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在此之前的故事
見蘇城一直盯著眼前眼前的場景目不轉睛,歸海無頡的眼中流露出幾分慌亂,抱著蘇城的手微微收緊,嗓音有些顫抖。
“小徒兒,你是覺得為師太殘忍了嗎?”
蘇城回過神來,明明眼前的一切都是眼前人所做出來的,但是此刻他卻像是做了壞事擔心被責怪的小孩子一樣看著她,讓她就算有什麽,在此刻好像也說不出了。
而實際上蘇城也並沒有什麽想要怪罪於他的想法,站在歸海無頡的角度上,他就算把整個歸海家的人全都殺死估計也無法平複心中的暴虐;而蘇城隻不過是一個局外人,她知道的所有都是浮於表麵的東西,因此孰是孰非並不好評判。
或者說,在最開始的時候她心中的天秤就已經倒向了歸海無頡那一邊,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人類就是這個樣子的,總是會傾向於自己更熟悉,也更喜愛的那一邊。
看歸海無頡還是一副擔憂的樣子看著她,總感覺此刻的歸海無頡像是耷拉著耳朵的大犬。蘇城忍不住伸出手,回過神來的時候手已經快要碰到他的頭了,便將錯就錯直接揉了揉他的腦袋,就像他之前最喜歡做的那樣。
“你是我的師父。”她這麽說道。
好像是一句沒什麽用的廢話,但在此刻這句話卻比什麽都要管用,幾乎是立刻歸海無頡的眼睛就亮了起來,他將她緊緊摟在懷中,笑容燦爛。
“謝謝你。”他的唇貼在了她的耳邊,溫熱的氣息就這麽噴灑在耳廓外,蘇城感覺有些癢癢的,想要後退卻被他製住了動作,緊接著他的唇就再次壓了下來。
之前那次可以說是措手不及,這次蘇城終於反應過來了,她立刻就抓住了歸海無頡的手臂把他拉開,被拉開的歸海無頡看起來非常疑惑:“為什麽要把我推開?”
如果是之前蘇城還可能會猶豫,但現在她已經知道這廝從頭到尾都在裝孫子,頓時就沒好氣地說:“現在就別裝了好嗎?這種事情時不可以隨便亂做的!”
“為師才沒有裝……”歸海無頡看起來頗有幾分委屈:“我最喜歡你了,不能夠親你嗎?”
蘇城愣住了,她沒想到會得到歸海無頡這樣的回答,突然被人告白,她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不能因為我是唯一站在你這邊的,就說喜歡。”在停頓了半天後蘇城才開口:“你可能是把普通的喜歡和愛情搞錯了……”
“小徒兒也知道,之前為師那副樣子都是裝出來的,其實為師什麽都知道,或者說,知道的要比很多人都清楚。”歸海無頡勾起了唇角,他眯起眼睛,眼中盛著滿滿的笑意,那笑容褪去了之前的純淨多了幾分妖邪,他捏住蘇城的下顎迫使她看向自己:“靠近你會讓我產生生理上的變化,你覺得,這又是什麽呢?”他的臉湊得越來越近,直到唇也貼在了她的耳垂旁:“如果小徒兒不信的話,為師現在就可以證明給你看哦。”
蘇城的臉頓時就變得通紅,歸海無頡注意到她的變化,頓時輕笑一聲,然後鬆開了手。
“當然,小徒兒不願意的話為師是絕對不會對你出手的。”他摩挲著她泛紅的臉頰,眸中流露出怎麽也掩飾不住的愛慕:“這並不是一個說話的好地方,我們先離開這邊吧,到時候為師會告訴你這邊發生了什麽。”說著他又將蘇城抱起,遭到了蘇城的反抗:“我現在已經可以自己走了!”
“小徒兒這是在嫌棄為師嗎?”
“和這個沒有關係……”
“因為為師剛剛對小徒兒告白了所以小徒兒準備想要離開了?”
“不是這個意思……主要是我並不能回應你,這樣的話……”
“一旦告白,竟然連師徒都做不了了嗎?”
