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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天底下哪有那麽多公平

  激怒下的人力大無比,措手不及的程淺言隻覺得喉嚨上禁錮的力量越來越大,奮起一推,不僅推開了韓雅,更是將她推得摔倒在地上。


  顧陌年一聽到爭吵就出來,然後就看到韓雅摔在地上,立即上前將韓雅扶起:“阿姨你怎麽樣,我去讓醫生給你檢查一下。”


  “我怎麽這麽命苦,我的女兒死了,殺人凶手卻逍遙法外……”韓雅哭得站立不穩,全靠顧陌年扶著。


  顧陌年立即冷眼朝程淺言看過去,出聲厲吼:“這就是你懺悔認錯的態度?好歹是一條人命,你的心究竟是肉長的還是石頭做的?”


  “她要來掐死我我還不能反抗嗎?”程淺言剛剛才緩過氣息,就遇上顧陌年朝她撒氣,立即也是火氣上來,“是我害死程雯芸又怎麽樣,我已經依照法律要求坐了四年牢,要是不甘心那就繼續上述,有本事就讓法院判我死刑。”


  “怎麽樣顧陌年,想要為你的未婚妻報仇,那就繼續向法院提交申訴材料,要是法律要我死,我就將我這條爛命賠給程雯芸!”


  “你……”韓雅沒想到程淺言這次回來竟然比以前更加張狂,顫抖的手指向她,許久都說不出一個字來,最後被氣得暈了過去。


  “程淺言你真是毫無悔過之心,不可理喻!”顧陌年怒極,扶著韓雅就去了急診室。


  邢聰去向醫生詢問程妍憶的病情,回來就隻見到程淺言一人在程妍憶的病房外,臉色蒼白,仿佛經曆災難的劫後餘生。


  “淺言小姐,年少呢?”邢聰問。


  程淺言淡淡回應:“他送他丈母娘去急診科了。”


  “淺言小姐,您臉色不太好,要不要讓醫生瞧瞧?”


  “我沒事,你去看看你們年少看需不需要什麽幫助吧。”程淺言道,眼看邢聰要走,忽又將他喊住,“邢助理,你有煙嗎?”


  “這……”邢聰有些遲疑。


  “給我一支,可以嗎?”


  最後邢聰將兜裏的煙拿出來,取出一支遞給了程淺言:“這是年少的煙,淺言小姐,要是可以,您還是不要抽。”


  “就一支而已,不礙事。”程淺言拿了香煙和打火機,朝著回廊深處走過去。


  回廊的盡頭是逃生通道,隔著厚重的防火門,逃生樓道裏冷風灌堂刺骨的涼。


  程淺言在台階上坐下,想著入獄前和入獄後的這些種種,不免覺得天道不公。


  明明她什麽都沒有做,為什麽還要讓她來付出代價?


  四年牢獄之災,她就竟是欠了誰的什麽?

  “天底下哪有那麽多公平。”自言自語之下,她還是點燃了香煙,就在送往嘴邊的途中,忽然伸過來一隻手,竟是不由分說將她的香煙給奪了過去。


  “你興致還挺不錯,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抽煙?”顧陌年出聲訓斥,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蹦出,真是憤恨到了極點。


  那支被他奪過的香煙,被他一下折斷,扔在了旁邊的垃圾桶裏。


  程淺言收起悲傷,仰頭望向男人,笑問:“我為什麽沒心情,病倒的是你未婚妻的妹妹,氣暈的是你丈母娘,她們和我有什麽關係?我為什麽不能心情好?”


  “程淺言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混賬話?”顧陌年怒不可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拽了起來,“傷人致死的人是你,低頭認個錯怎麽了,是要你命還是會掉一塊肉?”


  “我已經受到懲罰了,為什麽還要低頭認錯?”程淺言針鋒相對,不願意低一下頭。


  “你也是女人,你將來也會有自己的孩子,喪子喪女的痛苦你懂不懂?”


  “我不懂,我也不打算懂……”程淺言一字一頓,“……我這輩子就打算孤獨終老,不打算結婚生子了。”


  “你真是無可救藥!”顧陌年怒極,甩開她的手腕,“你這樣驕傲,就不怕你弟弟受到牽連?”


  再一次,他拿程深諾來威脅。


  本以為她會降低氣焰,或者直接妥協,結果卻……


  “顧陌年你聽著,我程淺言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我什麽都不怕,更不怕死!”程淺言這一次沒有再妥協,“是,程雯芸是程光海的女兒,但你也別忘了,程深諾也是程光海的兒子,程家就這一個單傳男丁,以後程家家業不可能作為程妍憶的陪嫁送出去,程深諾才是程家名正言順的唯一繼承人。”


  “最初我妥協受你威脅是因為我有義務保護好我的弟弟,我也在我媽的病床前承諾我會照顧好的弟弟,我承認程雯芸的死和我有那麽一丁點的關係,我願意接受你所謂的懲罰和誅心的戲碼,但這不代表你就可以毫無壓力的隨時隨地拿阿諾來威脅我,聽沒聽過一句話,叫做不怕死的人最可怕?”


  “大不了我怕賠上這條賤命,但是我弟弟,程家的唯一繼承人,程光海會不惜一切代價的保他,除非你希望你的老丈人在失去一個私生女後,又失去唯一的兒子,隻要你敢做,我就敢拿命和你奉陪到底!”


  她的宣誓,就像是戰場上的將軍,明知將是全軍覆沒的戰役,卻還是義無反顧孤軍奮戰,勇往直前。


  顧陌年有些怔住,以前的程淺言是強勢,因為她要保護弟弟,必須要精明強勢一些才能不被欺負,但還沒有到達這樣破釜沉舟的地步。


  這四年,竟是絲毫沒有磨掉她的脾氣。


  “你真是……愚不可及!”顧陌年氣得甩手離開,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直到顧陌年的身影消失,程淺言才冷冷一笑,自言自語到:“我做的最愚不可及的事情,便是當年愛上了一個心思善變的男人。”


  腦海裏,忽然想起一個聲音,是那些叮囑和提醒。


  ——出去後不要軟弱,要想保護最在乎的人,那就拚盡全力。


  ——小言,坐過牢的人等於死過一次,咱不能怕死,因為不怕死的人才最可怕。


  ——言言,你要好好活著。


  ——小姑娘,老師祝你旗開得勝。


  那些聲音盤旋在腦海,程淺言痛苦的抱住頭:“老師,我怕我做不到……”


  她隻有一個人,她隻有自己一個人,要如何才能做到與那麽多人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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