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虎落平陽
晚上九點左右。白蓮在田榮的護送下,安全回到公寓樓下。目送白蓮上樓,田榮這才離開。然而當白蓮在自家大門口見到那位“coser”時,卻被他嚇得不輕。當時樓道裏,寂靜無人,就他二人,對視而立。
“你怎麽知道我住這裏?”
這不是不打自招問白癡問題麽?若心懷不軌,想調查一個普通人的住址,還會難麽?“你到底想做什麽?”
“你在這裏成親了?”他不答反問。
成、成親?白蓮半眯著眼睛,貌似沒聽懂他的話。
“你成親了?”
“你誰呀你管我?”她已經做好向後開溜的準備。
“我不會傷害你,你不必怕我。”
“你到底誰呀?怎會認識我?”
“我叫秦梓恒。”
她仔細搜尋腦海深處的記憶,確定腦海中的確不存在這號人物。“你什麽人?”
“我不是什麽人,我生是魔,身是仙,不過現在不魔不仙,算是墮仙吧。”
“擦……你腦袋發熱啊還是沒從角色中走出來?走火入魔了?”
秦梓恒聽不懂,伸手探了探額頭,沒發現體溫上升,“我原本就是魔。”
白蓮一臉黑線,無語極了。眼前這帥鍋兒看起來挺正經的,不會是神經病或者有妄想症吧?“好吧,魔先生,你跟著我幹嘛?不瞞你說,我是天蓬元帥轉世,你最好不要有什麽陰謀詭計喲,否則別怪本帥的豬耙不客氣!”
“天蓬?”秦梓恒失笑,“天蓬昨日還來參加我們的親事了,你是詠荷仙子轉世啊!”
天蓬?親事?詠荷仙子轉世?一句話之中,白蓮需要接受三個信息……由這三個信息,她總結出一句話:這帥鍋兒,病得不輕。“小夥子,青山來的吧?還認得路不?我打電話讓他們來接你?”
“你幹嘛打人?青山又是哪個門派?我是隨冥山來的。”
“我什麽時候打人了?”
“那你說打什麽電話?他是誰?怎麽著你了?我保護你!”他話說得自然,說得理所當然。
白蓮狂滴冷汗,至少經過三言兩語的對話,發現對方的確如長相般柔和無害,不帶攻擊性,那麽她便不必怕他了。“那啥,你還記得你家裏電……”不對,他不記得“電話”,“你家地址多少記得不?”
“當然記得。”秦梓恒說:“最南方,隨冥山,哦不,我已是墮仙,不能再回隨冥,如今這一切已塵埃落定,我也該回第七界了。”
這家夥……“那你知道怎麽回去麽?”
秦梓恒想了一下,搖搖頭。走得太匆忙,牧琉冰他沒說啊!
“不怕哈,我馬上打電……馬上找人來接你。”白蓮一邊說著安慰小孩子語氣的話,一邊從包包裏掏出手機,撥打附近精神病院的電話號碼。
秦梓恒還差點以為她有什麽本事能讓他們穿越回仙界呢,結果卻是等來一群穿白大袍的男人,最後被白蓮半推半哄騙進一個帶輪子的白色的大大盒子裏。
“你不跟我走?”秦梓恒發現白蓮沒有要上“大盒子”的意思,一腳踏出大盒子,不幹了他。
“呃,你先去,我隨後就到。”
“我等你一起走。”
白蓮一個頭兩個大,該怎麽甩掉這個帥鍋呢?唉!瞧這嘴臉,棱角分明,貌若潘安,顏如敷粉,風流韻致;瞧這身材,一米八幾,偉岸高大,玉樹臨風,英氣逼人。可惜是個傻子啊!“我明天有急事需要我去處理,走不了,後天去看你好麽?”
秦梓恒還欲開口說什麽,白蓮堵了一句:“乖哈,聽話。”
秦梓恒雖鬱悶,卻也隻好隨了她,“我等你。”
最後,秦梓恒坐上精神病院的車子,被精神病院來的醫生帶走……
目送車子離開,白蓮竟莫名地升起內疚感,她這是怎麽了?甩甩頭,回公寓。
她若是以為把“傻子”送進醫院一切就了結了的話,那是她天真了。
第三天早上,白蓮匆匆下了公寓樓在趕往上班路上,接到醫院電話……
“白女士……”
“我很老麽?叫小姐!”
“呃……”對方狂冒冷汗,“‘女士’隻是對女性的一個稱呼。”
“難道你也管一十歲八歲的小娃娃叫‘女士’不成?”
對方絕對被雷焦了,愣了幾秒啞口無言,她她她……看起來像十歲八歲的小娃娃嗎?嗎?嗯?“是,小姐。”不知對方是不是吃了鎮定藥,語氣馬上恢複工作口吻,“您前天通知我院的那位病人等不到您來看他,今天跑了,估計已經回去找您……”
白蓮聽力驟然下降,眼睛盯著小區裏不遠處荷塘邊紅色身影,怔了怔。
電話那頭提醒她:“您最好留意一下……”
最後一句白蓮已經聽不清楚,因為她的瞳孔裏,影射出的是一張落寞的臉,瞧那眼神,活似守空閨的怨婦似的。
“就算你不記得我,也沒必要把我騙進瘋子待的地方吧?”
