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他身上多了種氣勢,這樣看,他更像貂族少主清華而非我的好友清華。我不敢像以前那樣隨隨便便的坐下來,恭恭敬敬的站好,彎腰行禮:“見過少主。”
聞言,他眸子動了動:“若雪不必多禮,坐吧。”
我依言坐下,等著他的開口。
“若雪,之前長老們交代你的事辦得怎麽樣了?”
前段時間由於貂族被其他族類暗殺的人太多了,貂族長老的意思其實是讓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想想幾個實力強大的妖族我都去過了,如今隻剩下被貂族擒了王的獅族和那些修為不高,人丁稀薄的小種族,他們對貂族構不成威脅吧。
“若雪,你要說實話,你隻需要說辦完了還是沒有,就行了。”清華補充道。
於是,我便如實說道:“未曾。”
“那麽——”清華往椅子上一靠,臉上是了然的神色:“你回來作甚?”
竟然被清華趕出來了,他雖然沒有明說,可是那表情,那語氣,分明就是在趕我出來。想到那個過來傳話的有著明麗笑臉的侍女,我想,清華已經不需要我了,至少,我已經不再是他世界裏唯一的一個人。
真是無比的鬱悶,我一腳踢飛路邊的石頭,石頭高高的劃過一個優美弧度。
“哎喲,那個不長眼的亂扔石頭?”一個聲音響起,然後從灌木叢裏鑽出個人。
那個人一身銀袍,捂著額頭,嘟嘟囔囔的。卿玨?他怎麽會在這?
這時他也看到了我,眼睛一亮,一撩袍子向我飛奔過來:“若雪,太好了,又看到你了。”
近了,張開雙臂,我身形一動,他抱了個空。愣了一下,他嘴角微微揚起,聲音溫和:“若雪。”
我冷冷看他一眼:“你怎麽會在這裏?”這裏離貂族這麽近,他又鬼鬼祟祟的躲在灌木叢裏,肯定沒安好心。
“若雪,你怎麽總是這麽戒備?並不是人人都是壞蛋啊,像我,就是個實實在在的好人。”
他放下揉著額頭的手,我看見那裏腫了一個大包,看來,方才那一下著實不輕。
“好人,那你蹲在灌木叢裏幹什麽,別告訴我是蹲著好玩?”
他輕輕拉起我的手,靜靜地注視著我的眼睛:“若雪,如果我說我是專門在這裏等你的,你信嗎?”
他的手很涼,不知怎的,眼前這個人就讓我生出一種莫名的心安的感覺。
我並沒有回答他我信或是不信,而是猛地撲到他懷裏,他被我撞得後退一步。我也不管,緊緊環著他的腰:“卿玨,我好像弄丟了我的少年。”
卿玨被我弄得不知所措,拿手在我眼下一抹,輕聲說道:“若雪,是什麽樣的少年,竟然能讓你為他落淚?”
我不言,他就拿手輕輕拍我的背:“若雪,我真慶幸,在你需要依靠的時候,我在。”
卿玨被我拉去喝酒,我們坐在屋頂上,四處已經放了許多東倒西歪的空酒壇子。我的酒量一直很好,卿玨看來也不錯,當我們第六次下去搬酒的時候,掌櫃的臉綠的不像話。他對小二使個顏色,小二會意的跑過來,攔下我們:“二位客官,你們不能再喝了。”
“為什麽?”我指著店裏招牌上的字:“不是你們說的一人一兩銀子隨便喝的嘛。”
店小二摸摸腦袋,尷尬的說:“寫是那麽寫的,可是二位,你們喝的實在太多了。”
“什麽?”我揪住小二的衣領:“嫌我喝的多?那你寫什麽呀?”
看見情況不對,掌櫃的一溜小跑,過來陪著笑臉道:“姑娘別生氣,我們絕非有意趕二位,隻是你們倆人一天喝了小店一個月的存貨啊,再喝下去,小店就不用營業了。”
我把視線轉到掌櫃的身上,他的一張臉越發笑得油光滿麵:“要不這樣,今天這酒就當我請二位喝了,我把酒錢還給你們,請你們去別的酒家喝吧,小店實在供應不起了。”
這不是變相的趕我走嗎,怎麽一個兩個都要趕我走,我就那麽討人厭嗎?我對著掌櫃挽起袖子,舍不得打清華,我還舍不得打你嗎?敢趕我出去,你找打!
卿玨趕在我的拳頭落在掌櫃的臉上之前,握住我的拳頭,給掌櫃的道了歉就不顧我的反對,把我拖出了門。
卿玨拉著我一路走,直到在一個湖泊前才停下來。與明月湖水的幽藍不同,這個湖水是綠色的,波光粼粼,很是好看。我站在湖邊欣賞遊來遊去的肥魚,想著吃那一條好。不妨一捧冷水兜頭澆下來,雖不是很冷,我卻還是一個激靈。
卿玨甩著袖子問我:“可冷靜些了?”他袖子上的水甩得到處都是,毫無疑問,剛剛就是他澆的我。
我怒道:“卿玨,你幹什麽?”
