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八十三章 累死也要在路上
稍稍有些頭腦，便會看出陳昊天斷無翻身的可能。
稍稍有些理智，便知道在如此情況下如何選擇？
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現在放棄，讓周芷芷等人服用煉神丹，縱不是最佳選擇，卻也不不可謂不可行。
周芷芷看看陳昊天不住顫抖的手，又看看眸中盡是關切的完顏月，小聲道：“他快支撐不住了。”
“我知道。”完顏月竭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波瀾不驚。
“要不，我們退而求其次服用煉神丹？”
周芷芷粗略估算了下，悄聲道：“現在煉製煉神丹，再加上大家需要一段時間適應，已經很緊張了。”
完顏月扭頭看向周芷芷，正色道：“做掉蘭若兮隻是第一步，我不想因為走好第一步，犧牲第二步。”
周芷芷隨口回道：“沒有第一步，何來第二步？”
“看不到第二步，如何看到第三步第四步？”
“不能精確判斷以後的形勢，如何在錯綜複雜的情況下運籌帷幄笑到最後？”
完顏月見周芷芷沒吭聲，閉上眼睛對著炙熱的太陽，咬著銀牙道：“若他的目標僅僅是活下去，我就不多說什麽了。”
“可是他的目標不僅是活著，還要好好活著。”
“不僅要好好活著，還要將仙法世界的傳說和信仰推倒，沒有過人之能那怎麽行？”
周芷芷思忖片刻，勸道：“你有你的理由，可你想過沒有，不是所有的事都按意想中來。”
“就像奔跑，有時朝後退一步，是為了積攢力量更快向前。”
完顏月聽周芷芷這般說，突然笑了。
“周長老，我們現在不是處在起步階段，他已經開始跑了。”
說到這裏，完顏月回頭看向嘴角掛著鮮血的陳昊天，寒聲道：“既然選擇了，就要一直跑下去，即便累死也要在路上。”
“人這輩子，要想成為人上人，某些時候靠的就是一口，這口氣爭過來，便是生，爭不過來，便是死！”
“獨孤家族之所以牛，是因為他們家族有一位逆天的老祖宗。”
“陳昊天要將獨孤家族踩在腳下，必須比那位逆天的老祖宗更逆天。”
周芷芷細細品味完顏月的話，忍不住回道：“好好看看陳昊天，他的仙力越來越弱，丹爐的火焰即將熄滅。”
“這樣的狀態對藥液的提取毫無意義，說句不好聽的，門主即便倒下，九天煉神丹也不會成。”
完顏月盯著陳昊天嘴角的鮮血，麵無表情的道：“若真這般，就倒下吧。”
“先前口號喊得如此響亮，關鍵時刻掉鏈子，隻能說大家看走了眼。”
丹道造詣都到這地步了，還叫掉鏈子？
周芷芷被完顏月這話頂得沒脾氣，也為完顏月的態度感到憤怒，可要衝進山洞阻止陳昊天，又覺得有些不妥。
鄭柔兒緊緊拉住完顏月不住顫抖的小手，輕輕言道：“小月小姐，我相信他肯定能行。”
完顏月深吸一口長氣，冷冷言道：“這話從你嘴裏蹦出來，我非常不開心。”
鄭柔兒看著被完顏月緊緊挽著的右手，笑道：“我不開心沒關係，你能保持冷靜就好。”
“隻要你冷靜，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你這一路都能走過來，陳昊天也能走過來。”
完顏月從已然僵硬的俏臉擠出一個笑容，呐呐言道：“是啊，我這一路走能走過來，他憑什麽走不過去？”
“在人們心中，真要為我們倆定個角色，他自是當之無愧的主角……”
說到這裏，完顏月麵色一變，甩開鄭柔兒的小手，走到洞口邊，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
你是當之無愧的主角？既然如此，那就拿出主角應有的風範，否則你的故事到這裏便結束了。
傷痛也是一種美，遺憾有時也能成為不停前進的動力。
陳昊天啊陳昊天，我是推動你向前的原動力，還是你是我走向巔峰的催化劑，今天見分曉。
不知為何，在完顏月走到洞口的時候，周芷芷情不自禁握緊了長劍。
甚至在那一瞬，她有將完顏月斬於劍下的衝動。
鄭柔兒對著完顏月的背影，覺得有一股寒氣順著腳底板直衝靈魂深處。
她還是先前那個她，即便現在為了陳昊天付出諸多，本質依舊沒有改變。
若到了必須選擇的那刻，她終究還是會選擇自己。
陳昊天快撐不住了，鮮血順著嘴角潺潺而下。
或許剛開始陳昊天隻是在堅持，堅持著堅持著，堅持便成了信念。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是因為壓力太大了。
