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 煉獄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多“人”濟濟一堂地敵視著我,不禁感到後背發涼,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但那些“人”並沒有直接向我們撲將過來,反而隻是和一開始一樣,僵硬地站在那裏看著我們。


  一開始因為車間太黑,現下有光趁著我才看出來:這個車間從地上一直到屋頂,竟然都被貼滿了朱砂黃符!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被黃符糊上的紙盒子一樣!

  “這些符是幹什麽用的?”我下意識地往宋陵南身後縮了縮:“他們到底是蠟像還是真人?這也太恐怖了吧!”


  宋陵南始終一臉冷靜,掃著麵前的人像說道:“這些都是被趕屍匠封住魂魄的紙人,如果趕屍匠背後驅動,他們都會像李翎羽一樣,化身行屍來幫他害人。”


  他這一說我就懵逼了,腦中立馬想起來當初對付李翎羽時的狼狽,要不是宋陵南把她的魂魄抽出來吃掉,以她那她又不怕疼又不怕傷的個性,我們全都得交代在她手裏不可!


  想到這裏,我更覺得瘮得慌——如果像當初容易說的,趕屍匠殺了人之後用紙人濫竽充數,那這一屋子的人,都是被那個趕屍匠殺死的嗎?


  他到底想要做什麽?殺了這麽多人,還全部都做成行屍,難不成是要組成他獨有的猛鬼騎兵嗎?


  我強壓著對這麽多屍體的恐懼,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個趕屍匠呢?咱們去哪裏找他?”


  “不用找了。”宋陵南平靜地說道:“我們來晚了。”


  什麽意思,那個趕屍匠跑了?


  我疑惑地想著,就知道那會兒他們耽誤那麽久的時間,趕屍匠不一定能留在這裏等我們來甕中捉鱉。


  就在我暗中腹誹的時候,我卻忽然覺得頭頂麻癢麻癢的,就像是有一隻小手在扯我的頭發一樣。我不由地頭皮一麻,下意識地抬頭去看,這一看卻差點沒把我魂嚇出來!

  因為我一抬眼,就赫然看到那碰到我頭發的東西是什麽了,出乎意料的,並不是什麽小手,而是一頭瀑布一般倒掛下來的濃黑頭發!

  那頭發並不是平白從屋頂上變異出來的,而是長在一個被倒掛在房梁上的女人頭上!

  那個女人顯然已經死了。


  她的臉色就像石膏一樣,慘白無比,還泛著一層青色,就和車間裏放著的蠟人沒什麽區別,更可怕的是她的嘴角和眼睛都彎成了一道詭異的弧度,看起來就像是正在對著我笑一樣!

  雖然她比我見過的那麽多鬼都要幹淨清秀,但仍是嚇得我雙腿發軟。要不是被宋陵南抱住,我肯定要坐在了地上。


  “別怕,不是鬼。”宋陵南說著,扶著我的腰讓我站直,“她的魂魄也被封了起來,暫時對我們造不成威脅。”


  果然,就像宋陵南說的那樣,那個女人臉上的表情,已經像是蠟像一樣的凝固了。就和李翎羽當初一樣,看著和屍體沒什麽區別。


  宋陵南一雙眼睛從下到上掃過這個女人,像是在勘察疑點。我一個警察,到了案發現場,自然也要先找出一些破綻來,協助破案。這麽一想,我便也順著他的視線,忍著驚懼又朝那女人看了過去。


  這個女人年紀不大,雖然因倒掛著麵部有些腫脹,依舊能看出來她皮膚很好,隻二十上下的樣子。身材也很不錯,穿著當下流行的哥特式黑裙,脖子上還帶了個黑色的閃鑽項圈。


  不過因為此時被倒掛在房頂上,所以裙擺垂下來,露出了黑色的蕾絲內褲。


  正是因為這樣,讓我看見了她兩條雪白長腿此時也分別纏著兩根細細的紅線!不過,和李翎羽身上拴著的紅線不同,她腿上的這兩根裹得更為細密。


  那猩紅似血的顏色跟她雪白的皮膚相映襯,顯得格外刺目,而紅繩的另一端,被拴在了掛著她腳踝的掛鉤上。


  順著她的小腿,我不由地看到她雪白小巧的腳踝被黑色的鐵鉤穿破,像掛豬肉一樣勾在了房頂上。


  我不由地感到一陣惡寒,抖著嗓子說道:“那個人是故意把她掛在這裏的嗎?”


  “沒錯,她顯然跟其他的屍體不一樣,殺了之後還要掛起來,顯然是怕她的魂魄驅動那些行屍,弄的難以收拾。”宋陵南盯著那紅繩,不動聲色地小聲說道:“同是趕屍一族,又相煎何太急呢。”


  我一驚,連忙問道:“怎麽?你的意思是說,這個女人,就是我們一直找的趕屍匠嗎?”


  “而且還是被她的同門給殺了,然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僅將她掛了起來,還將她的魂魄也禁錮在了這裏!”


  既然這樣,又是誰動的手?女趕屍匠會是那個跟我們去巴厘島的人嗎?還是那個殺死了女趕屍匠的人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

  我正思索著,卻又見那根紅線,忽然自顧自的晃動了起來,就像是被風吹得不斷搖晃的柳枝一樣。


  隨著這股不知所起的力道,那個女人的頭發也像是活過來一樣,一絲一絲的,衝著我和宋陵南就猛烈地拂了過來!


