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零二十五章 剛剛好
陳昊天覺得獨孤雪雨有些好笑：“都到這時候了，問這些有用嗎？”
“有用！”獨孤雪雨一把攥著陳昊天的領口，咬牙切齒的道：“這對我很重要！”
陳昊天看看緊緊攥著領口的小手，靜靜問道：“若是我告訴你緣由，你會脫離獨孤家族？”
獨孤雪雨嬌軀一顫，愣了一會兒，她鬆開手：“不可能！獨孤家族的仇我不能不報，尊嚴我不能不維護，我不能辜負父親和先輩對我的厚望！”
你還好意思提獨孤家族的仇？陳昊天毫不客氣的叱道：“獨孤家族的仇？獨孤家族稱霸仙法世界到底做了些什麽你知道嗎？”
“多少家族因為獨孤家族的私欲妻離子散？稍有悖逆，男人全部殺光，女人全部為奴，連三歲嬰孩都不放過.……”
“閉嘴！”獨孤雪雨嬌喝一聲，細雨中繞著陳昊天走了好幾圈，差點笑出聲來。
“多少家族因為獨孤家族妻離子散？陳昊天，好好想想在商隱城，鄭家讓多少百姓妻離子散？再想想仙法同盟，多少頂級門派讓人家破人亡？”
“強者為王亙古真理，在我麵前數落獨孤家族的不是，仙法同盟好得了了？”
先前你好像並不這麽認為，走到現在，怎麽就變了呢？陳昊天笑而不語。
獨孤雪雨見其這般，歇斯底裏的嘶吼：“為什麽不說話？告訴我！”
陳昊天聳聳肩膀，雙手一攤：“無話可說，你的觀點是正確的，在這個世界，沒有人是幹淨的，沒有任何勢力是幹淨的。”
獨孤雪雨通紅著小臉，眼眶泛紅：“既然如此，你為什麽要站在獨孤家族的對立麵？”
“鄭家人再壞，也沒對我的未婚妻下手，仙法同盟再惡，也沒有殺了秋水寒全家老少一共一百六十七口！”
陳昊天深吸一口長氣，麵無表情的看向獨孤雪雨，開門見山。
“仙法世界的事兒我問不著，秋水寒的仇我不能不報！沒有她我來不到這個世界，沒有她我活不到今天！”
獨孤雪雨瞪大眼睛，僵硬在原地。
陳昊天將目光放在遠處絢爛的小蒼蘭上，從牙縫中擠出七個字：“獨孤家族必須亡！”
原來如此！獨孤雪雨向後退了兩步，聲音變得比雲朵還要柔軟：“若我現在跟著你走，你會放棄仇怨嗎？”
陳昊天低頭看著腳下，搖搖頭道：“不可能，每個人都有一個過不去的坎兒，獨孤家族就是那個坎兒。”
蒙蒙細雨漸漸停了，山風帶來的芬芳越來越清雅，獨孤雪雨走到陳昊天身前，輕輕摩挲陳昊天的麵龐，笑得如此嬌麗如此甜美。
“我原本以為冒冒失失到了寒煙山便回不去了呢。”
陳昊天看著麵前這張絕代風華的容顏，笑著回道：“即便動手也不會拿你先開刀，獨孤家族做那些事兒時候，你不在場更不知道。”
“此外在寒煙山，除了我和天雪知道你來，沒人知曉紫霞山莊的聖女前來拜訪。”
獨孤雪雨搖頭苦笑，想到鄭家大院那些日子，幽幽言道：“我不是以獨孤雪雨的身份來的，是以鄭雪雨的身份來的。”
“我來也不是拜訪寒煙山，而是看看昔日的老朋友.……不！我們倆好像沒分開多少天吧。”
陳昊天對此並不否認：“確實沒多少天，卻仿若隔了多少年。”
獨孤雪雨摟著陳昊天的腰，貼在他的胸口，呢喃道：“真的很懷念鄭家大院那些日子，若時光停留在那一刻多好啊。”
“縱然日子過得清苦，卻也不是不能過，縱然被人冷眼相待，至少心裏還是暖的。”
“現在一切都變了，我不再是先前的大小姐，你也不是鄭家大院的仆人陳昊天。”
“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麽變得如此之快，連一點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陳昊天閉上眼睛，嗅著她的發香，緩緩言道：“我也想時光停留在商隱城那段時間，即便當時盡是茫然，看不到前方的路。”
“至少離我最近的那名女子，她已厭惡了強者為尊的仙法世界，而不是助紂為虐。”
獨孤雪雨麵色一變，推開陳昊天，麵色變得無比冰寒：“你怎麽知道我對那個世界不充滿向往？若是我向往，你會放過獨孤家族嗎？”
陳昊天有氣無力的道：“看來有些話題我們倆之間終究談不下去。”
“沒錯，不可能談下去，你心中有個坎兒，我心中也有個坎兒，你不能放棄你的堅持，我也不能放棄我的血脈！”
