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幕汐離開後,蘭芝也就沒有被繼續杖刑,將他放了丟回絮憶宮裏的地麵上。
被杖刑後,蘭芝渾身痛的沒有力氣站起來,她趴在地上,看著銀兒不可置信的問了一句:“你瘋了!”
一刻之間,銀兒也說不清楚自己是終於清醒,還是終於恢複正常,總之,她又成了方才的模樣,她說:“蘭芝,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是她,是她周幕汐逼我……我沒有辦法讓子凡也卷入這一切。”
蘭芝緩緩的拉著矮桌一角,忍著疼痛站起身來,她話語輕輕的,不帶感情:“有什麽說的……銀兒,你還是為了你自己的好。”
“是,我是為了自己的,蘭芝你沒有說錯!”銀兒說完起身跑進了一間屋子裏。
蘭芝緩緩走到坐榻前,緩緩躺下。
看來,隻有一個辦法了。
不論是成是敗,孤注一擲。
……
時隔十五天天,蘭芝身上的傷差不多好了,便離宮駕著快馬回到臨安。
洛府門前。
“齊君王可回府了?”蘭芝問向門口的侍衛。
接著蘭芝聽得一句“在府中”便急急忙忙的進去,詢問幾人,到了景苑便看見了齊君王。
這景苑四季如春,一片綠色,花則是姹紫嫣紅的,不知是何時種下了桃樹,此時開滿了桃花。
洛揚一身玄色長袍,正站在一棵梅花枝下,手輕輕揚起撫過一朵粉嫩的桃花,輕抬眸,眼眉修長如畫,雙眼平靜如水,邪魅依舊,模樣也無變化,聲音輕輕的:“不是去找她了麽。”
蘭芝一怔——洛揚竟然知道她的行蹤?
“王爺……”蘭芝單膝跪在地上,行禮,沒有說話。
洛揚修長的手從梅花枝上撤下,梅花枝顫顫,他平靜如水的望了一眼,轉身背對蘭芝,緩緩走到灰色的石桌,給白色的瓷杯中倒了一杯茶,端起茶,他未喝,隻剩下一個背影對著蘭芝,那背影都是極美的,玄色的長袍,漆黑的長發,半綰起的長發豎著黑色的發冠,背影除了美之外,給人一種莫名的強大的感覺。
“王爺……出手救救她吧。”她跪在地上,話語哽咽透著絕望,不敢抬頭。
因為洛揚最後一次離開絮憶宮後,不願再聽見柳漣的名字,所以所有的人提及時柳漣,都隻能用“她”代替。
“救?她不是好的很嗎。”一杯茶,一飲而盡,言語淡然。
“是阿念……”蘭芝心裏清楚,王爺對柳漣的恨是一時半會無法解開的,但是提及阿念,阿念畢竟是王爺的親生骨肉,說不定還有一絲讓洛揚念舊情的可能,她緩緩道,“阿念被查出不是皇上的孩子,她被押入天牢,秋後問斬。”蘭芝是故意將柳漣的情況放在最後的,一來說了阿念,二來故意風輕雲淡的提及柳漣,實際上柳漣才是重點。
洛揚的反應卻非如蘭芝所想,依舊是淡然,他不是不清楚蘭芝話中的刻意,卻依舊隻是問了一句:“阿念怎麽樣。”
“阿念沒有事。”可是她要秋後問斬啊!
邁了幾步準備離開,他麵無表情,聲音冰冷:“那就行了。”
“王爺!”蘭芝急忙叫了一聲,洛揚停住腳步,聽著蘭芝的話語,“王爺,您真的不救她了嗎!皇上就要知道阿念是你的……”
洛揚不等蘭芝將話說完,冷聲道,“知道又怎麽樣,本王一口否定,再不回長安就是了,至於她,本王憑什麽救,當初她讓本王離開,本王依了她,既然是如她所願,那麽本王就一直如她所願!她是死是活,又與我何幹。”
他冰冷的言語,終於是願意一刀兩斷。
一句與我何幹,斷了所有情愫來往。
無關啊,最後還是無關。
“王爺,那阿念呢,雖然現在阿念是由周貴妃帶著,可是阿念終究不是周貴妃的生母,終有一日為了利益和權利,阿念是會死的!”蘭芝隻能用阿念作為最後的籌碼,讓洛揚回心轉意。
他怔了一怔,閉上眼睛,又睜開,他耳邊是斷斷續續的他母妃留給他最後的話。
——“洛兒好好的活下去。”
然後是他那時一句接著一句的哭喊著的“母妃”。
他清清楚楚記得的那些時候他的痛苦。
現在又要在阿念的身上重演?