不理會我的怒氣,他幽幽看我一眼:“幹什麽?讓你冷靜些啊,免得你動不動就打人。”
原來是因為我衝掌櫃的發火的事,我向來不喜歡跟陌生人浪費唇舌,武力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他們打不過我便隻能聽我的。
我淡淡道:“你別管。”
他聽了,滿臉受傷的表情看著我,我不為所動。他就自己一個人轉到一邊,坐著發呆去了。
草叢裏一陣悉悉索索,我耳朵一動,懶得去管。哪知而後竟然有利器破空的聲音傳來,我冷冷一笑,側頭避過一擊,匕首脫手而出,草叢裏傳來一聲悶哼。
卿玨把人從草堆裏揪出來,是個少女,穿豹紋的年輕少女,身材修長,皮膚呈蜜色,五官稍顯粗狂。從氣息上分辨,少女是獅族的人,看她的長相,不難猜出她是誰的女兒。隻是為什麽穿著如此奇怪的衣服?身上的豹紋皮裙看起來小了些,長胳膊長腿都露在外麵。
卿玨紅著臉側過頭去,咳嗽一聲:“咳咳,姑娘是誰?為何襲擊我們,還有為何穿成這樣?”
說話間,卿玨脫下自己的長袍給少女扔過去,卻被少女不領情的扔回來:“誰要你的破袍子,這衣服是木哥哥送的,我就喜歡穿這個,你管的著嘛”
卿玨手忙腳亂的接住扔回來的衣服,眼睛不小心瞟到了少女,又慌忙的側過頭去,臉紅的像炸熟了的龍蝦:“不穿就算了,你還沒說你為何襲擊我們?”
少女滿眼怒火的狠狠瞪著我:“這隻貂殺了我父王,我要報仇。”
說完,雙手舉著一把大刀就朝我砍過來。我身形一動,躲過她的攻勢,食指敲在寬大的刀身上,那把少女雙手才能舉起來的大刀就斷成了好幾截。
看著大刀的碎片,少女一跺腳,竟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你欺負我,我要去告訴木哥哥。”
看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少女,我和卿玨麵麵相覷,這是什麽情況?
“姑娘,你——”見少女哭得傷心,卿玨不忍,企圖安慰她,少女身子一扭,哭得更大聲了。
我皺皺眉頭,真煩。不再看他們,提步就走。哪知我一走,那少女就馬上跟了上來,我往哪走她就往哪跟,真不知道她閉著眼睛哭是怎麽知道我的動靜的。
折騰了一陣子,我隻好停下來,冷著臉問:“你到底要怎樣?”
“你殺了我父親,我要找你報仇。”對方臉色一沉,手掌握成拳頭,似乎在堅忍著。
我皺眉:“你父親不是我殺的。”
“反正是貂族的人幹的,都一樣。”少女這樣說。
我不耐煩道:“那你報仇就是了,哭什麽?!”
“我打不過你。”她癟著嘴,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那關我什麽事?”
聞言,少女安靜了一瞬,嘴一張又要哭。我麵色一寒:“你再哭,我真會殺了你。”
少女嚇得一抽,生生把那哭腔收了回去,愣愣看了我一會,一跺腳:“我是打不過你,我去找我木哥哥幫我去,妖女,你等著。”
說完,少女衝我比了比拳頭,我厭惡的皺眉,她看我的表情,在我爆發的前一秒,拔腿跑了。
卿玨這才回過頭來,拍拍胸口:“她走了?這個女孩真可怕。”我道:“是挺可怕的。”
卿玨走到湖邊,傾身去看湖裏的魚,問我想不想吃魚。我搖搖頭,剛剛被那女孩鬧得沒了胃口。
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在湖邊躺下來,仰頭看清澈的天空。這些年來,各族打打殺殺的損失不少,可是爭了這麽久,還是沒有爭出個所以然來,不知道最後究竟是誰登上妖界最高的那個位子呢。能夠鬥過萬妖,坐上那個位子的,能力一定非同尋常吧。
就我所知道的實力強大的妖族獸類有獅族,狐族,虎族,豹族,蛇族,狼族,狸貓族,貂族這幾大族。這幾族裏狼主司蕪,狐族珞羽,蛇主卿玨,豹主木淵,狸貓之主都曾明確的表示不會再涉足奪位之爭。可是還是有不確定因素啊,除了未表明態度的虎族,獅族之外,現在又多了個貂族。現在的清華,我從他身上嗅到了權欲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