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求饒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我無法及時應對，摔在僵硬的水泥地磚上，疼痛來的竟比早上滾下樓梯的時候更為迅猛。
我無辜地揉著摔成很多瓣的屁股，唉聲歎氣地在地上滾了好幾圈，一時竟爬不起來。
宋陵南瞧見我這樣，絲毫愧疚之心都沒有，反倒不耐煩地朝我命令道：“你還想賴到什麽時候，快點起來，回‘清苑’。”
早上宋陵南的警告我還沒忘，眼下見他這副表情，自然依舊不敢怠慢，隻得從地上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地朝前走，一邊小心地問著‘清苑’是哪兒。
“白癡！”宋陵南瞪了我一眼，一副懶得跟我說話的樣子。
頓了好一會，見我真的不太明白，這才紆尊降貴地道：“你先前從哪兒來的，現在就回哪兒去。”
我這才明白“清苑”說的是周奶奶的房子，看他對那兒那麽熟悉，心中自然曉得，那兒恐怕是他的房子才對。
因為當初周奶奶給我介紹對象的時候說對方是她的小孫子，我這才先入為主地以為宋陵南真的是她的孫子。現在想來，這其中怕是另有文章。而且今天早上的時候，我分明聽見周奶奶喚宋陵南作“宋先生”。
試問誰家祖孫倆是這樣稱呼的？就算做奶奶的敢喊，做孫子的又如何敢應？而且瞧著宋陵南對周奶奶的態度，分明是尊重有餘，尊敬不足。反倒是周奶奶，對宋陵南總有種似有若無的懼怕跟敬仰。
這其中問題，自然是任我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的，隻得等回了“清苑”，暗自找周奶奶問一問，再做他想。
我之所以會對這些事情這麽上心，全是一腔怨念作祟——這豔鬼這麽欺負我，我定不能就這麽饒了他，哪怕破釜沉舟，也一定要收了這隻豔鬼！將他千刀萬剮，剝皮拆骨才好！
“看來早上的教訓還不夠。”
我正在心底暗暗腹誹，走在我身前的宋陵南卻忽地轉過身來掐住了我的脖子，將我整個人拎起來抵在了胡同側邊的牆上！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根本叫我猝不及防，險些讓他直接掐的暈將過去，正驚恐地瞧著他，就見他忽地欺上身來，在我耳邊絕狠地說道：“你想死，我現在成全你！”
說著，狠狠地收緊了手！
我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我在心底算計他的，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在死亡麵前，幾乎一切都會被忽略。什麽真相、自尊、怨念還是仇恨，都沒有活著來的重要！
宋陵南的力氣非常大，直掐的我眼冒金星，腦袋更像是一個被不斷充氣的氣球一樣，好像隨時都會爆掉。
無助地拍打他的手，但那胳膊僵硬如鐵，我狠拍了幾下，反倒砸的我雙手紅腫。漸漸的，我的力氣越來越小，心裏也開始害怕起來。
我知道，他這次不是為了教訓我，而是真的要殺了我！
“後悔嗎？”宋陵南平井無波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明明什麽情緒也沒有，卻叫我本能地覺得恐懼。
我緊緊咬著牙，忍受著窒息的難受，倔強地閉著眼不肯說話。
“早先就跟你說過——既然選擇了裝孫子，那就裝的像一點。”
宋陵南的語氣愈發溫柔，力道卻又加大幾分，就在我以為他會這麽掐死我的時候，他忽然用一種近乎纏綿的聲音對我說：“你看你，怎麽又不懂事？”
聽了這句話，我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我腦中嗡嗡作響，卻仍虛弱地順著他話裏的意思，斷斷續續地朝他說道，“宋，宋先生，對不起！我下次不敢了，求……”
求饒的話隻說了一個字，卻再也開不了口了。
但宋陵南顯然不會就這麽輕易放過我，見我止了話頭，掐在我脖頸的大手更是用力。
我呼吸一滯，卻異常連貫地說道：“我錯了，求你饒了我！”
話音剛落，便有溫熱的眼淚順著我的眼角流下來。我像是被這液體燙到了一樣，茫然地睜著雙眼.心上更像是被挖空了一塊似的。
綿密的疼痛漣漪一般向著四肢百骸泛出去，簡直要比在夢裏被他玩弄的時候更加屈辱！
宋陵南眯起眼睛，嫌惡地甩手將我扔在地上，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我跌坐在地上捂著胸口凶猛地咳嗽、幹嘔著。淚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卻根本不敢哭出聲來。
