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不可能的永恒
雖然瞬說結界的力量較之往常要被削弱不少,不過這並不代表結界的力量就很微弱了,或者說正好相反——在還沒有走到山前的時候洛宛沚就已經感覺到了那股強大的力量,其中包含著滄桑,還有幾分說不出的暴虐。
在感受到這樣的力量後她不禁有了一個疑惑,如果這樣都是削弱之後的狀態,那麽在這個結界處於鼎盛狀態的時候又會是怎樣的可怕?
白珩很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看著湛藍色的結界光屏沒有說話,似是陷入了沉思。
瞬沒有去打擾他,而是和洛宛沚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了天。
“你之前說白雲山裏並沒有結界,那個時候你進過白雲山嗎?”
“之前有去過幾次,不過印象最深刻的是在和刹那一戰中。”瞬飄了起來:“我就是從山上摔了下去,然後死的。”
這話真是聽起來有夠奇怪的,不過倒也沒什麽不對。
“這麽說來,你的身體在之後被刹那給找到然後帶走了?”她這麽說的時候目光看向了遠處的山,那樣高的距離,摔下去身體真的不會粉身碎骨嗎?
“其實關於這一點我也不是很清楚。”瞬看起來有些糾結:“在摔下白雲山之後我就算是死了,不過在死之前我將自己的靈魂脫出了軀體寄宿在了指環中,再之後指環也不知怎麽落在了蘇城的手上,我就和她達成了契約,等她有足夠的力量後幫我重新鑄造身體。”說到這裏他停頓了片刻,整理著思緒:“我根本沒想到我的身體還能存在,畢竟是這樣高的距離,在脫出靈魂之後身體會比原來更脆弱,怎麽想都應該是會完全毀掉。”
“也許刹那是拿走了你剩下的幾根屍骨,也可以從這個來感應你?”洛宛沚替他分析。
“這是不可能的。”瞬卻非常幹脆地搖了搖頭:“或者說,在最開始聽說刹那是因為我的身體所察覺到我存在的時候,我最驚訝的並不是我的身體還在,而是刹那竟然到了山底。”
洛宛沚有些遲疑:“……山底是有什麽嗎?”
“山底什麽都沒有。”瞬的回答再一次讓她意外了:“之前您在倒影中應該是看到了一潭水吧?而在現實中,白雲山下什麽都沒有,是無盡的虛空。”他可能是覺得自己說的有些籠統,試圖筆畫:“這樣說吧,白雲山下是天空,大人之前應該也和你說過,雲上虛空是一座漂浮在天空的陸地。”
“也正是因為如此,白雲山下從來都沒有底,曾經有人試圖去探測盡頭,最終活活餓死在墜落之中。”這麽說的時候他的眼神很是有些晦暗:“估計,到現在屍骨都還在墜落吧。”
這可真是令人吃驚,不過在驚詫之外更多的激起了洛宛沚的興趣,就在她還想再問點什麽的時候白珩開口了:“現在時間正好,可以進去了。”
瞬立刻就向著白珩飄去,見狀她也隻能收起了自己的好奇,也跟著他一起走了過去。
“在找到你之前我和大人曾研究過這個結界。”在走到結界前的時候瞬停了下來:“這個結界和其他的不同,其實是能直接進去的。但是在最初的輕鬆後,越往裏麵壓力就越大,到最後會把所有生物活活給壓死。”
洛宛沚看了一眼結界後的植物:“那些植物不會受到影響嗎?”
