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不擋你的路

  埋在土裏二十年的老酒開壇後的芬芳讓人的心先醉了。


  看著整齊擺在地上的幾碟小菜，葉銀亮抬頭對丁丁道：“我跟你表哥有話要說，你先去密室練刀。”


  丁丁嗯了一聲，撞撞陳昊天的肩膀，悄聲道：“酒度數高，別喝太多。”


  “都到真天境武者了，如果還被酒放倒，這身修為不要也罷。”葉銀亮瞥了丁丁一眼，笑眯眯的道，“趕緊去吧，還有幾天就到護法爭奪戰了，縱然我對你不抱期望，可在擂台你要拿出跟堂主地位相符的實力，別讓人說我閑話。”


  丁丁對葉銀亮躬身行禮，俏麵一紅：“是，師父。”


  看著丁丁遠去，葉銀亮斟了兩杯酒，推到陳昊天麵前一杯：“你這表妹真是疼你。”


  陳昊天接過酒杯，笑眯眯的道：“畢竟是多年未見的表兄妹。”


  “是嗎？”葉銀亮瞟了陳昊天一眼，想到剛才的刀戰，正色道，“你的刀氣外化非常厲害，內力也很是精純，這一點我不及你，可在刀道一環，你還是稚嫩。”


  陳昊天對此並不否認，抿了口甘醇的佳釀，無奈的道：“我也不瞞你，縱然我一直用刀，不過真沒接受過係統的訓練。”


  “能看出來，你的所有動作都基於本能，看來你的過往並不像丁丁說的那樣簡單。”葉銀亮見陳昊天麵色一窒，搖搖頭笑了，低頭看著杯中的水酒，別過話題，“既然做了你的師父，你就得按照我說的來，武道內力修為是一方麵，刀術曆練是另外一麵，未來幾天，你就在刀道的劈、砍、刺、抹、帶等基本動作刻苦練習，縱然對於護法爭奪戰意義不是很大，可在以後的巔峰對決中對你極有助益。”


  陳昊天皺皺眉頭，不解的道：“隻練這些？”


  “你還想弄幾本功法秘笈曆練？”葉銀亮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毫不客氣的道，“你根本沒有功法的基礎，貿然修煉功法，等於自廢武功！其實刀術的最高境界跟劍術一般，均是無招勝有招，你都快練到這程度了，還撿那些功法，腦抽了？”


  陳昊天細細一想也是，捏著一枚花生米放進嘴裏，對葉銀亮笑笑：“謝謝指點。”


  葉銀亮給自己斟了杯酒，掃了眼爛漫的桃花林，問陳昊天：“喜歡桃花嗎？”


  陳昊天舉目四看，揉了揉鼻子，搖搖頭道：“我對花花草草向來沒什麽感覺。”


  葉銀亮將陳昊天的酒杯斟滿，抬頭深深看了陳昊天一眼：“這些年我一直糾結這樣一個問題，你能幫我解解惑嗎？”


  陳昊天端著酒杯一愣，抬眼看向葉銀亮，尷尬的笑笑：“對你來說都迷惑，對我而言可能就是未解之謎。”


  “我覺得你應該能幫我解開。”葉銀亮將酒杯端起來，跟陳昊天碰了下杯，“你的思路比我寬，站的地方比我高，看的也比我遠，我的視野就局限在這一片桃花林中。”


  “你開玩笑吧？”陳昊天尷尬的笑笑。


  “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葉銀亮盯著陳昊天的眼眸，一字一句的道。


  “你說！”陳昊天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很多很多年前，我不是武者，有一個美麗溫婉的妻子，她喜歡桃花。”葉銀亮看著杯中被風吹皺的酒水，徐徐言道，“我們生活的很好，可老天似乎總不喜歡看人過的太好，所以一名武者.……”葉銀亮頓了下，將酒一飲而盡，對陳昊天淒然一笑，“結果你應該清楚。”


  陳昊天抱著酒壇，幫葉銀亮斟滿，也給自己滿滿斟了一杯，抬眼看向葉銀亮：“你幫她報了仇，對嗎？”


  “對！”葉銀亮將杯中的酒喝光，擦了把嘴，“我在刀道一環很有天賦，最終混到刀宗五長老，將我的故事整理出來，倒是一部讓人熱血沸騰的奮鬥史，事實上我也確實是很多武者追逐的對象，可我總是活得不明白，難道弱肉強食就是世間的真理，難道俗世中人就要被高高在上的武者踐踏，俗世所謂的公裏正義在哪，那些宣揚著民主法製的官方又在做些什麽？”


  陳昊天端著酒水，小小抿了口，默不作聲。


  “陳昊天，你能告訴我嗎？”葉銀亮將空空的酒杯放下，麵無表情的問道。


  陳昊天渾身一顫，笑容略有些尷尬：“你說什麽？”


