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快點好起來
大雪斷斷續續,不知連續下了多長時間。
重症監護室根本沒有任何窗口,隻有一片燈光與冰冷的儀器陪著她,一周之後,暮夏搬離了ICU,守著她的除了鍾笑和趙平霄,還有一直沉默著的沈以城。
趙平霄不顧沈以城的反對,在醫院周圍的酒店長住了下來,晚上下班之後就會立馬趕到醫院,看著暮夏入睡之後再趕回酒店休息。久違的周末休息時間,重要文件也都是送到了酒店任他批改。
暮夏開始逐漸恢複,從隻能醒來幾分鍾到現在的幾個小時,有的時候也能一天一直醒著,間隔的周期也不再長的離譜,淤青逐漸淡去,那張蒼白的小臉上也開始有了紅潤的氣色。
趙平霄一直陪著她,每天每夜,從不間斷。
她睡著的時候,男人便一直抓著她的手,等到暮夏醒來,他便小心翼翼的放開。
老實說,鍾笑看著還真有點心疼他這副樣子。
可能是下雪堵車,路不太好走,今天趙平霄來的晚了些。
床上的病人已經有些坐不住了。
“笑笑,他呢?”暮夏被鍾笑扶著半坐起來,裝作不經意的問。
鍾笑裝傻:“誰啊?”
暮夏:“……”
這個傻還真是裝得一點都不高明。
“沒來,他工作還挺忙的。”鍾笑回答說,給她喂了幾口蜂蜜水,長時間沒能補充水分,暮夏的嘴唇有些幹裂。
鍾笑很不滿她躲閃的神色,直接道:“沒什麽要說的?”
“有。”暮夏看著她,眼神落到關閉緊實的門,複而又看向鍾笑,眸色深沉,良久輕輕道:“笑笑,你記得我哥嗎?”
鍾笑沉默的看著她,心底默道,怎麽可能忘得了。
這樣優秀的男人,輕易死於一場邊境任務,爆破奪去了他年輕的生命,就這樣屍骨無存於那場任務之中。
直到幾年之前鍾笑才能完全接受,那個經常摸著她的頭,始終笑著的,她與暮夏的超級英雄,徹底的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怎麽會突然提起他……想他了?”鍾笑看向暮夏的眼神帶些憐愛與哀傷,淡淡道,“都過去了。”
暮夏隻是看著前方,突然道:“他沒死。”
鍾笑有些不太能理解她的話語,愣了愣神。
她記得暮光剛剛去世的那段時間,暮夏也曾這樣說過:“笑笑,我哥肯定沒死。”
以為她是生病患了魔怔,鍾笑歎了口氣:“累了嗎?睡會吧。”
“他肯定沒死,你聽我說……”
話音未落,單人病房的門就緩緩被推開,顯出一張英俊且疲憊的臉,趙平霄帶著涼氣的身軀走了進來,見她醒著,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但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鍾笑看著難受,倒是很識趣,摸了摸暮夏的額發說道:“嗯,替班的來了,我先要走了。”
暮夏呆呆地看著他,他可能來的太急,發頂的幾片雪還未來得及融化,有些滑稽的掛在他耳邊的發上,削去了些他眼窩裏的疲憊,在燈光下顯得精神煥發起來。
鍾笑拿了包直接走了出去,整個病房隻剩下了兩人麵麵相覷,但卻沒有誰開口打破這份獨屬於他們的沉默。
趙平霄走近幾步,看著她道:“睡飽了?”
暮夏點點頭,突然道:“你走近些。”
他依言照做,坐在了病床旁的一個小凳子上,暮夏的手緩緩伸出,她麵色溫和,將他耳邊的幾片幾乎融化開來的雪花打落了去,暮夏莞爾:“外麵冷嗎?”
那笑容蒼白卻甜美,趙平霄心念一動,抓住了她“作亂”的手:“還好。”
他還想說,你要快些好起來,我會帶你去看你最愛的雪。
隻不過話到口邊,全部轉為了動作,暮夏並沒有掙紮,任由他抓著自己的手放在他臉的一側,觸感有些冰涼,但她的手掌溫軟無比,他閉上眼睛輕輕蹭了蹭,開口有些顫抖:“暮夏,你真的……”
暮夏:“嗯?”
“你要快點好起來。”他拾起他的手擦過他的唇,輕輕的吻了一下。
“嗯,”暮夏輕輕的笑了笑,很認真的答道,“我會的。”
“今天沒有頭疼。”也許是要為了讓他安心,她說。
暮夏垂眸看他,趙平霄也許是太累了,撫著她的手心有些昏昏欲睡,她輕輕動了動手,就被他一下抓住:“別動。”
趙平霄輕輕歎了口氣,她手心的溫度出奇的高,暮夏不聽他的話,動著手輕輕磨蹭他的側臉,剛剛冒頭的胡渣還沒來得及清理,蹭的他的手有些癢。
暮夏看著他高挺的鼻梁,內心暖的不可思議。
也許真的有些東西不一樣了,在她與趙平霄之間,某些隔閡奇異的消失了。
………
鄭謙的車停在了亨華公司門口。
他有特別通行證,不用提前預約,就能直接進入,他先是低頭看了眼腕表,確認時間沒有超過,才抬起步子輕快的走了進去。
一路過去有好多年輕的小姑娘跟他招手打著招呼,鄭謙都報以一笑,俊毅的麵貌顯出幾分溫和,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錯。
他心情不錯,是在見到楊青卿之前。
楊青卿帶著幾分疲憊,身子深深地陷入沙發內,身上還蓋著一張絨毯,睡顏看上去十分安逸。
鄭謙輕輕走了進去,看著她平靜的睡顏,有些感歎。
即使是在睡夢之中,她的發絲也沒有絲毫的淩亂,反倒整齊的有些可怕,精致的臉龐柔和而光澤,看上去美的不可思議。
你怎麽能睡得著?鄭謙在心底輕輕問道。
直到一個助理打扮的男人走了進來,見到正雙手插兜站在原地看著楊青卿的鄭謙,先是一愕,隨即便有些釋然,走上前去輕聲問道:“鄭先生,需要我幫你叫醒她嗎?”
鄭謙扭頭看去,麵色溫和的搖了搖頭。
不用叫,他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不用,我在這等一會兒就好。”他輕輕說。
男人點了點頭,感歎兩人情感非凡雲雲,走到抽屜拿了幾本書,就又走了出去。
室內又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鄭謙循著沙發坐在她身旁,輕聲道:“頭還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