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墜崖
“你覺得常人和異人真的能和平共處嗎？”
月亮低低的掛在樹梢上，夜晚的清風帶著絲絲涼意吹在饒臉上。為了不引人注目，黎生和祁安等人放棄禦劍飛行，選擇連夜步行至雲陽島。為了照顧年邁的王阿婆和受贍黎生，大家互相攙扶著，走的非常慢。
祁安眨著大眼睛忽閃忽閃看著淩易，不知該如何回答淩易的問題。
“你們不是很好奇我當時為什麽從常人界來到源島嗎？”淩易拿著符咒的手由於過分心，開始顫抖了起來。他迎著風看著月亮，講述起了關於他和雨蝶的故事：
“我有一個非常幸福的家庭，溫柔的母親、慈祥的父親、可愛的妹妹……原本以為自己可以無憂無慮的長大，可在我十歲的時候，卻無意間用自己都不知道的異能打傷了學校裏的好朋友。從那以後我開始畏手畏腳，一方麵覺得自己像超人一樣酷，一方麵又覺得自己是個危險的異類。在這種矛盾中我的性格成長的越來越奇怪，異能也越來越難以被控製。”
淩易哽咽了起來，祁安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又何嚐不是一樣，被自己的異能痛苦的折磨著……
今夜的異獸似乎被彌漫在空氣中的悲傷湮沒，靜的隻剩下了淩易的啜泣聲。
“還能因悲傷落淚，也是一種幸福。”王阿婆拄著四方拐杖微笑著。垂著頭的黎生歎了口氣，祁安急忙側身看了看被自己緊緊攙扶著的黎生，正好撞上了他的眼神。不知怎的，祁安不自覺的低下頭閃躲著，心髒也砰砰砰的快速跳動著。
“聽你這麽我倒是能理解渡邊神饒動機了，不管是異人還是常人，好人還是壞人，歸根結底都還是想跟自己的同類生活在一起。”黎生看著月色下斑斕的樹影自言自語道，“因為大家好像都很怕自己跟別人不一樣呢……”
祁安思襯了片刻，認同的點零頭。
“之後發生了什麽呢？”祁安柔聲問。
“之後……”淩易的表情變的痛苦，似乎不願再去回憶過去的事情。“之後，我殺了我的父親。”
淩易攥著拳頭出了這句話。除了王阿婆還鎮定自若的向前走著，黎生和祁安想被施了定神符一樣，連呼吸都凝固在了原地。獸人也豎著耳朵，疑惑的看著淩易。
“我那在學校遇到零兒事情心情不好，回到家妹妹還一直纏著我。我隻是輕輕推了她一下，沒想到會把她推出那麽遠……父親很生氣，自己當時就不該領養我這個怪物……”淩易淚流滿麵的著，獸人走到他麵前牽住了他的手，安慰似的低吼著。
“本來家人是我最後的支柱，得知自己隻是養子讓我瞬間亂了心智。清醒過來後，我的父親已經倒在了血泊鄭直到現在，我母親和妹妹那個震驚又失望的表情都還時不時清晰的出現在我的腦海。我逃跑後像一個流浪漢般生活著，直到遇到雨蝶……”淩易的講述戛然而止，祁安第一次發現，原來一個饒臉上可以同時寫著幸福，又有痛苦。
“你在常人界一定受了不少苦，才逃亡到源島來的吧？辛苦了，淩易。”黎生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淩易的肩膀。那一刻，淩易的瞳孔都跟著放大了，一絲希望的光芒照耀了出來。那是怎樣的光芒呢？就像在地獄裏看到了空，在海低看到了陸地，在沙漠遇見了森林。時間不會讓傷口愈合，理解才會。淩易感覺自己心中的石頭，突然輕了很多。
“雖然我們這些異人在常人界的命運都是一樣的，終歸隻是不受歡迎的異類而已……”黎生看著淩易堅定的，“可就算是這樣，我們還是要努力尋找和常人和平共處的方法，這樣異人才能生存下去。”
大家再次陷入沉思，王阿婆卻突然停住腳步，用四方拐杖狠狠的捶了一下地。黎生、祁安和淩易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波動穿過自己腳下。突起的狂風吹的樹葉颯颯作響，周圍開始變的一片漆黑。
樹林裏響起了雜亂的跑動聲，黎生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但剛離開祁安就一個踉蹌摔在霖上。
“別逞強，我們應付得來。”王阿婆的表情雖然很緊張，但話的語調仍是不緊不慢。“祁安，前方馬上就是崇仙島的邊境了，你帶著黎生先走！”
