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試探
宋陵南將我從放映室攆出去之後就又不見了，不知道去了哪裏，我回到“清苑”時他還不見蹤影，倒也讓我鬆了口氣。
隨便煮了點東西吃了，我開始認真地思考到底要不要聽宋陵南的話，脫了衣服在床上等他。
雖然我知道他有可能不是那個意思，但是這樣把自己送到他手裏的行為讓我覺得很羞恥，我從本能上抵觸這件事情的發生，覺得這是件非常自輕自賤的行為。
但我同樣怕宋陵南回來發火。
為什麽會淪落成今天這個樣子？我問自己。
除了對宋陵南委-身妥協，難道真的沒有別的解決辦法了嗎？我一件一件地回憶與宋陵南這幾次交鋒，竟然全是以我的落敗而告終的。
沒辦法，宋陵南是鬼，無懼無怖，就像一塊堅硬的頑石，水火不侵，幾乎沒有什麽能打到他。而我這點道行，跟他對上，隻能被壓製的死死地。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我不甘心地搜腸刮肚著，忽地想起他剛出現的時候，我在心底發過的誓。
那時候我暗暗跟自己說過：如果他不能把我變得像狗一樣衷心，遲早有一天我要變成一把插入他靈魂的刀！
可我究竟要怎樣，才能讓堅硬完整，毫無破綻的宋陵南肝膽俱裂呢？
趁著宋陵南不在，我仔仔細細地想著對策，竟然真的讓我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辦法！
我將那個想法默念了無數次，越來越覺得這方法可行，我幾乎可以想象等它實現的那一天，我會有多麽痛快！
虎哥說的很對，適當的妥協會讓我幸免於難，可我要的不僅僅是幸免於難，我要絕地反擊！
所以當宋陵南回來的時候，我已經照著他的話，脫光了衣服等他。八月份的沈陽已經開始有點冷了，我蓋著薄被，側躺在床上看小說。
“你回來了。”
我餘光瞥見他過來，隨口朝他說著，朝他一笑，將手機扔到一邊，縮在被子裏笑著看他，並不說話。
宋陵南瞧了我兩眼，隨即向我飄了過來，我還沒看清他是怎麽動作的，他已經翻身壓到了我身上。
隔著被子，我依然能感覺到一股寒氣朝我湧來，本能地打了個抖，平白惹得宋陵南皺緊了眉。
“不過是讓你脫了厚衣服，方便我取心頭血，你這是做什麽？”
我像是沒聽懂宋陵南的冷嘲熱諷，冒著寒氣把胳膊從被子裏伸出來，摟住他的脖頸，在他探究的眼神裏，突然地含住了他殷紅飽滿的唇瓣。
宋陵南沒有躲，隻是冷冷地看著我。
他整個人都是冷的，唇齒更是冰涼，我微微揚起肩膀，不管不顧地貼著他的，見他沒有拒絕，便笨拙地去咬他的嘴唇，叼住了就伸出舌尖輕輕舔一舔。不間斷地嚐到一股清冽的甜味，就像清晨花瓣上的露水，冷香沁鼻。
有人說，千萬不要跟一個不肯閉著眼睛和你接吻的人在一起。我早些年沒談過戀愛，自然不明白這話的含義，可是現在，當我光-裸地攀著宋陵南的肩膀，使出渾身解數去吻他的時候，才終於明白了話背後蘊含的愛恨情仇。
宋陵南的眼睛點漆似的深邃剔透，卻始終淡然地注視著我，那目光冷靜地讓我尷尬，甚至難堪。
我有種預感，他肯定看穿了我的心思。
但我不敢表現出分毫的擔憂，反而更加用力地摟住宋陵南，喘出粗重的呼吸，胡亂地將十指分入他的發間，一下一下地撩撥著。
我聽見宋陵南笑了一下。
周圍的空氣瞬間下降了五度不止，我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冷，讓我周身的血液凝結一般地僵硬起來。
宋陵南終於推開了我，我的嘴唇一陣陣酸脹地麻，氣息全數都亂了。我不甘心地摟著他的肩膀，但卻難堪地偏過頭不去看他。
他的視線反而牢牢地黏在我的臉上，如有實質一般，令我感到渾身不自在。
“這是你自找的。”
我聽見宋陵南警告似的在我耳邊說了一句，接著，我感到後背一涼，卻是被宋陵南拖著脊背從被子裏撈了出來！皮膚與空氣接觸的感覺太奇怪，我下意識地開始掙紮，下一秒卻讓宋陵南抱在了懷裏。
雙膝分開坐在宋陵南腿上，危險的感覺讓我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但一想到我的計劃，我又生生忍了下來，慌亂地喘著大氣，也不說話，隻是將眼神鎖住宋陵南，盯著他仔細地看。
宋陵南的大手虛虛地卡在了我的脖根，卻不像以前那樣叫囂著要掐死我，而是若有似無地摩挲著我的脖頸跟鎖骨，令我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癢。
“取心頭血，據說會很疼。”我抿了抿嘴，斟酌著語句，“我怕疼。”