九天煉神丹若能煉製成功，不僅最近一片坦途，還為以後打下堅實的基礎。
九天煉神丹煉製不成功，最近還能走下去，隻是以後.……
沒有以後，為秋水寒報仇的念頭可以收一收了，拯救王琳琳於水火的目標也可以放棄。
那麽穿越過來做什麽？難道就是為了讓秋水寒犧牲一切救自己一命？
這種心理下，陳昊天破釜沉舟。
在現代社會大華的名人中，記載這樣一個人物，瀕臨絕境的那瞬，他斷了自己所有的後路。
這才有了那場戰爭的大勝，才有了千古聲名。
心海鎮神天碑劇烈顫動，大地也隨之搖晃，仿若再不放棄，天要塌陷地要炸裂。
陳昊天沒有放棄，不！準確來說此刻的陳昊天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憑著信念維持著亙古神爐的火焰，九天煉神丹主料滲出的滴液開始冷卻，釋放的靈氣越來越稀薄。
繼續下去，無比珍貴的主料就會變成黑漆漆的藥渣。
隻是這一切的一切，陳昊天都感知不到，他知道的是，亙古神爐煉丹的火焰不能滅。
這火焰是希望。
能否在冰冷的仙法世界為妻子討個公道，能否將那深愛自己的女子從寒芒中解救，就在亙古神爐中是否會出現九天煉神丹。
或許在很多人看來，這種堅守有些愣頭青。
但是，強者為尊的仙法世界會跟人留太多的機會嗎？
陳昊天不傻，商隱城碰到完顏月是老天給自己開的一個外掛。
沒有完顏月，這身丹道造詣不僅不會讓自己走向輝煌，甚至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強手如雲的仙法世界，天級神修是什麽？
在九仙煉神丹麵前，九天煉神丹又算什麽？
一隻螞蟻要想吃掉大象，首先要讓自己變成一隻鬣狗，在凶險無數的草原，成為一隻鬣狗初步具備自保的實力。
第二步，便是變成相對孱弱的母獅，如此便能在叢林中處於相對安全的境地。
第三步，便是從孱弱的母獅變成強壯的雄獅，如此才能向力大無窮的大象發起衝擊。
“爐火不能滅，九天煉神丹必成！”
陳昊天嘶吼一聲。
站在山洞外的完顏月眼眸隨之一亮，她轉過身看向驚詫莫名的周芷芷和鄭柔兒，笑道：“事情好像有了轉機。”
有了轉機？周芷芷覺得完顏月在胡扯，因為陳昊天已經躺在冰冷的地上。
當陳昊天醒來的時候，發現周遭的一切變了，這裏不是奪寶大會的小空間，他處在心海之中！
鎮神天碑上裂縫連連，大地搖晃不止，天空灰蒙蒙一片，大海深處，有一道黑線漸漸衍生。
當黑線成為形體，便是能將小島吞噬的海嘯。
寫滿九天宇辰決的鎮神天碑碑體碎裂，一塊塊掉落在搖晃的大地上。
腳下的土地由生機盎然變得幹涸，如同皴裂的肌膚。
海的呼嘯越來越近，狂風驟起。
陳昊天扭頭對著大海，嘴角掛著幾絲淺笑；“看來九天煉神丹我還是沒煉製成功。”
這話剛落，右手方傳來一個無比空靈的聲音。
“你後悔了嗎？如果那會兒選擇放棄，你還有希望。”
陳昊天渾身一顫，扭頭看去，冷冷回道：“你是誰？”
“都到這個時候了，問我是誰有意義嗎？”
有一個朦朧的影子看著他，話語間盡是嘲諷。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問我後不後悔還有意義嗎？”
陳昊天毫不客氣的反敬。
轟隆一聲，鎮神天碑變成石塊無力的倒在地上，大地裂開的縫隙將這些碎片盡數收走。
左手方天海一線，海嘯即將抵達。
其他修士沒有心海，隻有丹田，丹田沒了，生命和靈魂就此劃上句號。
陳昊天沒了心海，生命和靈魂也再無存在的可能。
想到夢想徹底破滅，陳昊天低頭看著腳下，歉然無限。
“對不起，我沒能幫你報仇雪恨。”
“對不起，我也未能將你從寒芒中拯救出來。”
“對不起，你們肯定會等我很久很久。”
句句低語尚未說完，那個空靈的聲音在停了片刻之後，又一次響起。
“小子，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後悔嗎？”
陳昊天衝那模糊的影子微微一笑，搖搖頭。
“為什麽？”無比驚詫的聲音就此傳來。
陳昊天聳聳肩膀，理所應當的道：“連最小的一步都不能邁過去，在仙法世界還能做什麽？”
“你可以退一步，如此怎麽就知道沒有希望？”那個模糊的身影漸漸清晰，變成一名頭發胡須花白的老者。
陳昊天扭頭將他上下打量一遍，笑道：“希望？不過自欺欺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