那時候他父皇是身不由己,而如今他是心灰意冷。
洛揚還是離開了,最後留給蘭芝一句:“本王不會再在乎她了。”
蘭芝站在洛揚身後不斷的叫著:“王爺!王爺!……”
洛揚再也不曾回頭,一步一步的走遠。
她過的好或者不好,她是死是活,與他又有什麽關係。
她過的好的時候不是巴不得他離開麽。
現在怎麽,過的不好了,要死了,就來找他?
封她為宸妃愛的幾日不理朝政的洛玄呢?花下空白銀票僅僅隻為她一夜的楚軻呢?怎麽這個時候都狠心了。
當他是什麽?這個時候反倒想起清楚來找他了。
他,憑什麽回去。
又是用什麽名義什麽身份回去,已經與他無關了啊。
洛揚站在鵝卵石鋪的小路上,他遠處是正在走過來的女子,那女子紅色的衣裙,妝容精致,許是遇上了什麽好笑的事情,臉上帶著笑顏,步子快得很,越走越快。
洛揚站在原地,看著那女子過來。
那女子走的近了,嬌聲的喚了一句:“王爺。”
洛揚過去拉住那女子的玉手,一起走在這鵝卵石鋪的小路上,路過兩旁青蔥的草木,他抬頭望著藍色的天空,風輕起,他身後的黑發輕輕吹動,他身旁女子的衣裙輕揚。
“玲兒方才很高興?”他突然問她。
“是,方才看了個很有意思的戲本。”她應道。
二人漸漸遠去,畫麵溫馨。
……
柳漣突然睜開雙眼,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這才清醒,身上披著衣服,傷口已經被上過藥了,隻是心還在莫名其妙的隱隱在疼。
“是你?”她對著一片黑暗道。
那個柔弱的聲音應聲響起:“小女子私藏了一些藥便幫小姐上了藥,隻是小女子雙手被鐵鏈鎖住,無法幫小姐將衣裳穿好。”
柳漣將衣裳穿好,隨意問了一句:“可知我昏迷多久了?”
那端沉默許久,隻是道:“時間的話,小女子已經不大記得了,在這牢中時間也不重要,如果一定是要個時間,可能十多天。”
“十多天?”柳漣一動,牽扯她身上的傷口一起疼。
二人無盡的沉默,柳漣怕牽動傷口的疼,小心翼翼的起身一點一點的走向角落。
那個,有光的,小小的,冰冷的牆角。
柳漣抱著自己蜷縮在角落裏,望著幽幽燃燒的燭燈。
“謝謝。”她突然說,說完以後覺得太過單調蒼白,補充了一句,“謝謝你救我。”
那個柔弱的聲音緩緩響起:“無事的。”
“對了,姑娘那裏可有紙筆?”
“要紙筆做什麽?”
柳漣垂眸又道:“算了。”說完將衣袖上撕下一塊布料,咬破手指在殘缺的布料上緩緩寫著書信。
她要將此利用飛鴿寄給楚軻。
如今她已大略知道那封信箋的事情了,隻要……隻要能夠出去找到公孫輾,就怎麽都好。
信至末尾,她一聲鴿哨,靜候許久,一隻白鴿從小小的窗口飛進來,柳漣手伸過牢籠的這其中一格將信卷好,綁在白鴿腿上,送走了白鴿。
隻有……隻有他能救她了。
但是楚軻救她,肯定,又是萬劫不複的事情。
“小姐。”那個柔弱的聲音突然道,“雖然小女子知道了小姐的身份,小姐是皇上的人,當今皇上是洛玄應該沒錯,但是小姐昏迷時一直在喊一個叫洛揚的人,聽名字,似乎不是女子。”
“洛……洛揚?”她輕聲喚出這個名字時,已經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