“準確的來說,是白雲山裏麵的植物不會受影響,但如果你從外麵帶東西進去,它的承受極限就是你的承受極限。”
看來自己一旦進去,那身上的所有東西就相當於和自己綁定了一樣,還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你最遠能夠到什麽地方?”她就這麽邁過了結界,另外一個半人也沒有去阻攔她,就這麽任由她走了進去。不過就和瞬說的一樣,進去的時候沒有任何感覺,要不是眼睛看到自己穿過了結界,她甚至還以為自己根本就沒有走到結界前。
“大概在離山五米處。”瞬看起來很是沮喪:“每次都是這樣。”
如果離得遠也就算了,每次都是五米就能夠進山了,看得見夠不著的感覺還真是令人難受。
“我也試試看吧,也不知道這壓力到底是根據什麽來的。”洛宛沚說著就開始向著前方走去。
和在倒影中看到的不一樣,這裏的植物很是稀疏,不過卻並沒有大片的荒蕪,幾乎所有裸露的地麵上全都生長著無數青草,不過和倒影中一樣的是,這裏四周同樣沒有任何聲音,甚至連蟲子都沒有。
既然沒有蟲子,這裏的植物又是如何生長下去的?她這麽想著,不過很快又覺得自己這個想法真是有些可笑,這樣一個到處都和常理不符合的地方,又怎麽會遵守自然規律?
可根據天道來看,萬事萬物都是遵循自然法則,那這個地方到底是在天道之外,又或者是因為其他的什麽原因而逃脫了天道的懲罰?
腦中想著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在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的眼前已經出現了白雲山。
在遠處看的時候隻能看到一大片霧氣,而在走到山前的時候才能注意到這座山的巍峨,霧氣離近後好像都散開了,因此她能夠非常明顯地看清這座山原本的模樣。
不過除了非常的高之外,好像也沒什麽其他不同的地方。
她這麽想著,繼續向前走去。
踏上了上山的小路,四周有幾根雜草從石縫裏鑽出,她抓住一塊石頭往上,緊接著用力跳上了上麵的平台。
根據之前白珩和瞬所言,當初他們和刹那打起來的地方應該是在白雲山的山腰,不過說起來她有個疑惑一直沒有問出口——他們為什麽會到這種地方打架?難不成因為當時白珩一個人在這邊,所以他們就借此機會下手了?可白珩為什麽會來這個地方?在當初和自己將雲上虛空事情的時候,他可從來都沒有說甚至連提都沒有提到過白雲山。
繼續往上,不過倒沒有雲層飄來,畢竟這裏是雲層上的地方,雲層都在腳下。
又走出一段距離後洛宛沚有些後知後覺地向下看去,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往上爬了很長一段距離了。
可瞬不是說這裏有結界嗎?怎麽到現在為止她都沒有感覺到任何壓力?
收起視線,她抬頭向上看了看,比起下方的高度,上麵看起來更令人目眩,她一眼無法看到頭,甚至感覺這山簡直沒有盡頭。
不過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之前在山下的時候就看到了山頂,雖然那是在很遠的地方看到的了。
重新往下方又看了一眼,在確認白珩和瞬都沒有跟上來後她才繼續向著更高的地方走去。
不過他們說這裏有結界那肯定是有的,可能是因為自己沒有達到這個結界的要求所以才一直都無法感受到壓力的存在。不過這樣正好,說不定她可以就這樣一直爬到山頂也說不定。
打定了主意後她繼續向著上麵走去,四周的植被越來越少,到最後隻剩下一片黃土。
出現這種情況還是挺讓她困惑的,這土地明明沒有什麽問題,但不知為什麽這裏卻一點植物都沒有。之前在剛上山的時候還能看到一些草,不過那些草也都顯得非常奄奄一息,看起來枯黃枯黃的,估計過不了多久也都會死掉——在明明這裏土的水分還不錯,為什麽它們會是那樣一副快要枯死的模樣?