獨孤雪雨竭力壓抑內心的煩躁，對著薄霧繚繞中的寒煙山，一時有些出神。
她想到那些相依為命的歲月，想到兩人在一個小院相處的種種。
原本不曾重視的東西，回過頭看是如此珍貴，就像時光，不經意間它走了，要想再將它拽回來，絕無可能。
陳昊天看著獨孤雪雨的側麵，她的容顏還如先前一般美麗，她的性格其實跟先前也是一樣。
變得是她的身份！
命運將他和獨孤雪雨走向了對立麵，仇恨和信念是阻隔兩人的鴻溝。
換成先前的陳昊天，肯定會為他們倆一定能跨越那條可鴻溝再次走到一起，現在他清楚的認識到，這沒有一丁點可能。
麵如寒霜的麵龐微微蕩漾著甜美，那是對昔日的緬懷。
悲冷又帶著喜悅的眼神中，有著太多太多的故事。
也不知過了多久，獨孤雪雨扭頭衝陳昊天嫵媚一笑。
這笑容就像穿透層層烏雲的陽光，很溫暖。
又像雨過天晴掛在天邊的那道彩虹，美得讓人心顫。
遺憾的是，從紅唇吐出的話語帶著些許傷感和淒迷。
“鄭家大院我欠你的，還了，用我的身子還了，還有我誓死的心。”
“白樺林事件之後，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對吧？”
陳昊天重重點頭，強調道：“你我之間，原本就不存在欠不欠一說。”
獨孤雪雨甩了下長發，頷首輕點：“不錯，你我之間，應該是那份難舍的情，對吧？”
陳昊天對此並不否認：“我承認我喜歡過你。”
“我也承認，我愛過你。”獨孤雪雨落落大方的承認，雙腮泛起兩朵紅暈，羞澀的就像少女。
兩人站在山峰，就這般四目相對，過了許久之後，超然的笑掛在獨孤雪雨的嘴角。
“這份感情來的不遲也不早，最需要溫暖的時候，暖了我的心，也為你在前方點了一盞燈。”
“這份感情的份量剛剛好，跟仇恨和信念相比，不那麽沉重。”
“你我之間的距離也剛剛好，愛了不是難分難舍，不愛了也不會悲痛欲絕，揮刀相向縱有遲疑，卻也不會下不去手。”
“我們之間的故事也剛剛好，太漫長了是悲情，太短暫了是敷衍，總而言之，一切都是剛剛好。”
陳昊天輕輕點頭：“如此說來，鄭雪雨這個人，應該徹底消失了。”
“當你決定與獨孤家族為敵的時候，鄭雪雨這個人就消失了。”
獨孤雪雨撫摸著長發，手腕一抖，一縷青色到了手中。
陳昊天盯著這縷青絲，想說些什麽，心中驟然一疼，將到嗓口的話生生咽了下去。
“男女之間，分離的時候都會留些念想。”
“一縷青絲是情，我割下來給你，證明我心中有你。”
獨孤雪雨捏著青色伸到陳昊天麵前，未等他來接，小手一鬆，絲絲斷發隨風而散。
“不過從目前的形勢看，這份情是累贅，不要也罷，我對得起這份情，對得起自己，更對得起你！”
擦擦從眼角流淌下來的淚水，獨孤雪雨笑得越發燦爛。
“鄭家大院為了血脈的堅守不排除護著你的念頭，過了今天，我不會為了你做出任何妥協。”
“陳盟主，鹿死誰手，不久之後見分曉，我會為了獨孤家族的尊嚴和榮耀，誓死血戰。”
陳昊天看向獨孤雪雨的眸中盡是憐憫：“你不覺得你的思想落伍了嗎？不覺得仙法世界到了改變的時候了嗎？”
獨孤雪雨指著陳昊天，嬌聲笑道：“改變？你這純粹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
“為了所謂的改變，犧牲自己的親人，乃至你自己的父母，你能做到？”
陳昊天雙拳緊握，一字一句的回答：“我能做到，我正在做！”
“你口口聲聲血脈，口口聲聲父母，卻根本不知道什麽是血脈，什麽是父母！”
“天地是我們的血脈，正道是我們的血脈，養我們的才是父母，教我們的才是父母！”
獨孤雪雨小手一揮，轉身便走：“別在我麵前說什麽大道理，仙法世界強者為尊，是對是錯，實力說了算。”
白色的身影越行越遠，陳昊天高聲叱道：“你是我見過最愚蠢的人！”
“我按照自己的路走，愚蠢怎樣，不愚蠢又如何？”獨孤雪雨加快腳步，一直到離開寒煙山，都沒回頭。
陳昊天站在山峰，沉默了很久很久。
天雪靜靜走到他身旁，拽拽他的衣袖：“別愣著了，人都走了好幾個小時了。”
走了那麽久？陳昊天幹笑兩聲：“你看看我這人，一門心思都撲在加持類丹丸煉製上，連時間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