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梓恒活著,吸引了四麵八方的神仙妖魔齊聚人界,有想巴結他的,也有想置他於死地的,還有想念他的。可惜所有一切會術法的都無法進入人界,隻因秦風設下的結界牢不可摧。
即使見不到秦梓恒,詠荷還是經常來人界,隱去身形,躲在角落裏靜靜地看著人間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棲有條不紊地生活著。
曾經,她也憧憬過和影無痕過上這樣的簡單小日子。
秦風和常虹梟珂將顛倒塵世的魂魄送回地府後,又為亡魂塑造軀體。盡管人類對有些已入輪回的親人抱有遺憾,卻也理解“秦梓恒”考慮的人間秩序,不再提過分請求,而是抱著對生活和對“秦梓恒”的感激之情與活著的家人過上安定的小日子。
人界是安定了,秦風和常虹梟珂卻不太平了。
天界知曉常虹梟珂和“秦梓恒”走得近,竟威逼利誘他出賣“秦梓恒”,而他的家人,當然是他配合天庭。
常虹梟珂冷笑,自己這是步上詠荷的後路不成?
“出賣我?你敢?”
秦風天真地以為他會無條件站在自己身邊,常虹梟珂卻沉默了。
常虹梟珂的沉默令秦風不安了。
卑鄙的天庭拿他的家人要挾他,他不能步上詠荷的後塵,害家人涉險。“你又不是真正的秦梓恒,向天界解釋解釋,秦梓恒是你假扮的,他們不會為難你的。”
“是不會為難你才對吧?不管我是不是我爹,我隻要是魔,他們就不會放過我,對他們來說,一切魔都是必須鏟除的壞蛋!”
“你是我徒兒啊,這點他們都知道,隻是……要委屈你帶上玉劍。”
“我不幹!我不怕天下任何人,沒必要向他們低頭!”
“你不怕我怕!”他不可能拋下家人不管,可如果選擇家人,他……
他不想丟下她。
“怕?”秦風料不到他會說這樣懦弱的話,一腔熱血突然被澆冷,心也寒了。“怕就滾!滾回你老家去!”秦風怒不可遏,袖袍一揮,颶風起,將常虹梟珂掃地出人界。
“啪”的重重撞擊聲起落間,常虹梟珂臉朝下摔倒在透明結界上,摔了個鼻青臉腫。
“母老虎果真不好惹!”
“說誰母老虎?”秦風的聲音比河東獅吼之震耳欲聾有過之而無不及,響徹整個人界,嚇壞凡人。
當然,常虹梟珂也被嚇到。但他不示弱,爬起來站好,在結界上走到秦風頭上,使勁踩了又踩,“說你說你說你!”
見者哭笑不得,不知他在發什麽神經,連不愛笑的詠荷都被他的幼稚可愛勁逗樂了。
所有人都在笑時,隻有秦風想哭,她氣急敗壞又一揮手,將常虹梟珂打飛。
“啊————”殺豬聲響徹六界。
收徒不慎!收徒不慎!
常虹梟珂艱難地爬上天回到家時,整個人腫得跟豬似的,渾身多處骨折,可把他家人嚇壞了。不過因此,天界沒再找他麻煩,因為他被“秦梓恒”逐出人界,與“秦梓恒”再無瓜葛。
秦風啊秦風!枉我養你九年,疼你九年,你竟然說打就打?!還是往死裏打!
一口氣不順,他咳了咳,竟咳出血絲。
師徒?哪門子師徒?就像先前她說的,等自己愛上她,她便會甩了自己嗎?常虹梟珂心灰意冷地想著,難道她和她母親一樣無情嗎?
他不會知道,秦風是在成全他。秦風以為他怕受自己連累,隻好將他打成重傷,這樣,天界就會相信他們之間是真的斷絕關係了。
失去秦梓恒,又失去常虹梟珂,秦風這回是真的一無所有了。
她變回十歲孩童模樣,回到農家,和凡人一起生活,白天上上書院,放放風箏,晚上趁大人睡著成群結隊下河捉魚……偶爾她也要趁人類不注意飛上結界察看外界動靜,保證人界安全。
沒有爹爹沒有師父,她也可以過得很好,隻是,獨處的時候,會瘋狂地想念他們。秦風就常常在深夜裏變成秦梓恒的樣子,側躺在結界上舉著麵鏡子看著“秦梓恒”的臉跟“他”說話,向“他”分享一整天的心情,也常常遙望九天,想著師父此刻會在做什麽呢?想著想著又生起氣,那個懦弱的男人,竟然怕自己連累!
