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回不去的
蘭芝聽見這嗬斥聲下意識縮回手問了句：“怎麽了。”
柳漣微微蹙眉，沒有說話，舀了一勺米粥對蘭芝道：“你嚐嚐，是不是有些甜。”
蘭芝照做喝了一小口，這明明是白米粥，沒有摻入任何的糖分，可是卻有種不難分辨的甜味，她連忙點頭，問道：“娘娘，有什麽問題？”
這粥裏有藏紅花，打翻了的瞬間我就聞出來了，既然你品嚐感覺的到明顯的甜味，應該是放了大量的藏紅花。
“藏紅花？！”蘭芝倒抽一口涼氣，藏紅花是活血化瘀、散鬱開結之藥，若是有孕之人吃下則易動胎氣，若是服下大量在頭三個月是很容易滑胎的。這種手段在宮中不為少見，當年周貴妃有過三個孩子，但是都因為誤食了藏紅花沒了，後來就一直都沒有有過孩子。
柳漣點頭道：“這碗粥哪裏來的。”
“是銀兒端出去的那碗，我看娘娘幾日不吃東西，怕娘娘身子受不住，便又端進來了。”蘭芝道。
柳漣是相信銀兒的，她是覺得銀兒不可能在這碗中放這藏紅花，這蘭芝應該也不可能，她與齊君王的事情蘭芝知道的一清二楚都沒有見她在這宮中散布，可見這蘭芝並非小人，那麽下這藏紅花的另有其人了。
“端上這半碗就夠了，蘭芝，你去叫人打掃打掃這潑出來的，然後隨本宮去查查，是誰要害本宮和本宮腹中的孩兒。”柳漣端起僅剩的摻有紅花的米粥，對蘭芝說完便出去開始調查這件事了。
敢傷她的，在這世上也沒有幾個，無非一個公孫輾一個玲瓏，現在又要多出一個，她倒要見識見識這人是有多大的膽子。
“銀兒，去，將這絮憶宮的所有下人都叫來正廳，然後關上門窗，一隻蒼蠅都不許放出去。”柳漣正坐與正廳金色坐榻之上，臉上是幾分輕蔑的笑容。
銀兒尚不知她主子是怎麽了，不過她相信她主子凡是說什麽都是有必然的原因，她造做就是了。
一盞茶的功夫，絮憶宮所有下人都跪在正廳不敢抬頭，蘭芝和銀兒一左一右的站在柳漣的坐榻兩側。
柳漣半坐半躺，姿勢慵懶的在這坐榻之上，這座塔上鋪了厚厚的毯子，倒也十分舒適。
柳漣將手上的碗擲出，“啪”的一聲，那碗摔在地上，米粥緩緩從碗中淌到地上。
“銀兒，這碗粥可是你親手做的？”柳漣淡然的問著。
銀兒尚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便實話實說：“不是，是琅姐姐。”銀兒說完一直這絮憶宮正廳跪著的一群人中的角落的一個，那話剛說那人就神色不自然起來，並不是緊張，而是動作變得特別多，擦下汗再擺擺頭撐著地麵手的食指還要輕輕的敲著地麵。
“琅姐姐？銀兒嘴裏說的這人，可是這前些日子才來絮憶宮的琅琊？”
“是，”銀兒說著補充的問了一句，“怎麽主子，有什麽問題麽。”
“琅琊，你，站起來跟本宮說話。”柳漣並沒有回答銀兒，而是偏頭看向琅琊。
琅琊是個女子，但是並不是很好看的女子，皮膚略黑，左半邊臉上有一塊棕紅色的胎記，那是一塊很大的胎記看起來還有些厚度，顏色有些深，會令人誤以為是被水燙成這個模樣的，但是那個女子的眼睛很漂亮，既大又幹淨，水靈靈的。
“這粥是你做的？”柳漣看了那琅琊一眼。
“是，是奴婢做的。”
“本宮問你，做粥時可是用心了？有人和你一起做麽？還是當時有人也在膳房做別的事情？”
“回娘娘，”琅琊低著頭說話，聲音輕輕的像是很乖的童音，可是又要比同音成熟一些，因為是低著頭，額上的齊劉海也搭下來，空空的造出一片陰暗擋住臉上的胎記，“這碗粥是奴婢親手所做，當時膳房並無一人。”
“那給本宮說說，這碗粥裏用了些什麽食材。”
“就是……米、水和普通的調味品。”
“不對。”柳漣冷冷的道，“還有藏紅花，不然這粥裏怎麽會有一種蘇香之味，而蘭芝也嚐出了甜味？”
柳漣在內的十幾雙眼睛一同看著琅琊，琅琊的頭越低越下，渾身顫抖沒有說話，緊捏著拳頭，像是在隱忍什麽。
“怎麽，不說話了。”柳漣慵懶的問她，一點都沒有動怒。
隻是個小丫頭要謀害她啊。
真是不好玩。
可是誰都沒有想到，隻是眨眼的功夫跳到了下一個瞬間，琅琊像是瘋了一樣的衝向柳漣，銀兒叫了一聲不好便上前交手，兩人赤手空拳的打了四招。銀兒便敗了下來，柳漣瞧了瞧那四招，對琅琊這個人完全不放在眼裏，但是仔細一看，琅琊接近她的時候，亮出了袖中的一把短刀，刀刃極鋒利，明晃晃的，閃的她睜不開眼睛。
