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初心未改
得了圖紙,柳漣就隱隱的知道了什麽。
那張圖紙雖然是公孫輾得到的,卻是在她到了香璃山之後公孫輾得到的,而且那張第二張信箋也在屬於她玳瑁霞彩盒裏麵,先撇開玳瑁霞彩盒裏麵的信箋不說,隻言那圖紙,那圖紙上的路線正是柳府正堂桌上的紋線,差不多也是陪著她長大的,再加上玳瑁霞彩盒的那張信箋,除了另外一張信箋是偶然得到的,難道說……一切就已經冥冥注定她要摻入到這件事情來?
還是說,這一切都是早有安排的?
不對。
她來香璃才會有這些事情的出現,若是她不來,這些是不是就會隱隱的沉默下去?
而讓她來香璃山的……不是她的娘親麽?
難道……這些都是她娘親早就布下的局?
柳漣越想越不對勁,沒過多久,身上便出了些冷汗,便欠身撩起轎簾對轎外車夫道:“去臨安城。”
那車夫聽見柳漣之言怔了怔提醒道:“姑娘,這已經快到玦玥邊界了。”
“去臨安城。”柳漣沒有理那人的提醒道,“到了臨安城加多少錢都可以。”
“好。”
……
柳漣淡淡點頭一雙玉手放下車簾,重新坐好。
有些事情她想不明白,不過有人卻是可以幫她想明白的。
臨安城,洛府。
女子身材纖纖,身著雪白的素衣,坐在亭中,修長的手指端起小巧的青花瓷茶杯,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抬眸遠望去,濃密的睫毛輕顫,遠處一人一身紫色衣裳,麵上帶笑,緩緩朝這處而來,那人紅黑色的瞳色十分的惹眼。
“你找我?”吳歌落座於柳漣對麵。正如二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一樣。
柳漣輕輕點頭道:“做一筆交易如何?你隻賺不賠。”
吳歌微微眯眼望向柳漣,這個女人許久不見,顯得成熟了不少,當年的冷傲之氣猶在卻又不勝當年,多了幾分的穩重,說起話來不快不慢,時間像是大把的很,不急於任何的事情,臉上沒有表情,連絲毫討好的意思都沒有,有的隻是一種:“我之言全擺在這裏,不是讓你同意與否,而是讓你照做的”意思,比原來似乎更加的冷漠,更加的狠心了。
他道:“說來聽聽。”
“以玦玥如此之態,若想日後抵住泗臨的進攻絕對不是一件易事。不過,你應該知道,我可以改變這個結局。”柳漣道。
吳歌微微皺眉,心中略有所疑:難道……她全部都知道了?不過,她知不知道他尚且不知道,但是他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什麽意思。”
“吳歌。”柳漣道,“別裝了。你不可能不知道柳家是為什麽抄家的。”
“所以呢?”
“……所以柳恩天藏下的士兵隻有我能找到。”
吳歌勾起一抹尤為神秘的笑容:“那樣的話,你要與我做一筆什麽交易。”
“我……我想知道柳家被抄家的真正原因。如果,你告訴我的話,我有辦法能讓泗臨不攻玦玥。”
吳歌不知道是在想什麽,而略略有些出神。許久之後突然問了一句:“你不會後悔嗎?不惜一切代價隻是想知道一個真相?還是說……你已經沒有退路了?”
柳漣來這裏的一路上就已經想過自己目前的處境。
她如今有這兩張信箋,冥冥中注定著有些事情她此生是如何都躲不過的,而那張圖也已經指明了她該去的地方。
而且,她是十分清楚柳恩天的為人處事,在柳恩天的心裏,她是絕對比不過妹妹柳沁的,而柳恩天卻讓她活下來了,若是說柳恩天是念及那麽一丁點微乎其微的對她娘親的舊情,不是沒有可能,隻是,這一點還不足以讓她活下來,這就隻能說明——柳恩天讓她活下來是別有用意的,也可以說她對柳家有其它的用途,她如今苦尋父親留下來的那些兵士,也是目前唯一能與柳家扯上關係的。
她也曾想過,會不會那些遺留下來的兵士就是柳恩天讓她活下去的原因?
隻是她不能肯定。
而且。
她已經答應了楚軻,要找到那些兵士,其目的是要獻給泗臨,若是把那些兵士獻給了玦玥,她到最後就絕無生還的餘地。
所以,她也真的沒有退路了。
既然如此,她不如就用本身就已經有答案的結果,去換一個答案。
“我的處境如何,與你無關。吳歌,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清楚柳家的興旺衰敗,我可以去找到那些暗藏的兵士,也可以把那些全部給你,你可以選擇讓玦玥吃了泗臨,也可以選擇自立為王,而我要的,隻是一個答案,這一點都不過分。”
“那,這樣如何。”吳歌道,“你得了那些暗藏的兵士,再來見我,我便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這樣,我也能確定,是否有那些兵士的存在。”
“也好。”柳漣苦笑道,“如果那個時候我還能來見你。”
“會的。”吳歌點點頭。
柳漣再未多言,起身離開,那雙紅黑色眼瞳的男子一直注視著她的身影。
直到那白衣倩影消失不見,紅黑色眼瞳的男子起身,站在原地眼望著亭外四周的水,嘴輕動,道:“洛兒,出來吧。”
未過得多久,不遠處一棵青蔥的綠木枝葉晃動,從樹上跳下一位一襲玄色衣襟的男子,男子麵色略顯驚訝:“你知道?”你知道我在?
