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望著十步遠的禾苗,單手撐著門板,卻又有一股衝動要撲過來,仿佛要從她的身體裏爆發出來似的。


  她咬牙切齒地看著,那樣子,令人心曠神怡。


  何簡隋站了起來,他的目光望著禾苗,卻是淡然一笑,仿佛他們隻是來看過幾天的,他隻不過是來看被關起來的禾苗而已。


  他的目光依然溫潤如泉,禾苗鬆開了手,走出了門框,對容成夜和何簡隋,也隻是輕輕行了一禮。


  何簡隋也是表示敬意。


  想到這些話,看見他的那一刻,忽然什麽也說不出來,隻看見他,便感到欣喜。


  何簡進屋幾步,站在門廊下,望著禾苗,卻不進去。


  香晚亦然,站在陽宮裏,隻是不出來。


  他們倆就這樣彼此對視著。


  容成夜是常來正陽宮的人,熟門熟路地走進來,找個地方坐下。


  他是親王,陛下寵愛他,他怎麽做都不會有人管他,隻是何簡隋是外臣,衛子殷不召,他不能進正陽宮半步。


  “香晚,你沒事吧?“


  何簡走到禾苗麵前,聲音有些嘶啞地問道。


  禾苗聞言眼淚就吧嗒一聲落下,她忍了許久,終於還是在他那輕描淡寫的問候聲中,無法抑製地落下。


  “禾苗,一切都好,禾苗不敢讓自己壞……”何簡隋仿佛抱住了她,把她好好地安慰了一下,隻是他不能這樣,他是外臣,無法越過,這裏是皇宮,不是雲家,不是何家。


  隻有這樣他才能看著禾苗,他盡量平靜地對著禾苗,溫柔地微笑。


  就像晨曦中的陽光一般,讓禾苗的心都跟著笑了起來。


  何簡隋從懷中取出包好的非常仔細的玉鐲,遞給禾苗。


  禾苗的手指遲疑了一下,她不敢接話,她知道裏麵是什麽。


  於是她不敢伸手,那東西對她充滿了誘惑,那是何簡隋對她的承諾,她日日夜夜在陛下身邊,伴君如伴虎,她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被劫持。


  不能再這樣了


  隻是她不舍得拒絕何簡隋,那個幹淨清澈的人,他的存在,仿佛禾苗十六歲前的生命,完美無缺,沒有任何瑕疵,這是她最值得回憶的一切。


  正因如此,禾苗才不願毀滅。


  不要指望他的生活不完美,因為她是一個不知道明天會怎樣的女人,她不值得他一直等待。


  她不想傷害何簡隋,這對禾苗來說,是最親密的親人。


  香晚伸出手來,卻又縮了回去。


  “珍妮,我可能一輩子都飛不出這宮了,別再等我了,你的等待將是我的負擔。“


  “你知道,我出不來了,不要再給我希望了,那樣的好日子,和我在一起隻會是奢望!“


  禾苗的眼淚又落下來,她明明準備了很多話,卻不想說,忽然覺得容成夜說得對。


  宮女就是宮女,皇帝就是宮女,她敢對陛下心懷不軌。


  這不是愛情,而是飛蛾撲火,把她所愛的人燒了。


  因此,她退縮了,因為她不再是當年那個無畏的禾苗。


  禾苗退後一步,何簡隋伸出手來,想要再走一步,可是門檻卻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中。


  他把腿一抬,卻又落回原處。


  這個人很固執,總是把禾苗當作自己的未婚妻,他有責任保護和照顧他。


  時至今日,他到了正陽宮門口,雲家失落從未讓他退卻,禾苗為婢也沒有讓他放棄,隻是一個小小的門檻,讓他搖搖欲墜,讓他明白,有些事他真的做不了。


  作為一名受過儒學教育的學生,他的教養和規矩被銘刻在骨子裏。


  不能違背自己的心,更不能抗拒自己的養育。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禾苗跑進了內室,衛子殷也下了車,從金鑾殿擺駕回了正陽宮。


  何簡跪在門口恭迎聖駕,禾苗和容成從正陽宮出來。


  衛子殷從容地下了鸞轎,進了正陽宮,脫去了外袍,叫何簡隋進來。


  衛子殷見到何簡隋站在門口,卻是沒有跨進正陽宮一步,很是滿意,至少這個人不是莽撞,懂得分寸。


  但禾苗卻也沒有出來和他見麵,衛子殷也很滿意,甚至還有些高興,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從哪裏來的,隻是他很高興,唇角露出一絲難堪的微笑。


  何簡隋見駕,便深深施了禮,長揖倒地,可見他對陛下的尊敬。


  香晚站在衛子殷的身前,仿佛是看著一個普通的朝臣一般,望著何簡隋,隻是她的臉有點冷。


  但衛子殷很高興,叫了何簡隋起來。


  也就是不加思索地問“朕聽禾苗說,你的棋藝不錯!最近我的手有點癢,文軒就陪我下一盤吧!”


  這句話說出來,屋子裏的人都愣了一下,尤其是何簡隋,他想到了無數的可能讓陛下召見他,卻是不知衛子殷隻想找他下棋子?

  衛子殷說了一句話,屋子裏的眾人互相有些奇怪,衛子殷怎麽知道何簡隋的表字,而且叫得如此順口。


  容無言,何簡隋和容成夜也隻是對視了一眼,陪著陛下走到棋盤前。


  香晚奉茶,將三人的茶一一端出,依其所坐之位,正準備退下時,衛子殷叫她坐下。


  “不會學下棋嗎?快過來看看朕!”


  禾苗的臂膀被衛子殷拉住,隻是愣了一下,轉過身來有些尷尬,胸口起伏了兩下,才開口“多謝陛下!”


  禾苗抱著茶盤,也就是站在衛子殷身後,目送著他的鼻息,隻是不敢多言。


  何簡隋也是在她身上多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身邊的衛子殷,她自然不敢冒犯,這也是何簡隋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見到衛子殷。


  的確,在這之前,容成夜和他談過很多回,在容成夜的心裏,哥哥讓他很羨慕。


  香晚隻是冷漠地站著,即使心中早已是波濤洶湧,臉上卻是半點沒有流露出來。


  雖然她不能強顏歡笑,但今天能夠見到何簡隋,她是真心的高興,應該是她入宮以來最開心的一天了。


  好像又回到了曾經的時光一般,隻是她不敢表露自己的喜悅,因為衛子殷也在此時注視著他。


  何簡隋對著衛子殷抱拳行禮,拱手道“陛下仁愛,微臣棋藝不佳,雖得了師長幾日的指點,卻隻有資格笨拙的造就,卻叫不上好手!”


  衛子殷知道自己再謙虛了,似乎所有文人都有一種病態。


  它也不多說什麽,隻是在棋盤山掉了一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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