柳漣被那刀刃反射的太陽的光線照的刺眼，索性閉上眼睛，與這人交手，柳漣因為身懷龍嗣，不方便有太大的動作，幹脆就隻保持原來的姿勢與那人交手，手上三招過後聽的“哐當”一聲，琅琊的短刀就已經掉落在地，餘人除了銀兒一副“我家主子可厲害的樣子”都是目瞪口呆的看著柳漣，柳漣手上再與那琅琊過了幾招，奈何琅琊道行還是太淺，柳漣手刀架在了琅琊的肩上頸旁。
“說，誰派你來的！”柳漣聲音冰冷。
“殺了我。”琅琊並沒有要說出幕後者的名字。
柳漣的雙手冷如冰，輕輕的挨上琅琊的脖子，明顯可察覺琅琊頸一縮，柳漣還未用很大的力，可是那琅琊的頸子已經有紫色的傷，柳漣淡然道：“你以為本宮不敢殺你？嗬，笑話。”
“那就殺了我。”琅琊閉上眼睛，“說出來了還是一死，又何必多言。”
“不對。不對。”柳漣跟著說了兩個不對後又道，“說出來了本宮當然不會殺你，而且會相反的保護你，若是你事情沒辦成，你幕後的人要來殺你，本宮也可以救你一命。”
琅琊張嘴正要說話，柳漣急忙手背一打琅琊的肩頭，琅琊受不住力到了一邊去，柳漣急忙緊緊貼著坐榻躺下，隻見一根末尾鑲寶珠的銀針插在這坐榻上，離著柳漣的這鼻尖一根指頭的距離。
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隻見柳漣抬手就是飛出去了四枚九毒梅花針，刺破這油紙窗往外去了。
屋中靜了一會兒，柳漣看向琅琊道：“怎樣。”
“多謝、多謝娘娘救命之恩！多謝娘娘救命之恩！！”那琅琊反應過來了連忙跪在地上一個勁的叫著，叩首。
“說吧，是誰。”
“回娘娘，是德妃。”
“德妃？”柳漣輕輕一笑，滿是嘲諷的味道，“那周幕汐玩不動了，這德妃來搗什麽亂子。”
“主子，你，你沒事吧。”銀兒上前拔下坐榻上的寶珠銀針，握著寶珠的地方，緊張的問柳漣。
“本宮能有什麽事情。”柳漣道，“散了吧。”
許久，人都散去各忙各的，絮憶宮的門重新打開，柳漣依舊躺在坐榻上，銀兒遲遲沒有離開，她問柳漣道：“主子，你剛才飛出去的那幾枚九毒梅花針好厲害誒~”
“想學？”
“銀兒哪裏學的了啊，主子，銀兒就想知道，那九毒梅花針是刺中還是沒刺中人。”
“銀兒，你主子這九毒梅花針方圓數十裏隻聽聲不見人皆可刺中，而且是指哪打哪。”
銀兒扔了那寶珠針嘻嘻笑著坐到柳漣身旁為柳漣揉肩，一個勁的獻殷勤：“能教我不？”
“行啊，不過要等到我這腹中的孩兒出世了才好。”
“唔，主子。”銀兒突然停下手中的按摩道，“主子，你怎麽又可以接受這個孩子了。”
柳漣一怔，隨即一笑：“想知道啊？來，湊近點，我告訴你。”
銀兒迷糊了幾秒，還是湊近了。
唔……原來，原來這個她主子腹中的孩子並不是洛玄的，而是洛揚的。
“主子……你說的！”銀兒聲音過大，被柳漣拉了拉手以作提醒，銀兒趕忙聲音放小了些，“是真的？”
“我算後來算了一下時間，是洛揚未出征時的日子，那個月剛好洛玄隻來我這絮憶宮一次，那次正巧是小日子附近。”
銀兒點點頭，驚訝的心道一句：唔，齊君王這簡直了！！
“隻是……洛揚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柳漣手搭在小腹上，輕輕一聲歎息，她也不知道他是過的好還是不好了，輕歎間，淚水濕了眼眶。
銀兒道：“主子，齊君王不會有事的。主子還是好生的養身子吧，還有德妃那裏我們也要防一防了。”
“銀兒。”柳漣不知道是將銀兒話故意置之不理，還是壓根沒注意去聽，她說，“生下這個孩子，洛玄肯定要加封我，到時候，我們知道了我們要知道的東西就走好不好……我們就……再不回來了。”
銀兒點頭道：“好啊，我們出宮，然後主子你重新嫁給齊君王？”
“傻丫頭，”柳漣笑道，“我和他不可能了。”
她將自己賣到青樓名譽上就髒了，她又將自己給了洛玄身子上就髒了。
這麽髒的她，怎麽還可以再重新回去，將自己給了洛揚。
她，做不到。
而且他齊君王已經是真真正正的齊君王，他和她都回不到當初了。
柳漣攤開卷軸提筆補上一直欠著沒有補上的曲詞。
寫到最後一句，那句話恰巧透在夕陽的光線下。
此生一見，已無悔。
她抬眸，自己到底還在等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