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意外
司徒樸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站在森林中,之前看到當年環境中的三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此地隻餘一片寂靜,偶有一陣夜風吹過,樹葉晃動沙沙作響。
他站在那裏愣了片刻才走上前去,在當年自己做的那棵樹下坐了下來。
真實清晰的感覺,樹杆透薄的外衣磕在皮膚上的觸感都是那樣的鮮活,就好像他此刻真的坐在森林裏靠著樹一樣。
這幻境重新喚起了他對當年的回憶,但那些曾經美好的記憶此刻想起來卻異常殘忍。記憶中那個笑容有些靦腆卻神采飛揚的司空寂明明相隔也並沒有多長時間,但此刻回想起來卻遙遠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後來的那個人,完全一樣的臉,一樣的笑容,卻為何那樣令人生厭?
坐了不知多長時間,司徒樸才有些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
一直坐在這裏事情也不會有任何轉機,那件事剛開始發生的時候他確實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但他現在已非昨日,不管最終結果是什麽他都會接受。最壞的事情已經發生過了,現在不論如何,他都會努力完成大哥的願望。
四大家族如今的糾纏像是一堆亂碼,大哥一直對他想要快刀斬亂麻的想法不置可否,他知道大哥是在猶豫和擔心什麽,畢竟一直以來司徒池品的性格總是那樣的溫和。但自古以來變革總是會流血的,更不用說是如此大的改變。
對於結局,他也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大哥總是說他藏不住心事,想什麽總會寫在臉上,也正是因為如此他便開始收斂了笑意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情緒不外露的人,雖然大哥說他這樣做沒有任何成效——但很顯然在某些方麵他做的確實很好,就算是到現在為止大哥都不知道,對待這件事,他早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外人隻道司徒池品在修煉的時候出現了意外,不但變成了小時候的模樣,實力也退步到了當初的狀態——但他們不知道,司徒池品這種狀態是被重傷到身體機能下滑,而且一輩子都隻能維持著這幅樣子,再也不能恢複了,而且因為實力無法再繼續上漲,也不能再修煉的緣故它的壽命也固定在了百年。
司徒池品一直都想著成為司徒家的下一任家主,和野心無關,他隻是想以此改善四大家族的關係,雖然這聽上去有點蠢,但他其實就快成功了。就在他出現意外的前一段時間司徒家主將他列入了繼承人候選,至於司空寂那邊,成為司空家家主也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一旦兩人都成為家主,那麽就會立刻進行懷柔教育,並且會盡自己的所能防止讓四大家族的關係繼續惡化——雖然可以直接結盟,但這畢竟太猛了,很多人估計都會難以接受。司空寂那邊還好,畢竟他是呼聲最高,也是這一代最耀眼的;但司徒池品就不一樣了,如果這樣做的話他家主的位置就會有點危險,所以要慢慢滲透。
雖然這個方法很慢,但成功率很高。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會看到成效的,更何況本來很多新生代都或多或少在其他家族有相識的好友,他們的接受能力強,等老一輩都下台後現在的格局就會被打破。
是啊,這是多麽令人向往的未來啊,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就會實現,和他們一樣的人再也不用受到限製了,人們可以自由的結交好友,不會再因為家族的原因像是進行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一樣偷偷的見麵。
如此美好的暢想,破碎的時候才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其實他已經想不起來了,並非他忘性大,而是因為受到過分的刺激導致大腦選擇性失憶。司徒樸唯一擁有有關那天的記憶隻有早上出門的時候,以及後麵到達學院選拔賽現場。
還記得那天是學院的選拔賽中賽,那天的天氣很不錯,天空中飄浮著朵朵白雲,陽光明媚,美好的就像是小學生作文的開頭一樣。他一大早就和大哥一起出門,兩人還就這等會兒的比賽互相嘲諷和打趣了幾句,然後因為廚房做的飯太過豐盛而選擇出去吃包子。在臨行前還被其他兄弟姐妹開玩笑說是包子愛好者。
出門之後的事也非常的普通,遇到了一些同學院的同學,最後大家一起去過了早,因為他們兩個吃的比較快的原因所以就先離開了。
而再之後,他們遇到了一個長相普通但氣質溫和,有著漂亮金棕色眸子,紮著短馬尾的男人。
那個男人穿著一身青色的短衫,雖然麵容隻能說得上是清秀,屬於扔到人群中就找不出來的那種大眾臉。但是他的氣質異常溫柔,這還是司徒樸第一次見到如此符合溫潤如玉這四個字的人。
剛開始遇到的時候那個人正在四處問路,他要去的地方正好是比賽現場,司徒池品便邀請他一同前往,那男人在禮貌的推脫了幾句後加入了他們,一路上相談甚歡。
“你也是參加比賽的選手嗎?你是哪個學院的?”
