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災星
宋陵南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見我的視線始終盯著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便來問我說：“認識？”
我猛地回過神來，把目光移開，但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用餘光偷偷觀察著窗外的人，那婦人像是察覺到我的視線一樣，疑惑地朝車裏看過來，那目光透過車窗與我撞在一處，但我知道她其實沒有認出我，因為車窗從外麵看是黑色的。
可她的防範心理非常地強，即便沒有發現我的存在，也依舊抱著孩子要離開。我正在盯著她看，見她要走，不由一慌，連忙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宋陵南在我身後擰眉看著我，見我風風火火的樣子，也推門下了車。
她看到我的一瞬間，我清楚地在那眼裏看到錯愕、疑惑、厭惡和冷漠，我像是被那眼神刺傷了似的，踟躕地縮了縮腳，但仍忍不住地想過去跟她說話，她卻直接抱著孩子從我麵前離開了！
我急忙追上去，但是她顯然不想麵對我，速度飛快地離開，我追了幾步沒追上，隻得向宋陵南求助說：“幫我，幫我追上她！”
宋陵南也沒有多問，大長腿幾經交疊，就攔住了她的去路，她緊緊護著懷裏的孩子，戒備地看著宋陵南，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知道宋陵南是跟我一起的，便轉過身憤怒地瞪著我看，不耐煩地從籲了口氣，我一步步走到她麵前，連呼吸都疼。
“姐……”我期期艾艾地喊著，話音沒落，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的我偏過頭去，有些怔愣，但卻覺得是我該挨的，便沒有說話，低下頭將視線轉回來，還沒開口，眼淚就簌簌地掉了下來。
“你還回來幹什麽？”秦諾顯然氣的夠嗆，她像是要騰出手來揍我似的，把懷裏的粉嫩的小男孩放在地上，咬牙切齒地朝我說著，“當年怎麽跟你說的，你為什麽不死在外麵？！”
我姐還想扇我第二下，宋陵南看不下去地抓住了她的手腕，那眼神冷漠凶狠，即便我姐姐這樣強勢的人，也被那眼神看的怔住，憤憤地甩脫了他的手，不耐煩地耙了耙頭發，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
一旁已經圍了不少人在看，挺多的之前的老鄰居都認出了我，指指點點地說著什麽。
我臉上更是火辣辣地疼，左邊耳朵裏嗡嗡作響，我愧疚地低著頭流淚，目光不經意地跟緊緊抱著秦諾大腿的小男孩對視著，發現他的眉眼都跟秦諾有點像，料想這肯定是她的孩子。
心裏突然有種十分複雜的情緒，像是難受，但又夾著幾分痛快，甚至倔強地在想，你打我又怎麽樣，我就是回來了，我走了四年，今天我還非要回來了，你能打死我嗎？
但我什麽都沒說，秦諾估計也懶得聽我說，我跟她，原本是世界上最親近的兩個人，現在，她卻巴不得我死！
“你看什麽看？”秦諾發現我一直在看她兒子，臉色一變，也顧不上打我了，重新將男孩抱在懷裏，冷冷地瞥著我說，“唐墨，你就是個掃把星！”
秦諾有些陰毒地看著我，故意把話說的往死裏難聽：“你害的我們家還不夠麽？你克死我爸媽我看你可憐不跟你計較，你走了就算了，為什麽還要回來？你自己要是長眼睛了，那就麻煩你仔細看看：你一回來就死人，還敢說這是我對你的汙蔑？你特麽根本就是個災星，你壓根兒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如果不是爸媽臨死前有過交代，我絕對親手殺了你，給他們陪葬。”秦諾冷漠地道，“趁我現在還有點理智，你趕緊給我滾，要是讓我知道你暗地裏做什麽亂七八糟的勾當，我絕不放過你。”
說完，避之不及地轉身走開了，那小男孩被她抱在懷裏，趴在她肩膀上睜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我，我與他對視著，抹了抹眼淚，溫柔地朝他笑了笑，那小男孩像是被嚇到了一樣，兩手捂著眼睛趴在秦諾的肩膀上，從指縫裏偷偷瞧我。
那模樣太可愛，瞬間就把我逗得笑了起來。
宋陵南在一旁擔憂地看著我，心疼地摸了摸我被打的左臉，拇指在我臉上摩挲了兩下，卻是什麽都沒說，想把我擁在懷裏，身後卻響起了一陣蒼老的聲音，遲疑地說道：“這，是小墨嗎？”
我連忙抹幹淨臉上的淚痕，回頭去看著說話的老者，辨認了一會兒，才靦腆地笑著問道：“六爺爺，您身體好啊？”
跟我說話的正是我以前的鄰居，按村裏的輩分我要喊他六爺爺，但他的年紀卻已經快要九十歲了，打小他就疼我，我離開這麽多年了，他光看背影都能認出我來，這份情誼著實令我感動。
“你念完大學回來了？”六爺爺笑嗬嗬地指著宋陵南，問道，“這是誰啊？”
我順勢牽了宋陵南的手，說這是我男朋友，六爺爺就拿拐杖要把我倆的手撥開：“大庭廣眾的，你這女娃娃不知道羞，鬆開鬆開。”我哭笑不得地放開了宋陵南，走到他身邊去扶他，他卻不讓我扶。
“你這麽長時間不回家裏來，鄣吳村的小墨都換了人咯。”六爺爺發出渾厚地笑聲，招呼著我跟宋陵南去他們家吃飯，我自然不肯，說我們還有事情，六爺爺皺了眉頭，正要對我說教，村子裏卻跑過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孩，苦惱地道，“祖爺爺，你又認錯人了吧？”
說著，小孩朝我道歉說六爺爺年紀大了智力有點退化，給我們添麻煩了，然後就要帶六爺爺回家。六爺爺看到那小孩更高興了，小孩說帶六爺爺回家吃炸糖糕，六爺爺就跟個小孩子似的，滿心歡喜地跟他離開了河岸。
我望著他蹣跚的背影，心裏莫名有些空落落的，宋陵南默默地牽著我的手把我往車上帶，拿著毛巾蓋到我頭上，幫我擦著頭發。
“把衣服換了，不然會感冒。”宋陵南看我的眼神滿滿的憐惜，忍了一會兒，還是問我道，“你不想回來，因為她，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