“算了,你想抱著就抱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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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城坐在石桌前透過廚房的門可以看到歸海無頡在灶前忙碌的身影。伴隨著煙囪裏嫋嫋升起的煙霧,空氣中不知不覺充滿了食物的香氣,這個距離可以聽到鏟子和鍋碰撞在一起,以及油滋滋作響的聲音。
此刻正是夕陽西下的時間,落日的餘暉傾灑在大地上,整個世界都浸泡在一片暖橙之中,這種暖色調給人一種濃濃的安全感,就好像無數溫暖的記憶中,好像總是這樣的天氣一樣。
此情此景,總給蘇城一種穿越的感覺——雖然她本來就是穿越人士——方才一路走來,遍地都是狼藉,入目可見的隻有滿地的屍體,到處都是一片死寂,在此刻看到這樣居家而又溫馨的畫麵,總有一種極其詭異的違和感。
雖然她此刻坐著的這個地方怎麽看都隻是一間普通的院子罷了,但如果站起來向著外麵看,就會發現在一牆之外滿地都是斷裂成無數塊的屍體,而除此之外好像就沒有任何一間完整的屋子,不是倒塌,就是被毀的一幹二淨。
對於這樣的場景蘇城心中自然是充滿了疑惑。歸海無頡之前的那副對大哥的崇拜對父親的敬重全都是裝出來的已經是非常明顯的事情了,但不管怎麽樣這些年來歸海家都沒有給他任何的權利,雖然因為他的態度對他放鬆了一些,但也並不是完全沒有監控。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到底是如何樹立起自己勢力的?而現在整個歸海家到底是什麽樣的情況?歸海鶴以及謝九現在又去了什麽地方?
雖然這些事情本質上來說都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但也許是在這裏待了那麽一段時間,對於這種問題的回答她有些憂心忡忡。
不過她並沒有打算現在就去追問什麽,雖然之前歸海無頡說了那樣的話,不過在她的心中兩人的關係還並沒有好到那種地步——畢竟再怎麽說他們認識也不過就隻有兩個多月而已,而且在她的記憶中兩人好像並沒有什麽能夠留下記憶的事情。
其實到現在蘇城還是很疑惑為什麽歸海無頡會喜歡自己,按照他自己的說法是因為她是唯一一願意為他出頭的人,雖然這話可能聽起來還挺有理有據的,但仔細回想起來就感覺有些漏洞百出了。
先不說這家族裏的其他人,就說有很多進入天地玄黃四閣的人都是衝著他來的,在這樣的情況下說“沒有任何人願意為我出頭”這種話就實在是有些太假。
蘇城在這邊認真地分析,卻完全沒意識到原來洛宛沚和她說的那些話——同樣的事情別人做可能會帶來厭惡,但如果是女主來做那麽男主就絕對會喜歡女主。當然也不要認為這樣就實在是太過,同樣的事情女配可能會毫不在意,但隻要是女主做的,那絕對就會嫉恨上去。
都說了,主角光環這種東西是非常典型的雙刃劍,這天下又有什麽是絕對的能帶來利益而沒有任何壞處的事情?
“在想什麽呢?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歸海無頡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蘇城抬頭,就看到他將手上端著的麵放在了她的麵前:“之前你一直被關在牢中……”在說到這裏的時候他的聲音變得極其低沉,透露出幾分令人心驚的殺意。不過這淩厲外泄的殺意一閃而過很快就消失不見,再看的時候他又是滿臉溫和的笑意,快的就像是之前那濃重的殺氣是她的錯覺一樣:“吃點東西吧。”
雖然天階之後就已經能做到辟穀了,但在九界中基本上沒幾個人會選擇這麽做,畢竟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或者說不管是人還是妖又或者是魔族,最喜歡的事情之一就是吃吃吃,所以除非是閉關修煉,否則大家都會嚴格遵守一日三餐。而在閉關結束後很多人都會選擇大吃一頓以彌補自己那麽久沒有吃東西的損失。
蘇城本來想問他點什麽,但那撲麵而來的味道太過香甜,便忍不住抬頭看了過去。
那嫋嫋升起的煙霧朦朧了他的臉龐,那被隔在熱氣之後歸海無頡眸色溫柔的像是能滴出水一樣,讓她怔愣了片刻。
在那一瞬間,她竟然感覺自己心髒的跳動微微快了幾拍。
為了掩蓋自己的情緒她垂下了眸子,然後伸手接過了碗。有些心事重重的她並沒有注意到過於滿的碗,幾乎是剛上手那滾燙的湯就要傾斜而下,被歸海無頡直接擋住了。
“小徒兒看起來好像在為什麽事情擔憂的樣子……”他將碗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就這麽撐著自己的臉笑吟吟地看著她:“是因為為師的事情嗎?”