“不,在下已經畢業好多年了,這次前往比賽現場是因為在下的一個朋友參加比賽,在下是去為他加油的。”
“朋友?他叫什麽名字?”
“三弟,別問東問西的。”
“沒關係,這也不是什麽事。其實剛開始就應該說出來的,不過在下的那個朋友名氣比較大,在下怕說出來你們認為這像是在說謊。在下的那位朋友就是司空寂。”
當時在聽到那個人這麽說後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他繼續裝作大大咧咧的樣子問:“司空寂,那可是名人啊,能認識這樣的人你也一定很厲害!”
“在下隻不過是一介普通人而已,有幸認識司空寂也不過是因為一些機緣巧合。”那人溫和地笑著,眉宇間還有著幾分謙和,柔和了他的眉眼。
“高手總是很謙虛。”他也笑了,要和那人握手:“我叫司徒樸,一直以來我都非常想結識司空寂,不過因為一些原因總是和他搭不上線,如果有機會的話能把他介紹給我嗎?”
“沒問題。”那人握住了他的手。
“那真是太好了!”他裝作很是高興的樣子,自然地將那句一直想問的話說出口:“說了這麽多,該如何稱呼你呢?”
“在下蕭瑀。”
司徒樸從回憶中驚醒,看著眼前的樹林片刻,他大步流星的向著前方走去,一腳踏入了下一個幻境。
他不會沉浸在過去的美好,這裏留不住他。
是時候該找回那段本不應該失去的記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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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入前方的幻境邊界,頓時四周的一切都開始變幻,不過這時間並沒有維持多長時間,不出片刻就變了世界。
“那麽就在這裏分開吧,在下不是參賽選手,隻能從這邊進去。”
在快要到達比賽會場的時候蕭瑀和他們分道揚鑣:“預祝你們取得一個漂亮的名次。”
“謝你吉言。”這麽一路走下來司徒樸打消了之前對他的懷疑:“到時候比賽結束再見。”
他隻是笑了笑,並沒有回答司徒樸的話,那個時候司徒樸並沒有在意,但後來他才知道那個笑的意義。
隻可惜為時已晚。
在和蕭瑀告別後兩人就前往了比賽現場,這一次的比賽場地是經典的山林戰,就和他們當初認識司空寂那次的比賽一樣。
又是熟悉的做手腳,然後三個人抽到了一組。
“這次終於不用再假裝敵對了,我們三個一組一定能所向披靡。”在比賽開始的前幾分鍾司空寂自信滿滿地摩拳擦掌:“是時候讓別人見識到我們的厲害了!”
司徒樸被他的情緒所感染,也變得激動起來:“嗯,一定要讓他們好看!”
