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沒有立場的愛
積雪還未融化殆盡，冷風習然。一切還都在黑夜裏朦朧著，都昏昏欲睡著。
時間不斷的沿著表盤慢慢爬著，趙平霄沒有離開，他脫下西裝外套，袒露出內衫的亞麻色羊毛衫，柔軟的熨帖著他的肌膚，有些微微發燙。
或許是到了合適的時間，暮夏身體的每一個零件都開始叫囂著昏睡，趙平霄一直看著她打瞌睡，在她睡著之前，他猶豫一陣，最後喂了她一杯水。
“鍾笑說你抱怨飲食太清淡。”他不知從哪裏拿出一盒槐花蜜，濃醇的香氣從開啟的封口緩緩滿溢出來，稠密淡金黃色的流體順著封口傾倒至瓷白的杯底。
暮夏的鼻子很靈，自然能聞得到那股淡的幾不可聞的蜜香。
高大的身軀背對著她，寬肩窄臀，衣服的線條將他的身軀顯出幾分凜冽感，光線明暗之際，有幾分像動畫裏身體線條誇張的男主角。
暮夏聽見這句，急忙將視線從他挺翹勁瘦的臀線處收回，不自然的輕咳了聲，有些臉紅。
“嗯？我倒沒有。”明顯就是在狡辯，暮夏禁不住腹誹，鍾笑的嘴巴未免也太快了。
“好，你沒有。”他笑了笑，將熱水底部的槐蜜攪拌均勻，端起朝她的唇邊送了過去，哄慰道，“喝完。”
暮夏皺皺眉，今晚她喝了太多的粥水，小腹已經微微鼓漲，根本塞不下任何東西了。
於是她堅定搖頭，清麗的眉目皺起，顯出一抹任性的意味：“喝不下，我現在很撐。”
他就這麽單手舉著杯子，另一隻手擱在褲兜裏，倚牆看她，微笑淡淡，斂去了凜冽的氣質，這樣的他竟然有幾分溫潤。
那氣勢，大有一股她不接過來喝下去，那他就會一直舉著杯子的架勢。
“你……”暮夏無奈。
“暮夏，我也有懲罰措施的。”他的黑眸亮如曜石，緊緊的盯著他不肯放鬆分毫，那隻寬大的手掌抬起，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唇間。
暮夏：“……”
為了逃過某人的“親吻懲罰”，暮夏隻好認命接過，指尖觸碰至他滾燙的手心，微微顫抖了下，這個細微的動作被他捕捉到，又是輕輕一笑。
他今天似乎心情很好，雖然趙平霄對她的時候一直柔和，但平日卻沒有這麽多愉悅的表現，比如淡淡的微笑，比如挑起英挺的眉梢。
趙平霄一直靜靜看著她，似乎是在觀察她的反應。暮夏皺著眉，飲鴆一般視死如歸，那口帶著淡淡香氣與纏綿甜味的水入口之後，圓潤的杏眸突然亮了亮。
暮夏神色驚喜，那表情像是發現了一顆糖果的孩童，純潔嬌憨。她抬起頭來看他，趙平霄一臉溫柔，在燈光之下柔和下來。
“槐花蜜？”她猶豫著問。
“嗯。”趙平霄點點頭，見她勾起唇角，他也禁不住挑了挑眉。
暮夏的眼睛亮的有些驚人，她眸光一閃，不可置信的問道：“仁堂……家的？”
他似乎有些吃驚她竟然會嚐得出來，先是微微錯愕，隨後便點了點頭。
他們兩人的通病，趙平霄隻喝普洱茶，而她隻吃仁堂家的槐蜜。
原來他們彼此都記得這麽清楚，那些甜蜜毒藥般的過去，像是火苗一般鮮明的在她跳躍著，讓人無法忘記。
“這下能喝完了嗎？”趙平霄輕聲問道。
暮夏沒有回答，一時間感慨萬千，她沒了話，乖乖將半張臉埋進了杯口。
趙平霄一直看著她，從她光澤柔軟的額發看到她輕輕忽閃的眼睫，再到她挺翹小巧的鼻頭，她弧度很小的唇角，弧度緊致的頸線……
內心湧動的情感無法再抑製，趙平霄隱隱感覺，自己好像親密的接觸過這些，她帶著清甜香氣的整具身體，自己都曾經占據過，狠狠地，亦或是輕柔的，將她完全據為己有。
趙總開始不檢點，這麽在腦海中微微過了一遍畫麵，竟然就起了反應。
趙平霄禁不住在心底苦笑幾聲，這未免也太沒出息。
空氣靜寂，他突然開口道：“過來和我一起住，好嗎？”
這話一出口，暮夏微嚇，仿佛自己聽錯了什麽，空杯對著她，她竟然很丟麵子的呆住了。
趙平霄神色認真，畢竟這個想法是他經過無數次的深思熟慮後，能得出來的最佳選擇。
暮夏住過來，他有能力給她最好的保護，將她重新納入他的羽翼之下，給她最好的嗬護和關心。
如若不然，不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難免會有任何閃失，比如這次。
趙平霄不自覺的又皺起眉，他無法這樣跟暮夏說明，她從來性格要強，不會允許自己需要他的過度保護，要是舉措不當，還會引她的厭惡與抵觸。
他的小心翼翼，利用周圍所能利用的一切，讓她重新回到他的懷抱，理所當然的接受他的嗬護與疼愛。
但他又糾結，自我矛盾。
暮夏早就困了，但聽聞這話之後竟然意外精神了起來，她閃了閃眸子，眼底竟然有些不合時宜的期待：“提這樣的要求，是站在什麽立場？”
這問句有幾分熟悉，好像在很久之前，他警告她要遠離肖失和鄭謙的時候，她也問過他同樣的一句話。
隻不過此刻她的神情不同，閃爍的眸光，有些令人不易察覺的羞赧與期待。
“我想給你最好的保護。”他看著她的眼睛淡淡說。
還是說出來了，趙平霄不禁內心緊了幾分。
暮夏笑笑：“你為什麽要保護我？就因為我哥把我托付給了你？”
暮夏這樣單刀直入，趙平霄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愣了愣沒有答話。
“既然是因為這樣，”她眸中帶笑，淡淡的戳破他隱形的困窘，“為什麽還要吻我，我很好欺負？”
“你應該是知道的，我最不好欺負。”她的脾氣有多壞，早在他們幾年前成為戀人之前，他妥妥的領教過。
但即使是這麽火爆潑辣的脾氣，他仍是寵著她，一切都順著她，她便脾氣更壞了。
她的壞脾氣也好，好秉性也罷，都在歲月的朝暮裏逐漸淡去，眼前眼底微微嘲諷的暮夏，趙平霄竟然感到了幾分陌生。
“暮夏……”趙平霄露出一抹淡淡的無奈，“我沒有立場……”
她目光灼灼，等待著他的回答。
他咬了咬牙，閉著眼睛艱難接上話音：“我沒有立場，去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