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浮生若夢
“你們說的……都是真的？”
哪怕在見識了秦梓恒不可思議的身手後，白蓮還是不敢相信這世界真的存在異世空間。
“給我時間，我會證明給你看。”秦梓恒撫著她的雙肩，眼裏流露的是真摯的、濃濃的情意和堅定的決心。
“怎麽證明吖？”
“我開始恢複術法了，不久之後，我帶你回家。”
“回……家？？”
“嗯！回家，回我們的家，還有我們的女兒。”
我……有個女兒啊……白蓮愣了一下，說不清楚心底是怎樣的感覺，至少不會排斥。
段梟珂被冷落在外，看著他們的目中無人，卻不覺得心有多痛。或許要與詠荷成親，隻是因為天帝賜婚，自以為的理所當然，或許經過這些歲月，被現代的時間洗禮，他更喜歡現代的生活方式。距離被秦梓恒殺害已過了數不清楚的歲月，哪怕在六界，也已過去一萬多年，當他放下仇恨，回憶過去，才發現許多往事早已被時光漸漸磨去棱角，他的複仇，早已變得沒有意義。
雖然帶著記憶重生在現代，但是他重生為人了，在現代與現代人生活了幾十年，學到了許多，懂得了許多……
他的新生，不應該是為複仇而活，在現代，他還有別的更有意義的事要做，比如管理好他的公司，比如好好孝敬生他為人的兩位現代父母，為他們而活，為自己而活。
如果他愛白蓮，早在幾年前找到她時就該追求她了，他卻沒有，或許他沒有愛過她，心中存的信念不過是從秦梓恒手中奪走詠荷進行複仇之路罷了。
在秦梓恒與白蓮的和諧交談中，段梟珂淡淡地笑著默默退場。
“我、我想聽聽過去的故事。”段梟珂說，他是魔，她是神，他強娶過她，又傷害過她，而她，好像也愛過他？假如這一切屬實，那麽她的遺忘，是不是證明他對她的傷害是存在的？她甚至死心過，所以才會選擇遺忘，拋卻所有，回到現在？如果真是這樣，麵對他現在的誠懇，她要不要給他機會？
秦梓恒大致講了他們之間的情況，與段梟珂講的無異。白蓮沒有選擇懷疑或者相信，更沒有表明願不願意給他重新開始的機會。但看他無處可去，便收留他，不再疏離他，卻也不與他親近，忽近忽遠相安無事過著小日子。
眨眼多少年過去，變得老舊的公寓門鈴再次於早間響起，將白蓮從睡夢中吵醒。
鈴聲不同過去那招魂式，按門鈴的人顯然沉穩內斂了許多，少了年輕時的張狂。人總是要經過歲月的磨合，變得成熟，不可否認，歲月也會把人變老。昔日的早餐王子李凡，也已變成今日鬢角斑白的老頭子。
公寓門自內打開，李凡身邊十歲左右的女孩子高興地奔進去，叫著“姑婆、姑婆”。
麵對屋內驚訝的老太婆，李凡微微一笑，不請自進，熟門熟路走到餐桌前，擺好早餐，“我家老婆子先走了，子女又各自有了家庭，所以我，搬回樓上了。”
已是滿臉皺紋的白蓮僵住逗弄孩子的手，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幾十年前，她還偷偷摸摸收留秦梓恒的時候，在一個早上，被李凡撞見秦梓恒住她公寓裏，秦梓恒索性將事實描黑，“既然被你發現我們同居了，我也就不藏著掖著，說實話，我們有孩子了。”
然後，白蓮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再後來，李凡結婚，搬出公寓，不再給她送早餐。
幾十年過去，李凡也有了孫子，而今天他說：我家老婆子先走了。
人的一生是短暫而脆弱的，終究有一天會離開人世。
“姑婆，我們吃飯吧，我爺爺熬了香粥哦。”
兩個大人一個孩子圍作一桌，女孩搶過爺爺手中的勺子，為他們盛粥。
