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苦衷
距離會場二樓的陽台上，微涼的夜風能暫且驅散不知名的酒氣與懵懂，讓人發燙並且不理智的大腦強行清醒一些。
那雙稍顯冰冷的大掌源源不斷的給暮夏傳遞著信號……這雙手是趙平霄的。
讓她更為無措的是，一旦她跟趙平霄接觸的距離短了，她就會無可救藥的想起那天的吻。
溫柔，繾綣，暖暖的，帶著莫名的溫情。
隻是到了陽台上，她才被趙平霄微微頓住的動作驚醒，臉卻更加燙了起來。
還沒來得及將那溫情驅散，低沉卻冷冰冰的男聲在她頭頂響起：“不要離鄭謙太近。”
暮夏：“……”
暮夏倏的一愣，心底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都煙消雲散了。
這句話說得好像是“不要忘記吃飯”這麽簡單平淡，就好像是理所當然的安排，暮夏卻為他這有些令人捉摸不透的習慣感到不平了。
上次是誰來著？肖失？他也是這麽沉著臉，跟誰欠了他幾百萬似的，抵著她說：“離肖失遠點。”
莫名的火氣“蹭”的一下漲的太高，偏偏眼前這張俊顏還非常不識趣，暮夏抬眸望他。
剛才和那位小姐談話的時候臉色可不是這麽難看的！
暮夏雙手環胸，踩著恨天高的腳退後一步竟然還穩穩的，平平道：“憑什麽？”
趙平霄根本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精致的下巴小小的，有些跋扈的朝他揚起來，那張微紅的小臉帶著些酒染的豔麗，讓他莫名心裏一動。
暮夏乘勝追擊，向他扔出一枚更大的炸彈：“那天你喝醉酒去我家的時候……”
要是說暮夏見過趙平霄臉紅的話，充其量就是立體的顴骨部分染了些桃色，而被暮夏這樣明著一挑開，趙平霄是徹底臉紅了。
那有些白皙的耳根像是剛剛滴血，紅的透徹。
他也知道自己現在有些失態了，猛地將臉扭過去，不再和她說話了，弧線剛毅的下巴弧線微微繃緊，兩頰都是發緊的。
晚風輕輕吹過，他額前的黑發被風掀起少許，一貫低沉到震著別人耳膜的聲音竟然有些磕磕絆絆的，聲音低的幾不可聞：“對不起。”
暮夏：“……”
“趙平霄，”她平靜道，眼底堅定清亮，逼著他與她對視，“我再把那天的話問一遍。”
“你到底是站在什麽立場，疏離並且指導我和什麽樣的人來往？”
“我……”
“你先不用急著跟我說些什麽，我並不急，你也需要時間整理自己的情緒……”暮夏合合眼睛，歎了口氣。
她有點失望。
趙平霄什麽都不肯說。
趙平霄感覺到了，剛才的向他展露出來的棱角被暮夏立刻收了回去，那些在他看來嬌憨可愛的跋扈也消失不見，眼前的暮夏，像極了跟他重逢時分的她。
冷硬，淡漠，對他視而不見，避若猛虎蛇豹。
他神色微動，眉頭蹙起。
“我和鄭謙……是朋友關係。”她冷冷道。
“之所以會聯係，是因為他幾年之前，”她說的有些艱難，分明是不想提起那些有些猙獰的回憶，“是因為他救了我。”
全然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的暮夏微微頓了一頓，繼而便是沉默。
望著暮夏有些蒼白的小臉，趙平霄一陣無言。
他該怎麽說？
他該說，他找過心理醫生，確認自己丟了一段自己全然不知曉的記憶？那記憶很可能與他身邊某些關鍵的事情有關，甚至會牽扯到暮夏？
暮夏曾經問過他：“你有沒有愛過我？”
他是這麽難以做出回答，看她明顯失望愈發冰冷的小臉，他又會感到一陣懊悔，甚至心疼。
無論幾年前發生過什麽，趙平霄唯一能確定的是，隻有現在，他是……愛她的。
雖然這愛憐畸形沒有道理，甚至違背了他對自己最好的兄弟暮光的諾言，他還是克製不住。
情難自禁，原來是這樣痛苦的一件事。
他不能痛快地像別人一樣說出自己對她的愛，隻能畏首畏尾的等待著時機抓緊治療，想起那段被他遺失的記憶。
想起他跟暮夏到底發生過什麽。
既然他愛她，就要對她負責，他的邏輯難道錯了嗎？
“暮夏，我……”我是有苦衷的，他在心底輕輕說。
“懦夫。”她突然低低道。
“……什麽？”
“既然你什麽都不說，那就換我來說。”
她抬眸對上他的目光，趙平霄卻發現她的眼睛已然紅了一圈。
“我，現在明確的跟你說清楚。”
“既然你什麽都說不出來，既然你對我毫無情感可言，那麽就請趙先生離我遠些。”
趙平霄頓時心裏一沉。
她剛才叫他趙先生。
不知是冷意凍住了她的神經，還是哪根筋搭錯了，廢用不久的淚腺突然在此刻活躍了起來，大有一發不可收拾得意味。
一滴清淚順著她白皙的側臉滑了下來，隨即便是另一滴。
“我不需要任何我人生之外任何局外人的人擔心，也不需要您莫名其妙對我的警告，我吃不消，您大可去對別人……施展。”
暮夏的心態徹底崩了。
她哭的話都說不清楚，眼前男人的臉突然模糊了起來，一雙大手朝她的臉靠近著，他皺著眉，似乎是想幫她擦去不斷湧出的淚水。
“我說過……別哭。”
“你憑什麽命令我！你算個什麽……東西！”
她抽噎一聲，小獸一樣朝他怒吼，隨後便是利落的轉身下樓，可身子還沒轉利索，就被他一把扯了回來。
他猛地將她撞到了身後的那麵牆上，大手墊著她的後背，生怕她會震傷了。
暮夏才不會領情。
她就跟一隻撒潑的小潑婦一般想要將他推開，發了瘋一般扯著他的衣領，想將他扯開，奈何她這樣用力，趙平霄仍舊紋絲不動。
隨即她更生氣了，嘴裏嗚咽著什麽，委屈的抽搭：“你滾……你走，別碰我……”
趙平霄循著她的溫度一寸一寸，薄唇抵著她淚濕的臉頰一寸一寸的親吻。
喉嚨裏滾動著心疼，一邊低聲喃喃道：“別哭……暮夏……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