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附體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司馬新歌要去天涯城,不過洛宛沚因為和連悠的目的地一樣所以最終決定一起去上九界,雖然她並不是很趕時間但連悠看起來很急切的樣子,於是他們便連夜離開了這裏。
在臨走前洛宛沚一直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事情,但想又想不起來,反正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吧,她這麽想著就將這種感覺拋在了腦後,就讓盡子規帶著自己去上九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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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竹睜開眼睛,就看到太陽已經升到了最高,刺眼的陽光從窗戶中灑落,讓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前一段時間四方大陸發生了那樣大的事情,再之後整個上三界也被波及,為了避免這混亂進一步擴大,太陽神殿的所有人最近都很忙,而作為聖子的他更是忙上加忙,這十幾天來他甚至都沒有好好的睡一覺,在司馬新歌到來後他總算是有了能夠喘口氣的時間。搖光看他臉色極差便讓她先去睡一下,雲竹本來還想再去巡視一番封印的那些地方,結果在喝了司馬新歌倒的茶後立刻就昏昏欲睡,再睜開眼的時候就已經是現在了。
那杯茶肯定有問題,不過他倒是能夠理解她們的好意,而在這一覺起來他終於感覺不再像之前那樣整個人都不在狀態了。
也不知道他這一覺到底睡了多長時間。
從床上坐起,身上的衣衫因為睡覺的緣故已經變得很是淩亂,滿頭長發此刻全部散落,他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太陽穴還有些悶悶的疼。
不過因為這段時間一直都很疲憊,所以就算是現在好好睡了一覺但一時間還真的是無法恢複到原來的那種狀態。他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下了床。
“聖子大人您不多休息一會嗎?”
在門口守著的侍衛看到他出來有些意外:“才不過隻睡了一晚上……現在事情已經穩定了很多,再加上四長老和五長老都已經來了,您可以再多休息一會的。”
“……一晚上?”雲竹還真沒想到自己就隻睡了一個晚上,這一覺總給他過於漫長的感覺,要不是聽到侍衛這麽說他還以為自己已經睡了幾天幾夜。
“是啊,昨天下午的時候您突然就走回了房間去睡覺去了。”不明所以的侍衛撓了撓頭:“不過說起來,在您睡下之後沒多久四長老就出門了,不過在門口的樹林裏她好像遇到了熟人……”說到這裏侍衛開始仔細回想,他昨天晚上正好是上晚班,晚上在例行進行四周監控的時候發現了門口樹林裏站著幾個人:“那些人四長老好像都認識,其中一個好像就是您之前的徒弟身邊跟著的那個盡子規……”
雲竹的瞳孔猛地縮緊,他下意識地看了過來,侍衛注意到他的視線有些緊張:“怎,怎麽了聖子大人?”
“……後來?”雲竹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問了後續。侍衛聞言很是有些驚訝,畢竟平常雲竹是完全不在乎這些事情的,他也隻是照常稟報給他而已,現在看雲竹有興趣便也繼續說下去:“是的,雖然可能因為通緝的緣故那個魔神做了一些變裝,不過他也隻不過是把原本黑色的衣服換成了藍色而已……可能他是認為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吧,否則這便裝也實在是太過敷衍了一些。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兩個人,其中一個看起來像是連家的那個孩子,而另外一個我不太認識,感覺有些眼熟。她看起來和那個魔神關係很好,所以我猜測她應該就是您的徒弟洛宛沚。”
侍衛說到這裏看雲竹還是依舊一言不發,隻好又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總,總之四長老在從太陽神殿出去之後在樹林裏遇到了他們幾個,然後就聊了幾句,接著四長老向著天涯城的方向去了,然後那個魔神還有連家的少爺以及洛宛沚三個人從另外一個方向離開,看方向應該是去了邊境。一般來說從那邊走的人都是要去上三界的,不過現在他們兩個正在被通緝,所以我猜測他們應該是要去上九界。”說到這裏侍衛已經沒有話可以說了,他抬頭看著雲竹,雲竹臉色依舊一如既往,不過眉宇間能夠看出幾分疲憊,他在心中感歎著聖子大人這幾天實在是太過勞累了,還盤算著下午要不要和廚房那邊說一聲給他做點能夠充沛精力的東西的時候突然就看到雲竹迅速轉身,一下子就跑出了太陽神殿!