白蓮理虧,畢竟她不是他的誰,送他進精神病院的事沒道理由她來做。“喂?大點聲,信號不好,聽不清楚……”她裝作若無其事,對著對方早已掛機的手機自言自語:“艾瑪,我這邊天色不好,天氣預報說這幾天有降水過程啊!”抬頭看天,天空烏雲壓頂,怕是快要下雨了,白蓮加快腳步,溜之大吉。
這日,果真下了不小的雨。
傍晚下班時間,天空稍微停歇了點。白蓮回到小區,幾乎是很自然地看向荷塘,在四周搜尋不到那紅色身影時,拍了拍胸脯,深深地呼了口氣,“還好走了。”不然被個陌生的奇怪男人跟著,真真是件灰常恐怖的事情。
然而她的一舉一動,全落在秦梓恒眼裏。
為了避雨,他挪到她所住的公寓樓一樓屋簷下等她去了。
當白蓮看見他時,不免現出震驚的表情。那時他的衣擺已然沾濕,甚至濺了幾滴泥漿。
得到回應的,自然是秦梓恒嫌棄的臭臉。他撇開臉,不看她,白蓮就當作沒看到,三步並作兩步逃也。
當初是誰說若有機會一定帶他來現代的?當初誰說帶他回家見父母的?又是誰說可以把她在現代的家當作自己的家、把她的父母當作自己的父母的?
第二日早上,天氣依然不好,白蓮下樓時,秦梓恒還在一樓公寓的屋簷下,他的衣擺又濕了,估計夜裏的雨不小。
她匆匆走過,他不搭訕。
第三日,劇情同樣上演。稍有些區別的是秦梓恒這個怪人在小區裏引起不小的轟動。
他雖著穿古怪,雖沒人見他進過食睡過覺,但他思路清晰,不急也不鬧,便沒人有理由趕他,一張蠱惑人心的俊臉和高大挺拔的身材以及仙人特有的仙風道骨倒是惹來不少人偶爾上前或偷偷摸摸或光明正大地拍照。盡管物業來過,保安來過,他也隻是淡淡地說:“我沒有惡意,請允許我站在這裏。”
於是,他一站便是五天。
這天剛入夜,下了暴雨,刮了大風,打了閃電。
窗外電閃雷鳴,雷聲暴雨聲震耳欲聾,大風如電影裏鬼哭聲呼呼呼呼地響,不算厚的窗簾忽明忽暗,表示閃電是絕對的明亮。白蓮關了公寓裏所有的電器,唯獨開著一屋電燈,蜷縮在臥室床上一動不敢動。
一聲霹靂響聲響起,天邊久久仍有曆雷回音,伴隨著巨響,電燈盡數熄滅……
停電了。
窗外閃電透過窗簾,照得一室亮如白晝。
不知樓下那個怪人會不會害怕……不知他曉不曉得找個能夠遮風擋雨的地方棲息……就那個地方,避小雨還行,雨勢稍微大點的話不被雨水潑濕才怪,更何況今夜下了暴雨。
雖然怕打雷閃電,白蓮還是起床抄了把雨傘就往外跑,睡衣沒來得及換,鞋子是隨便套上的。她一定會後悔自己在無意中選了雙高跟鞋的。
一樓屋簷下,那個站了五天的怪人不見了。小區裏連別的人影也不見半個。
白蓮不知該說他還知道挪地方,還是該替他擔心是否在別處淋了雨。
一條閃電劃過,有如在頭頂伸出無數魔爪令人感到毛骨悚然,震耳欲聾的雷聲還在耳邊響起。
“那什麽秦什麽影?你在哪?快出來!”
她撐著傘,跑出公寓樓,在小區裏亂轉,借著閃電的光,邊跑邊左右呼喊,邊著急邊害怕。然而雷聲卻將她的聲音掩蓋。
沒跑出多遠,大風刮來,掀翻了雨傘。白蓮隻好死命抓住傘柄,貓著腰等著這陣風過去。風帶來雨水,打濕衣服。
好好的臥室不待,暖暖的被窩不躲,偏要愛心泛濫,這下好,狼狽了。
白蓮想譴責自己,想後悔,卻也沒能放下那個守了公寓樓五天的怪人,她想,也許是同情他腦子不好使吧。
風稍微有變弱的跡象,白蓮趕緊繼續前進,漫無目的地尋找秦梓恒。不消一會兒,又一陣風和著雨水襲來,將脆弱的雨傘打折。白蓮渾身濕透,看著天空中的閃電,索性丟了雨傘,任雨水打在身上,幾欲無法睜開,無法呼吸。忍著雨水打在身上的痛,她半眯著眼睛快步跑起來。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白蓮腳一崴,重重摔倒在地。
在能見度極低,隻能靠閃電看路的雨夜裏,她拖著痛腳,提著高跟鞋,一瘸一拐尋著避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