蘇城本來想帶過這個話題,畢竟這涉及到歸海無頡最重要的所有,她並不是一個喜歡刺探他人隱私的人,不過在盯著碗看了半晌後,她還是點頭默認了。
“小徒兒想知道什麽為師都會如實告訴你的。”歸海無頡視線落在了碗上:“不過小徒兒不吃東西的話為師可是什麽都不會說的哦。”
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蘇城隻能拿起筷子。
看她終於開始吃東西歸海無頡這才轉移了視線,看起來倒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小徒兒對為師感到好奇這可真是讓為師受寵若驚呢,為師不知道你到底想知道什麽事情,幹脆就趁著這個機會全都講一遍吧。”
蘇城拿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歸海無頡似是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繼續說了下去:“說起來這麽多年為師也從來沒有和任何人傾訴過,現在終於有個機會,還真是有些迫不及待呢。”
她這下終於無話可說,便幹脆繼續吃麵,就當自己現在在酒樓裏聽說書人講故事了。
“不過該從什麽地方說起呢……”歸海無頡敲了敲桌子,看起來頗為苦惱的樣子:“就從……”
“為師出生的時候開始吧。”
蘇城:“……”
之前怎麽沒發現,這個人其實是這麽的惡趣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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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海無頡是歸海胥的兒子,在歸海鶴出生後的第三年來到了這個世界上。
那個時候的上三界還是一片平靜,雖然東邊和西邊一直都在打來打去,不過這對於上三界的人民來說差不多相當於伊X克阿X汗那樣的存在,因此在算上世界和平的時候總是會默認不把他們算進去。
嚴格上來說,上三界並沒有像四方大陸那樣分的如此清楚的四大家族,不過不管怎麽分,歸海家肯定都會有一席之地。
在很久以前歸海家並沒有處在那麽偏遠的地方,曾經的歸海家也是處於南邊的,但是自那件事後就被驅逐了,直接被趕到北邊,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那件事和我們現在說的故事沒有任何關係,因此在這裏就隻簡單地說一下。大概就是歸海家的傀儡術曝光了,傀儡術還沒什麽,但是他們拿活人做傀儡這件事違反了條約。之後雲上虛空的執行者出動,將整個歸海家都肅清了一遍,理論上把所有傀儡術人形師相關的東西全都給毀了。
當然後來葉江白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話說回來,雖然被驅逐到了北邊,不過歸海家的日子反而是過的越來越好,畢竟這邊因為太過於寒冷所以一直都人跡罕見,不過這對於陣法大家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幾個大陣下去,再糟糕的地段都能給你整成鳥語花香。
而之後的歸海家就一直是悶聲發大財,再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也正是因為如此,雖然其他家族知道歸海家暗地裏還是有進行著傀儡術的研究,但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收點封口費,大家也就相安無事。
三十一年前歸海鶴出生,這也是歸海胥的第一個孩子,自然是寵愛有加,隻可惜因為歸海鶴的天賦雖然不能說是差,但完全比不過其他家族的孩子,他們並沒有在意,不過之後沒多久又有了第二個孩子。
若是歸海胥能知道後來的事情或許他會選擇直接將歸海家交給其他人繼承,隻可惜那個時候的他並沒有料到後麵的那些事情。
猶記得那時,作為一個剛成婚不久的男人,是那樣的意氣風發,暢想著和妻子未來的生活。他甚至都已經想到了在退休之後要去什麽地方旅行。
猶記得那個時候,他是一個內心如此柔軟的人。
然後,一切都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