“聖子大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他一大跳,侍衛本來是想要追上去的,不過雲竹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隻片刻就消失在了門外,等他追出去的時候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怎麽回事?”門口守門的侍衛也是一副非常驚訝的表情:“剛剛那跑出去的是聖子大人?”
“是啊,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侍衛摸了摸腦袋,露出了非常疑惑的表情:“這下可好,聖子大人突然跑出去了,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會回來。”
“可能是突然想起來有什麽事情吧。”另外一個守門的侍衛則是非常的淡定:“放心吧,聖子大人一向都是最有分寸的,事情做完他肯定會回來的。”
“可是聖子大人前一段時間才那麽勞累,今天睡了一個晚上就起來了,現在又這樣出去……”侍衛很是擔憂:“希望一切順利。”
這邊那些侍衛在想什麽雲竹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幾乎是用了這輩子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邊境,然後再從邊境趕到了上三界。他幾乎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等到了上三界看著眼前的人來人往時他才猛然回過神來。
他這是在幹什麽?突然就毫無征兆的從太陽神殿跑到了這裏,難道他是想要追上洛宛沚不成?可他又不是不知道昨天晚上的時候他們就走了,他又怎麽可能會追得上他們呢?
明明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現在這又是在幹什麽?
看著眼前的人來人往,他愣怔了好一會,最後他晃了晃頭,把自己這種莫名的行為歸功於太過疲憊。
可能是因為這幾天實在是太過勞累了吧,所以現在才會做出這麽不理智的行為。簡直就像是瘋了一樣,這可一點都不像他。
“雲竹?”
在他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叫他,他扭頭,就看到姬浮月站在他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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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太陽神殿的時候已經快要到傍晚了,廚子已經準備好了晚飯,現在正是吃晚飯的時候,也因此大堂裏並沒有什麽人,這也讓他得以安安靜靜的回到自己的房間。
在回到房間後他先是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床鋪,再接著看了一下自己的計劃表,然後發現自己在睡覺之前本來是打算去巡視一下封印點的,便決定趁著現在這個時間去後麵看一下。
再將本子合起來後他站了起來,然後突然就停住了。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帶著涼意的風從窗外吹入將白色的窗簾翻卷起來,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靜,在熄燈後整間屋子都陷入了漆黑之中。
這場景實在是太過熟悉了,讓她瞬間就回想起了上次。那個夜晚,以及那個輕柔到不可思議的吻。
睡著的少女就像是天使一般,精致的仿若雕刻出來的容顏,以及那柔順散開在白色床褥上的長發。
雲竹猛地後退一步,他沒有注意到椅子就在自己的身後,這麽一下立刻就將椅子給踢倒在地,在這一片寂靜之中頓時就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他感覺整個人的思緒前所未有的混亂,焦躁不安的情緒讓他無法好好沉靜下來思考,就像是有一座看不見的大山在向著他壓來,讓他無意識的,不自覺的陷入在抑鬱和壓抑的情緒之中。
到這個時候他才突然驚醒,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陷得這麽深了。
僅僅隻是不告而別而已,在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他已經在盡量不去想她了,畢竟她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對於作為太陽神殿聖子的他來說這是萬萬不能允許的。但是在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果然從始至終也無法像雲帆那樣,他止不住的擔心她,止不住的要偏心。
在責任和她之間,他一邊工作一邊矛盾,這也就使得他的狀態越發的不好了,而在從前他就算連續熬個十幾天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沒有精神。
但在此時此刻才發現自己的矛盾完全是沒有必要的,因為讓他這麽矛盾的那個人從始至終都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其實這一點根本就已經很是明顯了,隻不過就他還一直在假裝不知道而已。本來他還可以繼續再騙自己下去,但今天姬浮月的一番話徹底將他的自欺欺人全部打破。
【洛宛沚最開始隻不過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而已,你也隻不過是她想要引起我注意的一個跳板。】
其實他一點都不想要去相信,所以在當時他依舊裝著風輕雲淡的樣子,麵對情緒低落的姬浮月他隻是麵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眼神憐憫。
【和我,有何關係?】
但在轉身之後,壓城的黑雲墜落,瞬間將他擊垮到潰不成軍。
——但其實在聽到這一番話後他才突然意識到,從前無法解釋的那些事情,在此刻全都有了回答。
為什麽她在找自己做師父之後卻從來沒有向自己請教過任何問題?為什麽平常都完全和自己沒有任何交集但一旦遇到了姬浮月就會頓時天天拉著自己一起出門?為什麽在離開了學院之後她就再也沒有主動來找過自己?
