間統統爆發。
“滾開,你給我滾開。”
流風凝神侍立,等待她漸漸緩和下來。
蘇漫伏在地上,感覺不到絲毫冰冷,臨別的話還縈繞在耳邊,這一切,究竟還是錯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