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有你，已是天賜
不知道趙嘉悅是不是能夠感知玻璃窗外麵發生的事情，加護病房裏的儀器突然尖銳地叫了起來。
醫生護士飛奔而來，很快又將人推進了手術室。
夏奕騁的手掐上了蘇誌平的脖子，倏然收緊。
“嗯——”蘇誌平呼吸困難，很快就眼睛翻白了。
趙國強嚇得趕緊去掰他的手。可是用盡力氣，也動不了夏奕騁一分一毫。那條手臂就跟千斤巨石似的，穩穩地壓在那。
“你想幹什麽？你快放手，你放手啊！來人啊，救命啊！來人啊……”
在最後一刻，夏奕騁鬆了手。
蘇誌平癱軟在地，好一會兒都是出氣多入氣少。
夏奕騁冰冷的視線掃過她慘白的臉，又掃過趙國強鐵青的臉。
“如果趙嘉悅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三個人，誰都跑不了。”
趙國強被他話裏那種森然的氣息嚇得瑟縮了一下，趕緊一把扶起蘇誌平，半抱半拖的把人帶走了。
夏奕騁的臉色更加難看。
他們這麽急著跑路，壓根沒想過要在這等一等，看趙嘉悅是不是能安然熬過。
再次站在手術室門外，夏奕騁比之前更加冷靜，可內心的恐懼更深。
這些年，他數次與死神擦身而過，他以為自己早已經沒有了恐懼這種東西，然而看著手術室那盞燈，想到總是安安靜靜的趙嘉悅，他清楚地感到了恐懼。
不是恐懼死亡，而是恐懼失去。
等趙嘉悅重新回到重症監護室，夏奕騁發現裏衣的背部已經潮了，有些涼。
漫長的等待，時間慢騰騰的，好不容易跑到了淩晨四點多。
趙嘉悅醒了。
“如果繼續維持這樣穩定的狀態，很快就能轉入普通病房了。”
夏奕騁換了無菌服，走進了重症監護室。
趙嘉悅原本呆呆地看著天花板，一看到他，眼淚就滲出來了。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孩子。”
說完，眼淚掉得更快，瞬間就將一張巴掌大的臉浸染得濕漉漉的。
夏奕騁隻覺得有一根細細的針，淬了毒的，往自己的心口插進去，疼得厲害。大概，這就是人們說的心疼。
“不是你的錯，是我沒保護好你們母子兩。”
如果他提前去接人，或者防著趙欣怡，事情就不會這樣。他們兩都沒想到，趙欣怡會這麽喪心病狂。
趙嘉悅輕輕地搖頭，閉著眼睛，卻阻止不了眼淚。
“是我不好，懷著孩子還不知道小心點。對不起……”
夏奕騁捧住她的臉，親吻她的眉心，她的鼻子。
“趙嘉悅，別這樣。孩子沒了，我們都很難過。但是，我更慶幸你還好好的。等你養好身體，我們再要一個，好不好？”
趙嘉悅胡亂地點頭，卻仍不肯睜開眼睛。
再要一個，卻不是他了。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他在我肚子裏伸胳膊腿的感覺。就在今天上午，他還踹了我幾下……
夏奕騁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麽，或者說再多也沒有意義。唯一能做的，就是捧住她的臉，一下一下地親吻。吻去一臉的眼淚，印下滿心的疼惜。
趙嘉悅很虛弱，哭泣又耗損體力，所以很快又沉沉睡去。
夏奕騁鬆了一口氣，細細地幫她把眼淚擦幹。
又打了熱水，打濕毛巾，小心翼翼地給她洗臉。
……
第二天上午，趙嘉悅終於脫離危險，轉入了普通病房。
夏奕騁也終於放鬆神經，趴在她床前打個盹。一天一夜沒有睡，眼睛也有點幹澀難受。
趙嘉悅昏睡了一場，腦子卻依然清醒地記得自己失去了什麽。所以眼睛尚未睜開，眼淚就先落下來了。
待她睜開眼睛，看到單手支著腦袋打盹的夏奕騁，愣了一下。眼淚越流越多，卻不敢發出聲音。隻是很快鼻子就塞住了，呼吸變得不順暢。
夏奕騁一向警醒，這點細微的動靜也將他驚醒了。
“醒了？是不是很疼？要不要叫醫生？”
趙嘉悅趕緊搖頭。疼自然是疼的，但是她不想要醫生。她自己就是個醫生，當然知道麻醉過後的疼痛是不可避免的，醫生也無能為力。
“你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我讓人送點粥過來？”
趙嘉悅知道，他肯定也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了。實在不忍他擔心，她輕輕點頭。
夏奕騁打了個電話，讓餐廳送早餐過來。
“來，我喂你。”
身體虛弱疼痛，心情也不好，趙嘉悅沒吃幾口就吃不下了。
夏奕騁知道現在勉強她反而不好，所以也沒多勸。
“你的傷還沒完全好，又守了我一整夜，肯定累壞了，回去休息吧。這裏有醫生護士，沒關係的。”
兩句話，叫夏奕騁更加心疼不已。自己都已經這樣了，卻還惦記著他的身體。這樣的她，她的父母和姐姐怎麽舍得對她那樣冷酷無情？
“我沒事兒。我們出任務的時候，在草叢裏一趴就是幾天幾夜，眼皮子都不能眨，被蚊蟲叮咬也不能亂動。這點程度，不算什麽。”
“可是你受傷了，不一樣。”
“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哪裏都不去，就在這守著你。”
趙嘉悅看著他，鼻子一酸，眼睛又濕了。
他對她這樣好，她卻沒能保護好他的孩子！對不起！
“別哭。你知道，我不喜歡看人哭哭啼啼。孩子沒有了，我也很難過。可我是個男人，不能掉眼淚，我是不是該拿把刀給自己紮幾下？”
趙嘉悅於是緊緊地咬著嘴唇，努力地控製自己的情緒。那倔強又脆弱的模樣，叫人看了特別心疼。
夏奕騁俯下身，額頭貼著她的。“我很慶幸，你沒事兒。”
孩子沒有了，還可以再生。但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趙嘉悅。
夏奕騁不知道這是不是愛情，但是他確實不想失去她。
趙嘉悅勉強控製住的眼淚，又突然失控了。她用力地抱住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肩窩裏。
夏奕騁抱住她，靜靜地，一動不動。
哭一場也好，總比壓抑在心裏強。
“趙醫生……”
門口來了幾個人，都是趙嘉悅的同事。
趙嘉悅趕緊把眼淚擦掉，裝作沒事的樣子，隻是紅彤彤的眼睛騙不了人。
“趙醫生，你放心吧。那個害你的壞人已經被警察抓住了，法律會製裁她的。”
南楠憤憤不平地說道。
趙嘉悅一愣，想到她口中那個“壞人”就是自己的親姐姐，心裏更酸得厲害。
同事走了之後。
趙嘉悅看向夏奕騁，剛想開口，就被他搶了先。
“你想為趙欣怡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