“洛兒,我勸你還是早些收手,那樣的話,還來得及。”吳歌站在原地,望著清澈的池水,聲音緩緩的,說話間也為曾看不遠處的洛揚一眼。
洛揚道:“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比我更清楚。”
“吳歌。”洛揚略略皺眉,言語裏充斥著濃烈的火藥味,但在他叫了那個名字之後,卻又沉默了許久。他似乎逐漸平靜下來,“你為什麽不攔她?”
吳歌利落道:“自然是為了你好。”
“……”半晌,他木訥的問了一句,“沒有別的辦法了?”
……
柳漣倒是聽柳恩天說起過火蛇島這麽個地方,大概的路線似乎是從臨安向西而行,到西江搭上一條船,往東邊去,就有一座島,叫火蛇島,至於是個怎樣的地兒,她就不得而知了,隻是恰巧這向西而行,正好順路回了香幽鎮,眼看時候不早了便決定找個酒家歇一晚上。
香幽這個鎮子不大,卻也不小,柳漣小小的來過幾次都是直奔著香璃山上而去,這次她也沒什麽事好做,便在這鎮子上閑逛了起來。
這地界兒說起來倒是一個不錯的地方,修繕過許多次,小道都是各態各色的鵝卵石鋪成,大道則是碎石與青磚構成,最熱鬧的地方便是整個鎮子的中心,各種鋪子開張著,各種人來往著,沿街的攤鋪也非常的多,何處何攤皆可見有人停留。整個鎮子隨處可見白牆黑瓦的房屋,看起來十分的清爽。
柳漣花幾個銅板買了個糖葫蘆握在手中,站在灰色的拱橋上,怔怔的望著漸漸暗下來的天空,今日的月亮有些圓了,很亮眼的黃色。橋邊的青色河流在夜色中已經顯不出它的顏色,而是像黑色的流水,很幹淨的黑色。
河麵映出她姣好的容顏,過往的行人的匆忙模樣,不遠處的酒家紅色燈籠以及天空上的明月與繁星。
她靜靜的站在原地。
不是不知道要去哪裏,也不是沒有去處。
隻是她有些想念她最開始追求的東西了。
有一句話叫做不忘初心。
她如今沒有忘,卻似乎,已經回不去了。
“姑娘!這位姑娘!”原池有人的叫喊,打破了柳漣的思緒,她從恍惚間清醒過來,回眸間,間一人往她這裏走來。
“你……在叫我?”柳漣有些驚訝,她似乎,並不認識這個人。
那男子相貌平平,一身棕色的布衣,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問道:“姑娘可知道長相思客棧怎麽走?”
“長相思……”柳漣喃喃道,“你要去長相思?”
“是啊,在下不是本地人,如若姑娘知道那地方怎麽去,可否為在下一指明路?在下感激不盡。”
柳漣望著這個人,憨憨傻傻的模樣,卻有一種很真實的感覺,沒有楚軻的過分的溫柔,也沒有洛玄的孤高,沒有洛揚言語的冷漠與魅惑……這個人的存在她隻是覺得真實,很真實很真實存在的那種真實,不知道為什麽,她竟然道:“我也要去哪裏,不如,一起去吧。”
“那樣真是極好的,在下謝過姑娘了。”
柳漣輕輕點頭,便帶著那裏去長相思客棧。
“在下聽姑娘口音似乎也並非是本地人吧?”
“確實不是,隻是這個地方來過幾次,恰好公子所言的地方知道又順路罷了。”
那男子點點頭又道:“姑娘來這地方可是來遊玩的?”
柳漣神色暗了暗道:“算是吧。”
“那姑娘可有人陪同?”
柳漣望向此人心道——這人在暗示什麽?於此同時心生一種極為不習慣的感覺。
或者說,除了她心裏的那個人,若是有其他人對她好,她都不習慣。
“公子,前麵一裏地便是長相思客棧了,我想在這邊走走,還是不與公子同行了。”柳漣道。
“那好,在下謝過姑娘。”
……
柳漣見那人已離開,站在原地,望著四周的繁華與燈火通明,她隻是覺得,自己一個人顯得格外的格格不入。
本是想見見銀兒,不知道那丫頭過的是好還是不好。
若是好,她去會打擾她的吧。
若是不好,又與她,有什麽關係呢。
柳漣輕歎,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