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安小然不愧是跟著神棍老媽長大的，忽悠起人來倒是有模有樣的。什麽命盤生命數字，說得滔滔不絕。
顧嘉月在一邊聽了一會兒，心想這孩子倒挺機靈，就憑這本事，也不一定非要追富二代啊，靠自己說不定就行了。
“怎麽跟她搭訕呢？她看上去有點冷。”冷不丁又是一句，顧嘉月抬起頭來，看向這邊。
這邊兩個人仍然聊得熱火朝天，安小然口若懸河神神叨叨，一會兒紫薇命盤，一會兒麵相，而楚明則專注地看著她，並沒有看顧嘉月。
顧嘉月把杯子放到一邊，耳朵微微動了動，揉了揉眉心，凝神看著這兩人，數句不和諧的對話鑽入她的腦海裏。其實或許談不上對話，隻是幾句突兀的獨白。
“接下來我該說什麽啊？對了老媽在這種情況下會說什麽，怎麽忽悠他多買一點東西啊，哦賣糕，以前我為什麽不多學一點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啊。”安小然的聲音。
而楚明表麵上聚精會神，但大部分心聲則圍繞著選秀比賽，其中夾雜著一些想借買東西認識顧嘉月，與沈凱風建立私交的想法，甚至擔心顧嘉月會因為楚婷婷的關係，對沈凱風吹枕頭風，讓評委對他沒有好印象，故意打壓他。除此以外，還抱怨了一下父親的古板，母親的無趣，他是絕對不會接班的，不，他一定要當一個風靡萬千少女的愛豆，在沈總麾下發光發熱。
對此，顧嘉月嘴角抽了抽，心想這位楚家小少爺還真是有戲精潛質。至於嗎？還刻意打壓他。難不成他專程跑這一趟，就是為了這種無聊的動機。而且楚家這種腹黑家庭，怎麽會生出“吃裏扒外”的逗逼來的？
忽然間，她臉色一滯，意識到一個關鍵問題——她怎麽會聽到別人心聲？難道是，雪蠶蠱的原因？
恍恍惚惚紅紅火火。怎麽會突然冒出這個能力？顧嘉月趕緊與體內的雪蠶蠱溝通，不過它似乎沉睡了，怎麽問也沒有回應。不過想了想，那曼似乎說過雪蠶蠱確實能賦予人一些奇異能力。可惜那曼已經不在，能夠指導她與雪蠶蠱溝通的人也盡皆不在人世。想到此，顧嘉月臉色很有些黯然。
這邊的兩人全然沒有注意到異狀，依然相談甚歡，又過了一段時間，安小然成功忽悠完畢，什麽鈦晶能活化你的磁場，加強意誌力啊，粉晶能讓你顛倒眾生啊，黑矅石能防小人化邪氣啊，讓楚明掏錢買下將近一萬的東西。看著支付寶上的新增數額，她笑得滿麵春風，起身送客時才看見顧嘉月的臉色，不由驚問道：“嘉月姐，你病了？臉色怎麽這麽白？”
顧嘉月正想擺手說沒什麽，卻聽到她的心聲——“該不會想找借口扣我的提成吧？”
不由得眼角抽了下，麵癱著一張臉道：“沒事。”
楚明關切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顧嘉月勉強笑道：“謝謝，真的沒事。你已經挑到自己喜歡的了？歡迎下次光臨。”
這話裏麵藏著送客的意思，楚明神色一暗，提著袋子低頭默默離開了。
“果然，因為二姐，她也看不慣我。完了，我這次實力再強，顏值再高，也會被黑下去的。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鬱悶的心聲飄過來，周圍縈繞的負能量幾乎可以顯現出來。
顧嘉月張口結舌，想上前解釋幾句，但不知如何提起，正在猶豫，人已經走遠了，她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楚家怎麽會有這種奇葩？
還有，這種能夠聽到別人心聲的能力怎麽控製啊？頭疼。
頭疼的事還在後頭。
開車回家，十字路口，四麵八方都是飄來的聲音。
今天一定要跟老板談加薪的事情，再不給我加薪，我就不幹了，我可不能任由那頭豬剝削——來自人行道上，一個麵色陰沉的中年男子。
若琪生病的時候，我對她噓寒問暖，而我感冒時，她連聲問候也沒有。她是不是根本沒把我當閨蜜？——一個神色憂鬱的少女站在路邊的小商店前麵，有一下沒一下踢著小石頭。
啥時才能擺脫這個黃臉婆啊，我已經厭倦敷衍她了——來自不遠處一輛本田車的聲音。
她搖搖頭，無意中瞥了一下旁邊的黑色suv，驟然間臉色難看起來。黑色suv車裏的死胖子正在yy她，其中有許多不可描述的情節。
顧嘉月瞪了他一眼，很想找個借口狠狠罵這胖子一頓，但此時綠燈亮了，隻好一踩油門，融入車流中。
這種狀況持續了一周。好處是無論其他人打什麽鬼主意，她都一清二楚，好幾次把小菜包偷藏的零食，闖的禍說出來，而沈凱風私下想聯係人將長生送走的小動作也被製止。沈凱風當然一口否認，堅稱自己根本沒有聯係動物專家，也不想將長生送給別人，在他臉不紅心不跳說著瞎話時，長生則氣憤地張著翅膀，黑沉沉的小眼睛委屈地看著顧嘉月，若不是籠子柵欄攔著，說不定已經一頭撲進她的懷裏，然後再把沈凱風啄個滿頭包。
