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父子
又是一年除夕,仿佛什麽都沒變,卻又像什麽都變了。徐柔翎的去世,楚安寧的離開,溫家感覺又恢複了以往的冷清。
飯桌上隻有老夫人,溫止禮和溫止初三人了。去年的熱鬧仿佛隻是眾人的一場夢,現在又變回了這三個人。
禾洛,春曉和巧兒依舊候在邊上,其實這種場景才是她們所熟悉的。老夫人看著這冷冷清清的家,深深歎了口氣。
就在三人準備吃飯的時候,溫德急匆匆跑了過來,他喘著氣說道:“老夫人,大公子,二公子。老爺,老爺回來了。”
“你說什麽?桓兒回來了?”老夫人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她急忙要往外走去。
巧兒走過來扶著老夫人,老夫人的步子有些著急,眼裏似乎有了些濕意。她走到門邊就看到了一個中年男人,穿著一身青布衣衫,身形修長。眼角有了一些皺紋,黑發中也多了幾縷白發。
他的神情嚴肅,掃了在場的人一眼。他身上的那股驕傲,還有那清清淡淡的氣質和溫止禮簡直如出一轍。此人正是曾經朝堂中的風雲人物,藍坪國前左相——溫桓。
見到溫桓,丫鬟和小廝都行了一禮。溫桓隻是淡淡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可以站起來了。禾洛其實沒有見過溫桓,她來的時候溫桓就已經辭官離京了。現在看了看,發現溫桓倒真是長得極好的,難怪溫止禮兄弟長得這麽好看。
“你信中所言之事可是真的?”溫桓的眼神落在了溫止禮身上。
盡管對方是自己的父親,但是溫止禮絲毫沒有站起來打招呼的打算。他輕輕開口道:“禾洛,倒酒。”
禾洛雖然覺得這樣不是很好,但是她不會忤逆溫止禮,於是替他到了杯酒。
“我是讓你回來吃團圓飯的,不是讓你回來問東問西的。”溫止禮自顧自吃起菜來。
溫桓冷哼一聲說道:“你倒是狂妄,這些年左相當得舒服,竟然連自己的父親都不放在眼裏了。”
“這你就誤會了,以前也沒把你放在眼裏。”溫止禮的語氣平靜。
溫桓歎了口氣,又看了眼溫止初道:“我聽說你把楚複的女兒休了?”
溫止初到了杯酒說道:“休了就休了,需要和你報備嗎?”
“你們二人倒真是長大了,翅膀硬了。動了徐敬之,這又準備動江衡了?你們到底知不知道天高地厚?”溫桓有些無奈。
溫止禮又吃了口菜說道:“我溫止禮願意動誰就動誰,沒必要和誰商量報備。你不妨收起你慈父的樣子,這幅虛偽的樣子我也不稀得看。”
“禮兒!這是你爹,怎麽可以這麽說話?”老夫人此刻開口訓道。
“我爹?”溫止禮把筷子放下,桌子被拍的震了一下,“娘親走之後你渾渾噩噩了一年,我能理解,我知道你愛她。我以為,你傷心過了會承擔起一個父親的責任,可是你沒有。再一年後,你走了,辭官走了。你走的多痛快,卻不知道這溫府隻剩下了你的老母親,還有兩個尚且年少的兒子。沒有了你的庇護,你知道那一年來我們是怎麽過的嗎?”
溫止禮冷冷一笑道:“你當然不知道啊,你的那些敵人是怎麽打壓我們的。所以我找到了吏部和禮部的人,趁著柳陌行權力過大令皇帝忌憚的時候,上書彈劾柳派。為了收集那些證據,小初成了一個小偷。他偷證據的時候,多少次九死一生你知道嗎?他曾經為了我,為了溫家的付出你知道嗎?”
溫止初本來在一邊喝酒,聽到這話放下了酒杯說道:“不要說了,你就是說的再多,他也不可能知道。”
“不說?”溫止禮搖搖頭,“不說他永遠都不知道,因為他的不負責任,我成為了自己最厭惡的那種人。每當我用那種下作的手段對付別人,踩著別人的屍體往上爬的時候,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惡心。可是我要怎麽辦?”
溫止禮站起來走到了溫桓麵前,二人相對而立,明明是父子卻像仇人。溫桓的眼裏有愧疚,也帶著一絲無奈。其實他都知道的,這些年溫止禮有多努力,他知道的。他不過是做了這幾年的左相,實力卻遠遠超過了當年的自己。
明明阿禮是一個很善良的孩子,小初也是。他們從小就跟在韻兒身邊,韻兒一直教導他們要與人為善,希望他們能夠成為溫柔善良的人。
他們確實也是這樣的,很溫暖,很善良。曾經的阿禮十分害怕見血,一看到血整個人都嚇得發抖。小初看到有人受傷,都會哭著求自己救人。
可是現在的他們,眼裏隻有淡漠。他們已經完完全全被這官場改變了,踩著別人的屍體往上爬,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們,成為了秦韻最不希望他們成為的那種人。
看到溫桓眼裏的愧疚,溫止禮扭過臉說道:“到底什麽事,我在信上已經說過了,你肯回來自然證明你肯幫我。我把小初他們交給你,你若是讓他們出事,我一定會殺了你。”
溫桓知道溫止禮的意思,也明白他真的可以說到做到的。他勾唇一笑道:“我明白的,不用你說我也會保全他們。”
“小初,今晚你和祖母,跟著”溫止禮頓了一下,“跟著爹離開,聽話。”
溫止初知道情況不對,他站起來說道:“你是準備做什麽?你可是擔心我會拖累你?還是說,你又要冒險了?”
“你不用管,你離開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溫止禮的語氣嚴肅,“我不會害你。”
溫止初拉住他的胳膊說道:“我知道你不會害我,但是你是不是又準備去冒險?”
“與你無關,你隻要乖乖聽話就行。時間差不多了,剩下的事爹會交代你們的,我該離開了。”溫止禮說完直接甩開溫止初的手離開。
溫止初正待上前,溫止禮冷冷說了一句:“路羽,看好二爺。禾洛,我們走。”
路羽不知道從哪裏出來,攔在了溫止初麵前。溫止初還欲去追,隻見路羽的劍已經出鞘,對著溫止初說道:“二爺,您別逼我出手。”
溫止初自知自己不是路羽的對手,有些生氣地直接在邊上坐下了。溫桓也坐了下來,看了眼老夫人之後說道:“禮兒有自己的事要做,咱們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