對比起他們兩個的興致高漲司徒池品依舊保持了一貫的冷靜:“也不能合作的太親密無間了,在剛開始的時候還是要有一些分歧的,畢竟我們幾個作為兩個家族的家主候選人要是關係太好會引起注意的,到時候就功虧一簣了。”
“聽你的。”司空寂平複了一下自己激動的心情,重新恢複到了往常的理智:“既然如此,我們就演一場戲給他們看。”
一切都是如此的正常,他們裝作不和,甚至鬧到最後裁判都進場幹涉了。雙方都被各自家族的家主嚴厲訓斥,要求他們不管之前關係如何,在這場比賽中都要努力合作,要是連這樣都無法忍受,以後作為家主又當如何?他們一邊聽著訓斥一邊裝作露出不滿的神情,實際上心裏早已經樂開了花。
於是一切都如此自然的進行著,在比賽暫停又重新開始後,他們才開始正式合作起來。
場外的家主不但沒有因為他們能合作感到不悅,反而因此覺得欣慰。
“我就知道你說的辦法一定有用。”在重新進入比賽司徒樸拍了拍司空寂的肩膀:“每次隻要你出主意,最後一定能成功。”
“哪裏哪裏。”司空寂假裝很謙虛:“畢竟我是如此的優秀。”
“就知道你這家夥完全不懂謙虛怎麽寫。”
三人互相開著玩笑,氣氛其樂融融。
那個時候誰也沒有預料到,改變他們一生的變動就在眼前。
那個時候他天真的以為他們的關係隱藏的很好,天真的以為那個美好的夢想今後能夠實現,天真的幻想著,僵持了數百年的格局能夠被他們打破。
少年總是如此的意氣風發,說著“天下風雲出我輩”,卻總是忘記下一句就是“一入江湖歲月催”。
“司徒樸的狀態很不對勁。”
此時此刻,在四門選拔賽陣法的比賽現場沈建國看著場中的司徒樸皺起了眉頭:“剛剛他的氣息還非常平靜,一下子就打破了第一個陣法。但是第二個陣法中套了幻境,他現在的狀況看起來有些危險。”
“我真沒想到四大家族中竟然還有如此陣法高手。”洛宛沚也看了過來,不過因為她對陣法一竅不通所以並不能看出什麽:“司徒樸的對手是誰?”
“這次可不是什麽一對一的比賽,所有人都在比賽中,互相放出陣法對抗,就看誰能夠撐到最後了。”沈建國手指敲打著桌子:“就像是煉蠱一樣,到最後還能在場上站著的而且還沒有崩潰的就是贏家。”
“不過現在乍一看感覺也沒怎麽感覺有多大陣法的力量啊?”聽沈建國這麽說洛宛沚便更加用心的去感受,但卻依舊一無所獲,畢竟她對陣法實在是有些不敏感,而且這陣法也沒有多涉及精神力:“看來下這個陣法的還真是個高手,一般來說,很多人在建築陣法的時候都會加入大量的精神力,但我現在卻什麽都沒有感覺到……那人竟然真是用力量就構建出了能夠把司徒樸都困在其中無法自拔的陣法?”
“我可不知道在上三界還有這樣的高手,不論是四大家族又或者是這邊,都不會有能塑造出如此陣法的人。”沈建國的眼神認真了起來:“要麽是請了外援,要麽是這個比賽混入了其他的人。”
“誰叫這次比賽的報名沒有限製,估計有的家族找了外援。”洛宛沚托著下巴:“你能夠察覺出那個人嗎?”
“他的等級很可能在我之上,現在還察覺不出什麽漏洞。”沈建國雖然這麽說著但是卻並沒有多緊張:“不過不論如何都不會有人的陣法造詣在我之上,隻要這其中有人能夠鬆動陣法,我就能察覺出那個人。”
“可前提是得有人能夠脫離幻境啊……”
他們兩個此刻討論的東西司徒樸是無法得知的。
他此刻陷入了大危機。
四周是一成不變的森林,是那天學院選拔賽的場地。他站在一棵大樹下,露出了極其驚恐的表情。
再往下,再往下就是那件事的發生了。
也許是因為重回當時的刺激,導致他之前一直遺忘的記憶開始逐漸恢複,一些模糊的片段從他的腦海中閃過,讓他頭痛欲裂。對未知和已知的恐懼讓他無法再抱著平常心繼續進行當年的回憶,一時間,以他的恐懼為力量,整個陣法瞬間激活。
“轟!”
場外,所有觀眾驚訝地看到,尚在場中的司徒樸突然猛地吐出了一口血,一頭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