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麽,不過這個問題也並不是很重要。
漸漸的四周變得越來越安靜,她隻能聽見自己的腳步以及心跳聲,除此之外就什麽都感覺不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四周的空氣都變得越來越沉悶壓抑,說來也奇怪,明明是這樣開過的地方,卻有一種像是被困在狹小屋子裏一樣的窒息感。
到最後這種感覺越來越甚,不過與此同時她的眼前也出現了一片平地。
洛宛沚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然後立刻就向著身後看去。
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下來了,她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已經走了這麽長時間,那兩個人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出現,估計是受到結界的壓迫而無法跟上來,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這麽想著她又重新看向前方,此刻她已經來到了半山腰,不過這塊地方已經被毀得差不多了,估計就是三十年前刹那造反,然後和白珩在此地衝突,最後大打出手吧。
想到這裏她蹲了下來,輕輕的去觸摸那些空缺的土地,就算是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地上那些被破壞的痕跡依舊依舊能非常明顯的反映出當時戰鬥之激烈。
她看著這些痕跡推演著當時的場景,一邊看一邊走。
雖然現在天色已經擦黑,不過她在夜裏倒是還能看得清清楚楚,根據這地方的痕跡大概能夠猜測出當時的情況。
估計一開始是白珩走到了這裏,然後有人從那邊衝了過來,雙方在此地交手,很快就有人飛了出去,而且這個人估計是摔下了山——畢竟這懸崖邊上能夠看到一塊被磕斷的口子。
她就這麽來來回回地走著,在將此地觀察了無數次之後她來到了邊緣。
說起來也真是奇怪,她現在都已經站到了懸崖的邊上,可是下方卻並沒有吹來什麽風,或者說這個地方給她的感覺依舊是平地,要不是眼睛看到了,她估計會以為這裏和其他地方一樣。
洛宛沚在懸崖邊上蹲了下來,她皺起眉頭不斷地看著下方,似乎想要就此看穿整個地底。
隻可惜這隻是妄想,畢竟根據瞬的話,這個地方是沒有底的。
……沒有底的?
她突然站了起來,那一瞬間動作幅度之大讓她差點整個人栽了下去,不過她卻並沒有因此有什麽驚慌,反而眼中露出了一股興奮之意。
宇宙中有三大公認的定律,第一,沒有人能夠控製時間;第二,世界上沒有完美的東西;第三,沒有東西是無限的。
所謂的永恒一般指的也不過是一個世界的存在,在星際世界裏永恒一般指的是宇宙存在的時間——但永恒並非是真的永恒了,就算宇宙的壽命十分的冗長,長到令人暈眩,但也有走到盡頭的那一天——萬事萬物,沒有東西是會永恒存在的,不管在什麽地方都一樣。
一般來說大家都知道這一點,隻不過是用來誇張的表示而已,畢竟人生不過百年,就算是如今開始修煉大多數人的壽命也不過是成千上萬而已,雖然看起來很長,但對比起已經活了幾十億年的地球來說,實在是渺小到不值一提。但問題正好就在這裏,瞬告訴她說這裏是沒有底的,因為其中一個掉下去的人直到餓死都沒有到盡頭——這一點她是信的,畢竟雲上虛空所有執行者的動向如果有方天印都能夠掌握,所以當初的那個裁決者肯定是通過方天印得知了那個執行者在死前的狀態。
有什麽地方很不對勁,她的直覺這麽告訴她,黑暗之中之前那股壓抑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但是她心中那股躍躍欲試的情緒卻越來越大。
“估計,到現在屍骨都還在墜落吧。”
不知道為什麽,瞬的這句話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她眯起了眼睛,死死地盯著漆黑的宛若巨獸大口一般的深淵。
許久之後她才收回了視線,然後立刻離開了懸崖邊上,繼續向著山頂出發。
她心裏逐漸出現了一個猜測,但這想法實在是過於膽大,而且實在是有些天馬行空和不切實際。她需要一些東西來佐證她的想法,而想要得到她要的東西,最起碼她必須得到山頂上。
而這個白雲山,這個雲上虛空,還有那個所謂的雲層以及邊境……
她突然回想起之前在倒影中看到的那個白雲山,扭曲的山體,無數鬼怪環繞,在頂端之上卻是雲層,看起來仙氣嫋嫋。
有山體轉動,四周山壁崎嶇,宛若浮雕。
而那叢潭水清澈安靜,一如平常。
真像是虛室生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