因為她的目的根本就不在自己啊。
明明現在隻不過是秋天,但是他卻感覺到了刺骨的寒意,就像是已經到了深冬臘月,那迎麵而來的風讓他通體生寒,就連最後一絲溫度也消失在風雪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裏站了多長時間,不過最終他還是離開了房間,向著後麵封印那些凶獸和生靈的地方走去。
其實本來他也沒有多在乎洛宛沚,隻不過是他的第一個徒弟而已。再怎麽樣也不應該因為徒弟而耽誤太陽神殿的事情,更何況是一個完全不在乎他的徒弟。
他裝作很輕鬆地向著後麵走去,路上遇到他的人卻都露出了很是擔憂的神情。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通身的陰鬱之氣,也不知道此刻自己究竟是怎樣一種表情。
就這樣來到了走廊上,平常都是從前往後,這次因為走錯了方向,所以隻好從後往前。
他不願意承認自己因為心神恍惚而走錯了方向,繼續騙著自己,他隻是這次想換個新開頭而已。
他伸手打開了門。
在房間的角落裏棲息著一個黑色的影子,在聽到開門的聲音後那個影子睜開了眼睛。依舊是模糊不清的,像是一大團黑霧。
【怎麽看起來這麽慘呢聖子大人?】
朱厭一如既往的挑釁著他,雲竹裝作沒有聽見,隻是四下檢查著。
【看汝這副表情,該不會該不會是被洛宛沚給甩了?】
他的手下的動作微微一頓,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周身已經隱隱泛出一股黑氣。
【不對,咱們的聖子大人可是從來就沒有被對方看在眼裏過,又怎麽能是被甩了?】
雲竹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抬頭看著朱厭,心中湧起了前所未有的暴虐之氣。
而在這股情緒席卷上心頭那一刻他就立刻意識到大事不好。不管在什麽樣的情況下他都不會讓自己的情緒發展到如此狀態,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陷入了心魔之中。
但為時已晚,在他意識到這一點的那一刻整個房間頓時黑氣彌漫,所有的負麵情緒全都集中在了這一刻,將他最後清醒的理智也都吞噬殆盡。
一直以來的焦躁,一直以來的負麵……從之前被困在幻境之中就一直潛伏在他的靈魂深處,此刻終於找到了糧食破體而出——
【吾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麽一天的。】
雲竹拚命想要保持清醒,想要留存住那最後一絲理智,隻可惜負麵情緒已經攻占了他的整個大腦。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暗,朱厭向著他走來,蒙在他身上的霧氣散開,露出了一張蒼白妖異的臉。
他最後看到的畫麵是朱厭勾起了唇角,笑容冰冷而陰森。
“畢竟連吾這種人都中了毒,汝這種凡人,又能奈何?”
“所以啊,這種毒物,一開始就不能讓她留在這個世界上。”
他的意識沉入了泥沼,陷入了一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