一周後，選秀比賽進入下一輪。
首先，剩下的選手站在台上表演，然後場外觀眾投票，結合現場大眾評選團與評委打分，得出一個綜合評分，淘汰一半選手。
顧嘉月坐在觀眾席中，看著台上一水兒的帥哥美女。在燈光下，選手個個長身玉立，已經有點明星的雛形，台下粉絲團則抬著橫幅，臉上都是激動的表情，似乎如果碰到自己的偶像一下，就會興奮得暈倒。
怪不得那麽多人都愛當明星愛豆啊，有錢你可以過著奢華的生活，但隻有明星才能享受到被萬千粉絲頂禮膜拜的待遇，她想。
正在沉思，突然感覺到台上某人朝這邊投過來的視線。某人似乎因為她盯著台上鮮肉們而感到不滿，沉著一張臉警告性地看著她。顧嘉月覺得有些好笑，撫了下頭發，故意裝作沒看見，將視線挪到舞台上那一水兒的長腿小鮮肉上，目光瞥到正中間的楚明上，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楚明的氣質一貫帶著點娘，一絲憂鬱與害羞，但長年養尊處優的生活造就的貴族心態依然烙印在他的氣質裏，讓他在舉手抬足間顯得有些倨傲。這種倨傲讓他顯得跟人格格不入，但同時也有一群人剛好就被這個調調吸引，成為他的粉絲。
經過一周練習，她大致控製住了獲知他人心聲的能力，腦子不再隨意被他人心聲侵入，而是可以自主地開關此能力，想聽的時候才聽。
不知為何，此時楚明給他一種不太對勁的感覺，雖然站在這裏，舉止正常，甚至還在笑，但眼神有些怪異，笑容也有些僵硬。她決定聽一下楚明的心聲。
“可笑……為什麽我會站在這裏？跟個小醜一樣……“
聲音不同於他在台上刻意裝出的溫和開朗，而是陰鬱尖銳，讓顧嘉月嚇了一跳，這孩子不至於吧，就為了個破選秀，壓力大到這程度了？
“我不想活了，每個人都不理解我，沒有任何地方肯接納我，我本來以為可以證明自己，我錯了，我一定會出醜，會被淘汰，到時候他們都會笑話我……“
“我想死，好想死，對，如果現在跳下去，會不會是個轟動大新聞？大家都會關注我，他們也會後悔吧。哈哈哈，我真是個天才。“
到這裏，顧嘉月確實嚇著了，這中二孩子不會因為個選秀就心情不愉快到這種地步，還要鬧自殺吧？
“對，我決定了，等會兒就跳……“
楚明似乎被這個念頭迷住了，接著不斷地思考著“製造大新聞”的可能性，嘴角漸漸上揚，看在別人眼裏，隻是平常微笑，但卻讓顧嘉月緊張起來。
雖然楚家人的生死她並不在意，但如果他真的失去理智，跳了下去，這次選秀肯定會砸掉，沈凱風這段時間的心血也會隨之泡湯。
得想個辦法製止他。當然，大部分青少年情緒起伏極大，有時往往因為一個念頭就輕生，但其中絕大多數隻是一時想不開，沒多久這個念頭就自行消散了——但願楚明在這個節目環節結束前能放棄這個念頭。
然而接下來的一刻鍾裏，這個念頭不僅沒有消散，反而越來越大，陰鬱的氣息從楚明身上彌散開來，幾乎連他身邊的選手也感覺到了。
在正式計票前還有一個環節，讓選手們依次做個兩分鍾的表演。
楚明在台上勉強唱著歌，聲音明顯沒有生氣，音準節奏都出了錯，幾個評委微微有些皺眉。
中途，突然有個女粉絲拿著一大捧花走上台，借獻花之際抱了下楚明，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句話——“我是你的粉絲，我會一直支持你的”。楚明眼瞳攸然瞪大，臉上浮現出做夢般恍惚的表情。音樂還在繼續，女子已經悠然轉身，朝台下娉婷走去。
在台上的評委席，沈凱風臉色一僵，原本眯著的眼睛驟然睜大，盯著顧嘉月的背影，整個人都陰沉下來，甚至連身邊其他評委也能感覺出來，隻是大部分不知何故，隻感覺冷颼颼的，溫度驟然下降幾度。
這其中，金欣然也發現了不對勁之處，剛才獻花的粉絲是總裁夫人？不僅獻花，還當著沈總麵給了人小鮮肉一個大大的擁抱，難怪沈總生氣了。難不成顧嘉月真的喜歡這類型？
再看舞台，楚明還在恍惚中，陰鬱程度雖然下降了，但內心糾結度卻反而上升了，如果顧嘉月的讀心能力再進一步，能看到對方內心，也許會看到一個抓狂的小哥揪著自己的頭發——天啦，剛才沈總夫人給我送花，我一定在做夢吧，她欣賞我的音樂！
觀眾席中的顧嘉月撇了撇嘴，男人真好騙。其實她也隻是冒險一試，一時之間想不出其他方法。難不成告訴別人，台上這小哥有自殺嫌疑？沒人會信，隻能硬著頭皮扮扮粉絲，萬一待會兒票數不如意，把這貨刷下去了，至少先給他一個虛幻的精神支撐，讓他知道還有不少粉絲支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