席間，可聞一聲輕歎，白蓮感慨道：“不知不覺，你孫子都這麽大了。”
“是啊，你呢？後悔不結婚了嗎？”
後悔？她後悔過麽？隻是遺憾吧。“我寧願相信他是真的存在過。”哪怕隻存在過短暫的一年時光，他也是活生生的存在，並且住進她的心底，影響了她的一生。
李凡聞言哈哈笑了，一口挑破她美麗的記憶，“哪裏有那樣一個人？怎麽可能有前世今生？穿越簡直就是謬論。你這老太婆，腦子越來越不好使了。”
李凡不相信她說的話，段梟珂也矢口否認這個世界曾經存在過一個穿越來的叫做“秦梓恒”的人，就連曾經坑他去拍沐浴露廣告的甄媚莉，也否認了他存在的事實。可是白蓮記得很清楚，秦梓恒因一支廣告而迅速走紅，後來還被演藝圈瞧上，甚至有了粉絲團。但是在他來到這個世界的一年後，深秋十月底的某一天，他突然憑空消失，連同大家對他的記憶一並抹去，唯獨她記得深，怎樣都遺忘不了，就像在心底深處烙下一個印。
“是啊，腦子不好使了……原來我是這麽老了……”她遙望窗外天高雲淡，怔征地出神，默了一會兒，重新把視線拉回，“一直……很謝謝你的早餐。”
李凡淡笑，臉上皺紋更深了，笑容卻還是那樣明媚。
“很高興在我走之前，還能吃到你送的粥。”
“你個老太婆，孤身一人要去哪？”
安靜吃粥的小女孩詫異地抬頭，稚嫩的嗓音柔柔地挽留：“姑婆不要走，我和我爺爺陪著你。”
白蓮看著眼前的小女孩，一不小心又發了愣。他曾經說過……他們在異世有個女兒。
“姑婆一直在等人，可是等了幾十年等得姑婆都老了，他還沒有來，姑婆隻好去找他了。”白蓮輕輕拍著小女孩的頭，順著她垂直的長發梳呀梳。
深秋十月，太陽並不毒辣，秋風吹來，滿地落葉，涼風習習，帶來陣陣寒涼。這是一個悲傷的季節。
白蓮賣掉住了幾十年不舍得搬的公寓，帶著心底那人給的獨家記憶重新走了一遍和他一起走過的路。
最後一站，拜訪了曾經的老板——段梟珂。
這時的段梟珂，也已是個糟老頭，退了休，獨自一人住在偌大的花園別墅裏，平日裏逗逗鳥、遛遛狗，小日子過得好不愜意。
對於她的突然造訪，段梟珂似乎沒有太多意外，也沒有打算請她進屋喝茶，卻是對她說：“我本來打算去墓地看看我父母的，既然你來了，要不一起去？”
白蓮沒有覺得不妥，便答應了。
巧的是他們的父母都葬在同一個區域。
不知不覺，白蓮已經七老八十了……這次來看父母後，下一次得等到什麽時候？她屈膝，在父母碑前跪下，叩了三個頭，忽然，頭腦越來越昏沉，欲起身時，腿腳一軟，扶著墓碑癱軟在地，意識昏昏沉沉提不起勁。
相臨的墓碑前，段梟珂眼風瞥見白蓮倒了下去，卻不打算去扶，而是跪下，給父母叩頭。“多謝二位生養之恩！”再次抬頭時，他臉上的皺紋已消失不見，恢複二十幾歲的模樣。“此次一別，孩兒再難來看望二位，請原諒！”
白蓮靈魂離體，飄飄蕩蕩，飛上半空。她看著倒在碑前的老女人身軀，以及恢複年輕模樣的段梟珂，震驚極了。
似感受到她的存在，段梟珂起身，望向她，“你走吧，後事我會替你安排好。”說罷，他走到白蓮落下的身軀前，打橫抱起，徑自下山。
白蓮想問他是不是她已經死了，是不是真的存在異世界，是不是死了就可以到達秦梓恒所說的那個世界，是不是可以見到秦梓恒，很多很多問題想問，可是來不及開口，他已經轉身離開，而她的身前，飄來一黑一白的恐怖人物。
這便是傳說中的黑白無常麽？白蓮慌張起來，卻聽他二人恭恭敬敬做出“請”的手勢，“仙子請。”
她真的是詠荷仙子轉世？
白蓮看了段梟珂和自己的身軀一眼，依依不舍地和他二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