秦風曉得結界外有多少人對“秦梓恒”虎視眈眈,但她從不理會,左右打不過她。但是有一個人,非常讓她討厭。
蝶蛹兒。
蝶蛹兒常常打扮得花枝招展守在結界外等“他”出現,然後上前搭話,看在爹爹尊重她的份上,秦風隻是不理她,久而久之,忍無可忍,直接“賤人”二字丟過去,害得蝶蛹兒哭得稀裏嘩啦跑掉了。
同樣精心打扮後守在結界外的,還有詠荷。她特地給自己易容,每次都是以最佳狀態出現,可是,她從未露臉。
或者說,她不敢出現。
秦梓恒一直是她活著的精神支柱,她怕把他嚇跑了,不敢打破這樣的寧靜,隻願默默守護他。
詠荷覺得,能夠天天看到秦梓恒,便是這輩子最幸福的事。
出神間,結界突然朝裏凹,產生巨大吸引力將她吸過去,詠荷措手不及,想著要反抗時人已經被吸上結界,倒在“秦梓恒”身邊。
“美人兒~”秦風學著窯子裏男人調戲女人的手法,以食指抬起她的下巴,“我知道,你潛伏許久了。”
詠荷漲紅臉,扭開頭,“無痕,別這樣。”
“哪樣?”秦風翻身,湊近她的臉,作勢要吻她。
詠荷又喜又驚,緊張得直咽口水。她從不敢奢望秦梓恒還能原諒她。
“無痕……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沒用!”秦風怒吼,“當初你自以為是地利用我的感情的時候怎麽就不覺得愧疚?”
利用過麽?詠荷不覺得她有意利用,但秦梓恒確確實實因她一次又一次遇險,她難辭其咎。她悔不當初,蜷縮著身子掩麵哭泣。
秦風也想哭,她抽噎著說道:“他們都有爹娘疼著寵著,我卻沒有,娘不要我們了,爹也死了,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
詠荷怔住,他什麽時候有爹娘了?耳朵又壞了吧?九年前落下病疾以來,她渾身沒一個器官健康過。
秦風哭著,跪著朝她挪過去,含糊不清說:“我要我爹娘……”
詠荷止住哭泣,慌張不已。耳朵竟然在秦梓恒麵前出故障,這下病痛非暴露不可!
秦風看著她發瘋似的拍打自己的耳朵,莫名其妙,卻沒太在意,叫了聲“娘”便往她懷裏鑽。
詠荷完全傻了,腦袋開始混亂,卻還是強迫自己鎮定,輕輕將“秦梓恒”攬入懷。
秦風靠在娘親的懷抱裏,安心不少,漸漸停止哭泣。
分分合合一萬多年,終是將“老公”穩抱在懷中,詠荷也漸漸平靜心緒。不料“老公”卻不規矩,大掌覆上她的胸,嚷嚷著要吃奶!
詠荷被突如其來的親密嚇到,轉念一想,二人是夫妻,也就沒在意太多,任由“他”解開衣衫“胡作非為”。
詠荷長長歎了口氣,輕輕撫上“他”的背,卻被嚇得不輕。
卸下心防的秦風變回女兒身,卻沒考慮到變之前她母親可有聽清楚她的話。這下好,詠荷受到驚嚇,一把將她推開,急急拉好衣衫羞得隻想自盡得了。“無恥!下流!”
剛剛還沉浸在母愛之中的秦風被推得措手不及,一個不小心差點摔下結界,還被大罵“無恥、下流”,更是錯愕不已。“你罵我?”
“不罵你罵誰?惡心!變態!”
秦風傻在原地,眼睛一模糊,又要哭了。“你滾!我再也不要你了!”
詠荷又在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剛剛看到的秦梓恒是真的?還是現在這女孩才是真的?到底哪個身影才是幻覺?
不管怎樣,三十六計走為上,再不走暴露真麵目了,別人看見沒關係,被秦梓恒看見那她寧願永遠死掉不再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