  “還在裝？”葉銀亮捏了顆花生米在手中把玩，慢調斯文的道，“我是刀宗門五長老，負責情報工作，丁丁的過往我已經讓心腹查的清清楚楚，正所謂拔出蘿卜帶出泥，這個節骨眼兒你朝刀宗門跑，你是陳昊天這個事兒，還要去推敲嗎？”


  見陳昊天的手不由自主的放在旁邊漢刀上，葉銀亮淡然道：“之所以在桃花林等你，就是為了看看傳說中的陳昊天突襲能力到底有多強，你的表現非常不錯，但你的漢刀總擺脫不了短刀的蹤跡，換句話說，如果剛才突襲你用的是短刀，發揮的應該更好。”


  陳昊天手從漢刀移到盤中，捏了顆花生丟嘴裏：“你要幹什麽？”


  “這個問題應該是我問你。”葉銀亮抿了口酒水，意味深長的看向陳昊天，“你在武門世界興風作浪，到底為了什麽？如果當真是一統天下，頂級門派那場混戰不該那麽玩。”


  陳昊天歎了口氣，扭頭看著四周的桃花：“我想要打破現有的規則，做掉所有不知悔改的武者，盡可能的消弱傳統隱秘世界的實力，竭盡全力打造一個全新的隱秘世界，我想憑借我們的實力，完全可以彌補世俗製度的空缺，用一套鐵血紀律約束看似來高高在上的武者或鬥士……算了，我的文化水平不高，確切說壓根沒上過學，所以無法準確表達自己的思想，但大致路線就是這麽走。”


  葉銀亮哦了一聲，捏起一片花瓣，對著絢爛的花瓣徐徐言道：“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如果我和我的妻子生活在你構建的世界裏，真出現這種情況，你的天決會幫我討回公道？”


  “討公道是後事，我要做的是盡可能避免武者或者鬥士打破規則。”陳昊天頓了下道，“弱肉強食是動物世界的法則，如果我們依然按照這條規則行事，跟禽獸沒區別，人畢竟是人，我們要按照人性去直麵生活中或者世界上存在的問題。”


  葉銀亮站起身來，踩在桃花瓣鋪就的大地上，許久之後方才回頭看向陳昊天：“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人生可以選擇，我不想我的身份是刀宗門五長老，我就想和老婆種這一片桃花林，盡享天倫。”


  陳昊天將空空的酒杯放下，抽出一根香煙，正準備點燃，就聽葉銀亮略顯反感的道：“我討厭聞煙味兒，我老婆也不喜歡煙味兒。”


  陳昊天歉意的笑笑，扭頭問葉銀亮：“既然看出來了，為什麽不點破？丁丁現在還蒙在鼓裏吧？”


  “點破有意思？既然不打算殺，何必要去點。”葉銀亮伸了個懶腰，對著桃林深處，輕輕言道，“混戰已經開始，刀宗門能走到哪一步還是未知之數，清除你或者丁丁沒意義，我不認為陳昊天是宗門世界的頭號敵人，宗門世界的頭號敵人是宗門自己，這就像一株參天大樹，根如果爛了，其實離倒下也沒多遠，曆史的長河徐徐流動這麽久，很多思想很多觀念都沉了下去，我們沒有資格也沒有理由繼續秉承以前的理念。”


  “我們要生存要發展，俗世也要活。”陳昊天背負雙手，抬眼看向湛藍的天空，“俗世社會縱然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問題，可他們畢竟進步了，相較來說，武門世界似乎還是一成不變，現在應該是變的時候，也到了必須變的時候，科技的發展留給隱秘世界的空間和時間不多，大家還這麽玩，有一天隱秘世界和俗世開戰難以避免，屆時世界真要走到頭了。”


  “這麽說來，你站在官方一邊？”葉銀亮饒有意味的問道。


  陳昊天扭頭對葉銀亮微微一笑：“你覺得呢？”


  “如果真這麽玩，你的夢想永遠不會實現。”葉銀亮抬抬眼皮，言語間帶著的盡是不滿，“別說過去，即便現在官方的表現都讓我非常失望，他們不代表未來，再過一百年，他們也代表不了，否則先前裁決也不會活得那麽悲催，過的那麽窩囊，所以你要多長個心眼，人家之所以支持你，是因為你有存在的價值和意義，等你沒有價值和意義的時候，他們會不留情麵將你一腳踹開。”


  “葉先生盡管放心，天決不屬於任何勢力，隻屬於公正和自由。”陳昊天看著腳下的大地，靜靜言道，“或許這麽說有些大，我們前方的路也很難走，即便天決自身都有這樣或那樣的缺陷，但至少我們已經走在通往夢想的大道上，葉先生，你願意跟天決一起走嗎？”


  葉銀亮哈哈大笑，拍拍陳昊天的肩膀：“你覺得我會嗎？”


  陳昊天聳聳肩膀：“我想應該不會。”


  “但我也不會擋你的路。”葉銀亮斬釘截鐵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