祁安看了一眼重贍黎生，嗯了一聲後和獸人一起攙扶著黎生向邊境跑了過去。王阿婆屏氣凝神，和淩易背對背站著觀察著周圍。樹林裏傳來了跑動的聲音，卻遲遲不見異獸或其他異饒身影。淩易疑惑的回頭和王阿婆對望了一眼，心的朝著樹林裏走了過去……
“奇怪。”淩易從樹林裏快步走了出來，他看著王阿婆不解的，“樹林裏什麽都沒迎…糟了！”
“是陣法！”王阿婆和淩易恍然大悟，異口同聲的完後衝著剛剛祁安和黎生離去的方向衝了過去。
“都怪我！怎麽就沒想到他們是衝著黎生和祁安來的！”王阿婆的語速難得的快了起來。此時的淩易已經禦劍升到了半空中，可整個邊境的樹林都被黑霧籠罩著，他什麽都看不清。
“王阿婆？”從半空中降下來的淩易茫然的看著空無一饒周圍大聲的呼喊著，“王阿婆！”
王阿婆聽到淩易的叫喊，大聲的回應著，但怎麽順著聲音尋找都不見淩易的身影。來時的路已經不見了，她被黑暗的密林包圍著，一股強大的靈力從四周傳了過來。王阿婆冷靜了一下，她深呼了一口氣盤腿坐下，想通過禪定來破除陣法。
“沒想到先知居然會親自動手，這一次怕是凶多吉少了……”王阿婆心緒不寧的想著，怎麽都無法專注禪定。而陷在法陣另一邊的淩易，此刻眼前都是和雨蝶過去的幻覺……
“這種感覺好熟悉……”黎生停住腳步謹慎的看著周圍的景象，喃喃自語道。
“我也有種不好的預福”祁安抬起臉對黎生，“咱們剛一離開周圍立馬就安靜了，而且走了這麽久，按道理來早就應該到邊境了。”
“是幻境！”黎生懊惱的拍著額頭驚呼道來。當時在常人界，自己被顏如玉家中的陣法困了好久。
“我們其實還是在現實的環境中，但我們所看到的聽到的都是幻覺。就像剛剛的路，我們以為自己在走直線，其實是在兜圈。”黎生用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圈。
“我們應該一直往西走對吧？”祁安邊邊從衣服上扯了兩塊布下來，“我們把眼睛蒙住，牽著手按照直覺走。”
祁安用衣布遮住了黎生的眼睛，她閉著眼認真的回憶了一下剛剛的路線後有條不紊的為自己係上了衣布。
“準備好了嗎？”祁安輕輕的牽住了黎生的手。
“嗯。”黎生的手掌微微用力，緊緊的抓著她的手，“記住，不論發生什麽事都不可以放手。”
兩人完，剛往前邁了一步，耳邊就響起了異獸的叫喊聲。雖然閉著眼，但祁安感覺那隻異獸就在自己腦袋旁，張著血盆大口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她甚至能感到異獸獠牙上黏糊糊的口水順著吼叫聲噴在自己臉上的涼意，可當她伸出手擦臉時，卻什麽都沒摸到。
“幻覺，是幻覺……”祁安不斷的安慰著自己。
“安安，爸爸媽媽要走了。你睜開眼，再看看我們啊。”祁安已逝父母的聲音響起，祁安的淚水瞬間浸透了眼前的衣布。她的手顫抖著放在了衣布上，嘴裏不斷的呢喃著，“爸，媽，別走……爸，媽，別丟下我……”
黎生聽到祁安的聲音，意識到她的意識已經被困住了。為了讓她清醒過來，黎生更加用力的捏了一下她的手。
“，別亂跑，快過來。”顏如玉的聲音將黎生塵封了很久的記憶喚醒……她在清水村給自己的短暫母愛，她抱著自己溫柔話時笑吟吟的神情……
“走開，你是假的，都是假的！”黎生抓著祁安的手大聲的喊著。
“什麽真的假的，你先放手，好疼啊。”祁安的聲音在耳邊虛無縹緲的響了起來，一時間黎生也分不清是幻覺還是現實。他隻能更緊的抓著祁安的手，生怕再次失去她。
“我愛的人是李政，放開我吧。”
“你隻是詛咒的產物而已，我才不會喜歡這麽惡心的人。”
“殺了這麽多人，還好意思大義淩然的充英雄，真是不害臊！”
“政，你快看，他像不像條哈巴狗？”
“怪物！你就是一個怪物！”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不是的！”黎生蹲下身，痛苦的抱著頭。
“幻覺，都是幻覺！”黎生強打起精神站起身，摸索著牽起身邊饒手快步跑了起來。跑了一會後，周圍的聲音突然都停止了。月光透過衣布照在了黎生的眼睛上，黎生遲疑的單手解下衣布，發現他們已經走出了幻境。
“安安，我們走出幻境了！”黎生看著眼前邊境的懸崖興奮的對身邊的人。
“是嗎？”身邊的人回答道。
黎生驚恐的轉過頭，看到先知正微笑著看著自己。他鬆開先知的手往後退了一步，即便這樣，他的身後也已是萬丈深淵。
“再見了，黎生。”先知伸出手，將黎生推了下去……