宋陵南望著我，眼神很平靜，難得地沒有嘲諷我，而是說道：“我知道，我輕輕的。”
我有些怔愣地看著他，不知道他這堪稱溫柔的語氣是因為什麽。
“你再親一親我。”我小聲地說著，顫抖著雙手去捧宋陵南的臉，緊張地快要哭出來了，卻依然克製住了，忍著羞恥朝他說，“親親我，我就不疼了。”
宋陵南麵上忽地一僵，扶在我身後的手都開始發顫，他不動聲色地垂眸看我，幽深的瞳仁晶瑩透亮，波光流轉似的，我竟然從中看出了幾絲悲傷的神色！
怎麽會這樣？他想到了什麽，居然會表露出這樣的情緒？
我忽地想到我被林祈哄騙而去給他燒內衣、紙錢的那晚，那場夢裏，他也是這樣，憂鬱地凝視著我，最後落下一滴淚來。我先前總以為是夢，做不得真，現在想來，他心底，怕是真的有一段碰不得前程過往。
隻是不知道我無意間的哪句話，引得他思及往事，兀自傷懷。
一開始，我隻是做好了將計就計的打算。因為我知道，宋陵南是因為恨我，所以才這麽折磨我。
他一定非常恨我，才會跟我說：我喜歡什麽，他就摧毀什麽。當時我怕的不行，現在想來，如果我做出一副喜歡他的樣子，他會滅了自己嗎？就算他不會自我了斷，他這麽恨我，被我這樣仇人喜歡，說不定得惡心到什麽地步去。
他還說，我厭惡什麽，就將那東西千百遍地送給我。那我就裝作什麽都不怕……
隻要我對他的懲戒淡然處之，視而不見，時間長了，他覺得無趣，自然就會讓我解脫。這不也正是他說的嗎——厭倦是比死亡更深刻的結束！
然而，我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因為我此番舉動而難過到藏都藏不住。
宋陵南也不知道怎麽了，他的臉色越來越白，唇色也越來越淡，儼然一副時日無多的樣子。我心中驚異，還以為他會就這麽魂飛魄散了。
但顯然，宋陵南就是宋陵南，不會因為一時的脆弱就轉性了，他依舊絕狠，冷漠。他自己的身體出現了變化，他自然是能察覺的，於是在他身體變得幾近透明的時候，他忽然卡著我的肩膀將我向後推去！
我猝不及防地被他一推，本能地後仰，腰向後彎成了一個拱形，高挺的胸膛自然而然地就送到了宋陵南的麵前，這樣毫無保留的感覺讓我很不舒服，我下意識地去掰宋陵南的手，卯著勁兒開始掙紮。
宋陵南沒有鬆開我，他緩緩地俯下身……
有冰涼柔軟的觸感落在我心口，是宋陵南在輕輕地吻我。
心髒搏動的速度陡然快了起來，我尚來不及反應，便覺得一陣尖銳的疼痛洶湧地襲來！
我的瞳孔瞬間緊縮，幾乎忍受不了這樣劇烈的疼痛。我想喊，喉嚨裏卻像堵了一團棉花似的，根本出不了聲。
宋陵南的大手安慰似的撫著我的頭發，在他稱得上溫柔的摩挲下，有什麽利刃一般的東西絕然地紮入了我的心髒！
我呼吸一梗，再也無法承受這樣凶狠的襲擊，徑直暈了過去。
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我穿著幹淨的睡衣，縮在被子底下。宋陵南沒有回妖瞳石裏，而是平靜地躺在我的旁邊。
鬼是不需要睡覺的，所以我一睜開眼，就看到了他正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迷糊地跟他對視了兩眼，我不知道說什麽，他也始終都沒有說話，隻是平靜地盯著我看。我盡量讓自己顯得不是那麽驚懼，打了個嗬欠從床上坐了起來。
事實上，剛才我沉默的檔口，還打算延續昨晚的行事作風，朝他笑笑什麽的，但一想到他昨晚上吸血時的樣子，還是本能地怕他，隻得算了。
不過，昨夜的事情也證明了，我的決定是正確的——假裝喜歡他，朝他做一些曖昧的舉動，說些肉麻的話哄他，會令他想起什麽痛入骨髓的事情，從而擾亂他的心神。
雖然不能說給他造成多大的傷害，但至少他不會再向以前那樣，動不動要殺我。
這些想法我自然不敢當著他的麵思索，否則還不知道要怎麽收場。於是隻得收了心思，迷迷糊糊地揉揉頭發，想要下床去。腳尖剛踩到地上，卻忽然覺得一陣頭暈，險些沒一頭栽倒。
扶著床椽站著，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心口，發現跟那次一樣，有兩個淺淡的小孔，看著像吻痕，不像是被吸血後的傷口。
見沒有大礙，我便朝衛生間走了過去，想要洗漱，卻突然被宋陵南叫住了。
“唐墨。”
宋陵南清冷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說的話雖然簡單，但情緒卻複雜的難以形容，不過卻被他全數掩飾住了，隻是平靜地問我道：“你想起來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