  “你退後些,她要屍變了。”宋陵南說著,絲毫不以為意地伸手將我攔在後麵,繼而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我在外麵感覺到的那股力量,恐怕就是她身上傳來的,還是處理了吧。”


  他正說著話,那女人的頭發就突然被青白色的火焰籠罩了起來。霎時間,我聞到空氣裏滿是一股刺鼻的味道,就好像肉類燃燒的糊味,不過要腥臭許多。


  而隨著那屍體的燃燒,一股白色的煙緩緩地在火焰中顯出形狀來,仔細看去,竟是一個美麗的女人。那彎彎的美豔和修長的美腿,顯然就是這個被吊在房頂上的趕屍匠!

  我疑惑地看著她,不知道她為什麽要一直盯著我看,就在我要開口和她說話的時候,眼睛忽然被什麽東西給捂住了。


  “別看,她要蠱惑你。”宋陵南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他說,“我本來想要放她一條生路的,但是她怨念極深,控魂的力量還在,放出去隻會產生禍亂,不如就此結果了。”


  說著,宋陵南的手從我眼前拿了開來,而我一睜開眼,就見宋陵南的手上正握著一個亮白的光球。


  我知道他又在用老方法對付這個女趕屍匠的魂魄,也是見怪不怪了。


  不過,就在宋陵南將光球送往口中的時候,一道刺目的亮光驟然閃耀而起,直衝宋陵南打來!


  “宋陵南,小心!”我驚慌地說道,“什麽人在偷襲!”


  那衝著宋陵南打來的亮光竟然是一道黃紙紅砂的符籙,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道,還未到宋陵南臉前,便隔空炸起了一道霹靂。


  宋陵南臉色一冷,側身躲過符籙的攻擊,進而伸出空著的那隻手,修長白皙夾住符籙,再輕輕一撚,居然輕輕鬆鬆的就將拿道霹靂光耀撚滅了。那黃符也化成了灰燼,落在了地上。


  “你沒事吧?”我緊張地過去看宋陵南的情況,“是那個趕屍匠嗎?他躲在暗處?!”


  宋陵南搖了搖頭,將手上托著的光球吃了下去,眼神徑直望向對麵窗戶底下的容易,冷聲說道:“他的確在場,但卻並非躲在暗處。”


  “什麽意思?”我疑惑地問著,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不由驚怒地擰起了眉,質問道,“容易,你這是做什麽?!”


  因為我這麽一看,就瞧見容易的腰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掛了一個模樣獵奇的布袋子,裏麵全是黃紙紅砂的符籙,他的手裏還拿著一個銅鈴和一個小鑼。


  我自然識得他這副裝備,因為他和我解釋過,這些行頭正是趕屍匠的必備神器!


  “那道符是你放出來的?”我朝容易質問著,下意識地擋在了宋陵南的身前。


  “唐墨,我早就跟你說過,厲鬼多詐,你受的騙還不夠,還要再受他蠱惑不成?”容易的聲音充滿了危險,“我不能讓你這麽墮落下去,這個鬼,我今天必須收!”


  我這才恍然大悟,驚訝地道:“所以你是故意把我們帶來這個地方的?這個趕屍匠是你殺死的,對嗎?容易啊容易,你怎麽能做這樣的事情?”


  “我做的是什麽事,你還不清楚?”容易的表情滿是欲言又止的哀戚,他憤怒地同我爭辯道,“這個趕屍匠本就該死,現下不過是讓她承受她該有的下場。”


  容易說著,冷笑道:“她殺了這麽多的人,我來阻止她,她卻寧死也要跟我反抗,既然如此,我隻好成全她。”


  “至於你身後那隻惡鬼,他也早該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容易說著,威脅道,“你要是再是非不分,從中阻攔,可不要怪我不顧情誼。”


  我不敢相信地搖頭道:“容易,你不能這樣,他並沒有害人,他這次跟我過來,也是為了幫我們!”


  “幫?”容易不屑地嗤了一聲,轉而說道,“我看他就是為了他自己!”


  容易說完這句話,就不願再和我多說似的,危險地警告道:“我再說一遍,你給我讓開。”


  “你別作了行嗎?”我心力交瘁地道,“你之前隻跟我說要懟他,可沒說要害他!”


  容易聽了,也不可置信地道:“我害他?你看清楚好不好,到底誰害誰?!唐墨,你是不是鐵了心要向著他?”


  “好!既然你在我跟他之間選擇幫他,那就別怪我讓你傷心。”


  容易說著,忽然搖響了手裏的銅鈴,那一瞬間,所有的紙人都好似活了一樣,朝我跟宋陵南移了過來。


  與此同時,他屈起劍指,猛然朝我們扔來一隻符咒。


  符咒拋出來的瞬間,車間內忽地陰風大起,霹靂聲接連不斷,符咒燃氣的光芒閃耀的我眼睛都睜不開。


  恍惚間,我甚至覺得自己根本不是活在人間,而是墜入了滿是修羅惡鬼的煉獄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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