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醒過來,他的女孩
飛起的車速恨不得可與光速相媲美,車窗沒來得及關緊,劈入的寒風將他的衣擺撕扯得獵獵作響,風馳電掣之間,一通電話打了進來,卻被趙平霄果斷掛斷。
沈以城被留在了向家處理後續,他則是得知消息後一刻不能再等下去,大步跑起來時飛揚的衣角都帶著難以言說的急切。
他邊往病房趕著便給了鍾笑一通電話,電梯人太多,他隻能跑樓梯,卻一點都不感到累,仿佛有光在讓他追趕,勞累的神經都重新支棱了起來。
鍾笑一身黃色連衣裙,在醫院充滿白熾燈光的走廊裏尤為紮眼,趙平霄氣喘籲籲,飛奔過去喊道:“鍾笑!”
“來了?”鍾笑眼眶通紅,臉色蒼白,像是剛剛哭過,她努力組織者語言,“還在手術中,情況……不太樂觀。”
趙平霄本來就心急如焚,聞言立馬紅了眼,抓著鍾笑的手臂急切問道:“怎麽?”
受傷了?嚴不嚴重?會不會……
趙平霄努力屏蔽腦海中不斷冒出的荒唐而殘忍的假設,眼底帶些哀切的期待:“說啊,她怎麽了?”
鍾笑受不住,低著頭哭了起來:“你不知道,送來的時候……她身上全是血,肋骨斷了三根,臉上也全是傷口……都青青紫紫……”
鍾笑說不下去了,那樣被暴力摧殘的身體,她從來沒見過這樣殘忍的人,能對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施暴,那麽的殘暴恣睢……
畜牲,鍾笑銀牙咬碎。
不用再去深問些什麽,趙平霄已經可以想象出,她的柔弱的身體變成了什麽樣。
她受過暴力擊打,被人傷害卻無處可逃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到絕望?
她這麽怕疼,有人打她的時候,她有沒有害怕?
掉沒掉眼淚?
她是怎麽逃出來的?
這些反問似是刀錐一樣狠狠剜刺著他的心髒,一陣一陣的疼痛讓他眼前發黑,胸口沉重的像是巨石壓頂,扼住了他由於過度心痛本就不穩的呼吸。
巨大的心痛過後,便是萬劫不複的痛恨。
那些傷害過她的人,他會一個不剩的全部揪出來,將他們強加在暮夏身體上的傷痕與暴力,一筆一筆,千倍萬倍的還回去。
將他們碎屍萬段,千刀萬剮。趙平霄的眼睛瘋狂的紅了起來。
像是一隻蓄勢待發撕扯獵物的嗜血狂魔,稍有不慎就會激怒他,露出鋒利的齒爪,發瘋發狂起來。
鍾笑沒注意道他周圍煞意蒸騰,自顧自的說著:“醫生說,手術完之後要送ICU,三天觀察時間,會一直昏迷不醒,如果……”
鍾笑咬了咬牙,努力的想要繼續說下去,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良久才艱難道,“如果三天之後沒醒過來的話…可能就……”
她又說不下去了。
趙平霄的聲音卻出奇的平靜,隻是猩紅的鷹眸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他堪堪接上她的話音道:“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鍾笑一直在哭,聽見他這麽毫不留情的說出口,竟然突然沒了力氣,不穩的倒在身後的長椅上,失神般的點了點頭。
不知是在安慰鍾笑還是在安慰自己,趙平霄突然說:“她一定會醒過來,國內的醫院不行,那就把她送去國外……我一定,一定有辦法,讓她醒過來……醒過來。”
暮夏,醒過來。
傾盡一切,他也要讓她再次回到他身邊。
這樣執拗到瘋狂猙獰的念想,暮夏,你聽不聽得到?
醒過來,他的女孩。
走廊裏護士清冷的腳步聲來來往往,趙平霄的身體卻站的異常挺拔,像是電閃雷鳴下不肯屈服的樹幹,又像是在強撐著巨大的悲傷祈求著些什麽。
攝人心魄的黑眸卻折射出帶著冰冷的柔光,有些怔住般的看著手術室的玻璃門。
他和她之間總是這樣,隔的那樣近,近到他幾步就能將她擁入懷中,卻總有一道該死且無形的玻璃牆壁將他們兩兩相隔。
他在心底暗暗下定決心,如果她能再次醒過來,老天能將她再次送回他身邊,他一定會傾盡一切去疼愛她,拚了命去保護她,愛她,讓她再也不收到一丁點的傷害。
他還要娶她,要跟她道出心聲,揉碎自己的心髒捧到她麵前,逼著她收下。
什麽丟掉的記憶,什麽糾結的情感,在她的死亡麵前,顯得是那麽的不堪一擊。
隻要你能醒過來,暮夏。
我貪心不足,能不能就滿足我這一次,醒過來,哪怕是為了你自己,堅強一些,好不好?他在心底有些顫抖的問。
“趙平霄……”鍾笑有些錯愕的看著他異常筆直的身軀,呆呆地問了句,“你不會哭了吧?”
趙平霄好似沒聽到一般,堅如磐石一般盯著“手術中”的門牌,仿佛要將那牌子生生望穿一般。背影卻帶著莫名的堅定和奇異的悲涼,看上去寂寥卻堅挺。
“趙平霄……你別這麽嚇人。”鍾笑顫抖道。
“鍾笑,是誰送她到醫院的?”他突然平靜道。
鍾笑愣了愣,抽抽鼻子,情緒穩定了些:“醫生沒有交代,隻是說是個好心人。”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是個男人。”
“你……幾個晚上沒合眼了吧,你先回去吧……暮夏這兒有我。”鍾笑猶豫道。
“我沒事。”他禁不住苦笑。
他怎麽可能睡得著?
鍾笑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良久才慢慢道:“那我先離開一會,去給她收拾住院用品……”
眼前讓人感到有壓迫感的高大的身軀突然被某種無形的悲傷壓低了許多,斂去了所有的鋒芒與尖刺,此刻的趙平霄,看上去竟然有幾分人性的脆弱。
鍾笑在心底歎了口氣,等了好久也沒有得到回答,交代了幾句便下樓去了。
她忍不住腹誹:明明愛暮夏愛的這麽深,為什麽遲遲不肯表明心意?
要是暮夏再晚出現幾天,趙平霄的身體恐怕會被他不眠不休垮掉一半。
鍾笑歎了口氣,不再去想。
勸君隻掃門前雪,無關他人瓦上霜啊。
尤其是那雪太硬太偏執,她看著都幹著急。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一切都好似塵埃落定一般的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