沒經曆過這件事之前，因為職業需要，我始終認為自己是正氣凜然、無所不能的。不論是曾經在警校學習的知識，還是多年形成的觀念都告訴我：我是一個正直的、有信仰的人！哪怕有一天我落入敵人手中，我也絕對不會向惡勢力低頭……
可是今天，麵對一隻惡鬼，麵對死亡，我到底還是屈服了。
沒錯，我怕他，怕到連恨他的勇氣都沒有。
宋陵南始終站在我前麵兩步遠的位置看著我，我隻得囫圇將眼淚偷偷擦了，站起來跟在他身後。
“走到我身前來。”宋陵南說著，聽下腳步，側身看著我說，“省的你這豬腦子再被鬼怪迷了眼。”
我哪敢有什麽異議，小心地走到他身前，他見我走的慢，不耐煩地抿了抿嘴角，長手一伸，摟住我的肩膀將我扯到他身邊，低咒了一聲：“麻煩。”
宋陵南分明是鬼，周身簡直比冰櫃還涼。我原本讓秋陽曬的大汗淋漓，陡然與他一接觸卻像墜入冰窟，這樣的發差委實難受，不一會兒便被凍得上下牙直打磕。
但我卻根本動也不敢動，由著他將手搭在我肩上，半推著我往前走。
這胡同是在“張氏帥府”外側，護城河似的繞了整個“張氏帥府”，端的是迷宮一般深邃悠長，也不知道當初我是怎麽繞進來的。
宋陵南也不說話，隻氣定神閑地帶著我往前走，他身高腿長，雖然走路的頻率不快，可我仍然需要小跑著才能跟上他。
我心中恨恨的，麵上卻不敢表露，甚至連想也不敢多想，生怕又被他知道，再要殺我。而且他顯然是知道怎麽出這胡同的，所以我片刻不敢停滯，緊緊跟著他。
在這期間，我總感覺有股詭異的視線牢牢注視著我，讓我憑地難受。
這股視線我之前也感受過，那種陰冷的感覺我隻想得到宋陵南。可現在宋陵南就在我身邊，那股視線卻始終不輟，顯然不可能是從他身上傳來的。
我心下奇怪，想要回頭去看，腳步自然就亂了。宋陵南自然不願意停下來等我，遂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後腦，算作提醒。
這一拍之下，即便我十分好奇卻終不敢再隨便亂動，隻好專心致誌地跟上他的腳步，直到出了這條迷宮似的胡同。
宋陵南帶著我繞到了“張氏帥府”的一扇偏門，便不肯再走了，而是把我推出門去。我頗感奇怪，正欲回頭看他，卻見他身形一晃，竟平白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駭的不輕，還想進門去找他，卻平白遭他一頓嗬斥：“白癡！好不容易出來的，你還想進去找死不成？”
宋陵南的聲音在我腦中響起，我隻得聽了他的話，轉身離開了“張氏帥府”，去了地鐵站。
今天的事情太過詭異，宋陵南自然不會跟我詳細解釋，我也不敢多問，但思緒始終控製不住地往之前的事情上麵飄，尤其是那股始終黏在我身上的視線，也不知道宋陵南能不能感覺的到。
在這之前，我雖然對“張氏帥府”有所耳聞，但一直沒有仔細探究過，隻知道那個時期，軍閥混戰，張學良得勢，主政東北之後，便在其辦公之地（當時稱奉天，即現在的沈陽）建造府院，為此還專門請了荷蘭建築師設計建造，但戰爭爆發以後被日軍搶占。
照著地圖仔細對照，不難發現我遇到那些惡鬼的位置是在張氏帥府的西院，被稱作紅樓群的一處建築。
紅樓群初建時曾被偽奉天第一軍管區司令部占住，成為兵營，那些惡鬼穿著灰敗的軍服正是那時候的設計，應當是曾經住在那裏的軍人才是。
想到這裏，我再一次拿出門票後麵的地圖開始看，卻並未見到有什麽胡同的標誌，心中不由大驚！
因為一開始我四處閑逛的時候，始終也沒有遇到怪事。可等我無意間拐進了那條胡同，竟然就險些遭遇不測。這麽一想，怕是那條胡同有問題……
既是如此，那我一開始在胡同裏遇到的那個趙安心，她又該是什麽身份？
我這想法一出，那種被人緊盯著的感覺愈發強烈了，我不由一慌，本能地就要回頭！
便是這時候，昨天晚上燒紙時遇到那長發鬼的場景猛然浮現在我的腦海裏，嚇得我身形一頓，自然不會再次犯錯，隻得按捺下心中好奇，快步朝地鐵站走去。
靈異小說上麵都寫了的，鬼物怕人，越是人多的地方，他們越是不敢亂來，這麽想著，我更是加快了腳步。
待我上了地鐵，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果然消失了。我略略鬆了口氣，找了個空位坐下。
因為今天是星期三，又趁著中午飯點兒，地鐵上麵人不多。宋陵南也不知道去了哪裏，閑來無事，我便拿出手機，翻看起之前沒看完的靈異小說。
然而正看到恐怖之處的時候，那種被人盯著感覺居然又回來了！
我本就被那小說嚇得不輕，這下更是覺得後背發麻，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朝那視線的方向看去……
這一看，卻更是嚇得險些三花聚頂，要不是我及時捂住嘴，恐怕要忍不住嘶聲尖叫起來了。
——我竟然在離我幾個座位遠的地方看見了趙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